《她是民间故事的主角》东吴一点红

4、（四）

　　次日，回归课堂后，许是因为昨日的偶遇，谢英仙不自觉对坐在斜前方的马纹才多了几分关注。
　　她发现那是个非常安静的人。他没有朋友，进了教室也从不与同学聊天，课间除了如厕，基本就坐在矮桌边不动弹，佝偻的身躯团在那里，活像一只毛虫结下的茧子。
　　可能是盯着那边看太久，引起了马纹才的注意，桌边的少年若有所觉，突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了谢英仙一眼。
　　视线相接的那一刻，谢英仙陡然发现，少年有一双格外美丽的眼睛。
　　像是洒满了星星的夜空，折射着光彩的宝石，晶莹剔透的琉璃，与平凡甚至略显丑陋的外表相比，马纹才的那双眼睛美得甚至有些突兀了。
　　谢英仙突然就对这名少年产生了好奇。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朝马纹才笑了笑，少年先是一怔，随后便狼狈地转过去，因为动作太大，还差点打翻桌上砚台。看到他那慌乱的模样，谢英仙以手捂唇，偷偷摸摸笑了起来。
　　自那以后，一有闲暇，她便要悄悄盯马纹才几眼。少年倒是不再会跟第一次那样慌张，但谢英仙就是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偷看，因为每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佝偻的背影上时，少年包裹在青色学子服下的脊背都会不自觉僵硬几分。有几次，谢英仙甚至透过他毛刺一样杂乱的发髻，看到了下方半遮半露的耳垂与脖颈——它们俱都泛着淡淡的红色，看起来窘迫极了。
　　虽然长相有些吓人，其实马同窗还挺有趣的嘛。
　　因为时不时就要分一些关注给马纹才，所以当少年又一次被甲字班一些纨绔叫出去时，谢英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状。她与梁山铂合计了一番，那些纨绔子家世显赫，光凭他们两人很难阻止，便决定由梁山铂跟着那群人，沿途留下暗号，谢英仙则去寻甲字班的夫子做救兵。
　　计划定下来后，两人立刻默契地开始了行动。谢英仙一路飞奔，待找到夫子，循着暗号来到书院一处僻静小院时，恰看到梁山铂昂着脖子，正与纨绔子们对峙。在少年的身后，马纹才仅着中衣，浑身湿透，狼狈地蜷缩在地，单薄的身躯在初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你们几个，真是……居然在读圣贤书的地方犯下如此恶行！今日不罚尔等，吾枉为人师！”
　　夫子抬手指着几名纨绔，气得吹胡子瞪眼，趁他揪着几名纨绔教训的工夫，谢英仙如跳脱的兔儿一般，径自奔到了马纹才身旁。
　　“你还好吗？”
　　她弯下腰，试着搀扶少年，手才伸出去，就被少年一把拍开。知道马纹才就是这么个孤僻性子，女孩也不生气，看少年身上衣裳布满了脏兮兮的脚印，又被浇了水，都湿透了，她心下不忍，忙脱下身上外套，不由分说罩在了少年的身上。
　　“不用你假好心……”
　　马纹才眼角发红，凶狠地瞪了谢英仙一眼，挣扎着不肯披上她衣裳。谢英仙在乡下做惯了农活，力气倒要比书院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学子们大上几分，少年软绵绵的推搡非但没有奏效，反将他自己身上松垮的中衣领口给扯开，露出下面白花花的半片胸脯，与心口位置一个妖异的黑色蝶状刺青。
　　“好漂亮呀……”谢英仙惊鸿一瞥，没管住嘴随口夸道。
　　少年一愣，然后那张冻得发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走开！”
　　他用力推了谢英仙一把，女孩未曾提防，被他推了个趔趄，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幸好一旁的梁山铂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揽住了谢英仙。
　　将友人小心地护在怀中，梁山铂一瞪眼睛，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气愤：“好一个恩将仇报，今日若不是英仙发觉不对，和我一起请来夫子，你如今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好了山铂，我没事的，快上课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谢英仙起先也有些不愉，但被梁山铂这么一抱，安稳靠在他带着淡淡松香的怀中，女孩的心里一时间只感受得到羞涩与喜悦，哪里还记得什么马纹才。
　　此间事已了，继续逗留确实没必要，更何况谢英仙还把外套给了马纹才，需要赶紧去寝室再找一件。在谢英仙的劝说下，梁山铂又护短地瞪了马纹才一眼，这才与友人相携离去。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远到逐渐看不清，地上的少年才收回颓然的目光。紧了紧身上犹带余香的外套，他低着头，沉默着离开了小院。
　　自从夫子大力惩戒过甲班的纨绔后，书院的风气为之一振，也再没有人敢来欺负马纹才。谢英仙自觉做了件了不起的好事，休假回家后，还得意地靠在田螺妖仙怀中说起这件事。
　　“你说你看到了马纹才胸口有蝶形的刺青？”田螺妖仙听罢女孩添油加醋的讲述，重点却歪到了一边。
　　“是的，真没想到马纹才看着沉闷，居然会纹刺青，那花纹还怪好看的。”
　　“呵，原来如此……难怪从你身上嗅到了蛾子的臭味。”田螺妖仙冷笑。
　　“臭？哎，阿螺是觉得我臭吗？”英仙话只听了一半，闻言紧张地抬起胳膊，凑近鼻子嗅了嗅。
　　“哪里，傻姑娘，我的英仙自是世上最香的那个。”田螺妖仙被女孩傻乎乎的动作给逗笑，英挺的鼻梁贴着女孩香暖的脖颈……英仙不适地缩了缩脖子，抬起一手拽住青年的袖子，半推半扯，倚靠在田螺怀中的身体又柔软了几分。
　　“英仙，我不在，你同梁山铂交往得可还顺利？”想到关心的另一件事，青年又问。
　　“嗯……挺顺利的。”回想起小院中那个拥抱，英仙的脸红了红，声音难得带上些扭捏。
　　“那……你们亲吻了吗？”凝视着女孩酒醉般酡红的颊，田螺的眸光逐渐加深。
　　“亲吻？”
　　“就是那晚……我教与你的。”
　　谢英仙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那一晚……火热又缠绵的——原来就是吻吗？
　　她和梁山铂再交往下去，也会有亲吻的时候？
　　光是想想，女孩的脸就烫得仿佛要烧起来似的。她怯怯看着田螺妖仙，老实地摇了摇头。
　　青年深暗的眸中划过一抹亮色。他抬手理了理女孩颊边的一绺乱发，忽然俯身靠近女孩耳朵，声音沉沉：“那英仙岂不是……久疏练习？”
　　谢英仙被青年声音中的别有意味惊了一下。她困惑地想，既然是喜欢的人之间才应该做的事，那她是不是应该拒绝阿螺？可是那晚的亲吻真的很舒服，光是回忆就让她软了半边身子。如果多多练习，她是不是也能变得跟阿螺一样，让山铂舒服呢？
　　于是女孩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不”字。她倒在了青年怀里，任由田螺妖仙以练习为由，抓着她细瘦的手腕……
　　漫长的一吻结束，他强迫自己松开女孩的香舌，揽抱她娇软的身躯，暗自平复。
　　“英仙……”
　　“嗯？”女孩急急喘息着，抬起湿哒哒的眼儿看他。
　　青年低头对上那眼，引以为傲的强大耐力又一次差点破功。抬手捂住那双撩动人心的眼睛，青年张嘴，惩罚地咬了女孩湿濡的唇珠一下，喉间逸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快点长大……”
　　……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纯净版
省略号真是个营造意境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