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归默归》非语默

15、第十四章 迢迢不知归路

　　默归便随两丫鬟去意轩阁装扮一下，乐伎除了曲艺精湛，这姿容也绝非一般的庸脂俗粉。遂这装扮上也要下一番苦功夫，若不是默归要以纱遮面，掩盖住倾城的容貌，两丫鬟也就不用给她化妆了。
　　一丫鬟阿绿拿着黛笔给默归画眉，另一丫鬟小红给默归编发髻。默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得苦笑。
　　“唉，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叫阿绿了。你把我眉毛上画的一条一条绿的，感觉特妖精诶。”
　　“那个小红啊，不用把发髻扎这么高吧，我又不是去嫁人。”默归瘪着嘴埋怨道。
　　“宋小姐，可是明月楼里的姑娘们都是如此打扮的。为了不让老爷发现，我们只得——”两丫鬟说着说着就掩嘴要哭，默归无奈道：“怕了你们了，随便怎么弄吧，就是速度能不能快点？”
　　两丫鬟马上转泣为喜：“宋姑娘，还要换身艳丽点的衣服。”
　　默归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今天是老天要惩罚我以前总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啊。
　　一切打扮就绪，阿绿刚要领默归出门，小红尖叫道：“啊呀，宋小姐。还有耳环没戴呢？”
　　阿绿一看果然是，忙把默归扯会镜前：
　　“宋小姐，你怎么连耳洞都没有啊，我们这里的耳环都要插耳洞的。”
　　默归从小为了掩饰身份，就没有打耳洞。在不久前换回女装，由于她登基为皇的特殊身份，侍婢们也没有敢提。现在默归要扮的乐伎可是一定得戴耳环的，这让两丫鬟可急坏了。
　　“不就是打耳洞嘛，你们拿根银针来穿过去不就得了。”默归看她们急的忙安抚道。
　　“宋小姐，打穿耳洞后为了清凉去热还要在耳洞上插根茶叶梗，过段时间才能戴耳环。今天怎么来得及？”小红怨道。
　　“没事，你们打好就直接把耳环给我戴上吧，不会肿的。”默归练过一套清凉去热的内功，可以消火去肿，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于是，两丫鬟用米粒在默归耳垂上反复辗磨，使之麻木，然后用针尖穿透。这点疼痛对于默归来说不过是蚊子叮咬一般，相对于陈垣的蛊毒可是九牛一毛。
　　待两丫鬟给默归戴上两条金色耳环，时间已接近中午。两丫鬟给默归带来了午膳。
　　午膳过后，默归戴上面纱随两丫鬟去往磬音亭。
　　磬音亭处在李府花苑湖中央，曲折回环的小桥连通着湖边的雅馨亭。此时，李知府已坐在雅馨亭品茶等候。默归到了忙坐下抚上早已准备好的古琴。她试了会儿音，见李知府抬眼看向她点头示意她开始奏曲。默归就刚要弹奏，朗声传来一句男音。
　　“爹，请了玉芳姑娘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可是倾慕她的琴音很久了。”
　　“呵，文升来了就快坐下听曲吧。这位可不是玉芳姑娘，是明月楼新来的乐伎雨丝姑娘，也会奏《孤芳》。”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欣赏欣赏了，开始吧。”
　　默归冷冷瞟了李文升一眼，却不想李文升眼力极好，将这一眼记在了心上。
　　《孤芳》开奏：
　　孟生江海士，古貌又古心。
　　尝读古人书，谓言古犹今。
　　作诗三百首，窅默咸池音。
　　骑驴到京国，欲和熏风琴。
　　岂识天子居，九重郁沈沈。
　　一门百夫守，无籍不可寻。
　　晶光荡相射，旗戟翩以森。
　　迁延乍却走，惊怪靡自任。
　　举头看白日，泣涕下沾襟。
　　朅来游公卿，莫肯低华簪。
　　谅非轩冕族，应对多差参。
　　萍蓬风波急，桑榆日月侵。
　　奈何从进士，此路转岖嶔。
　　异质忌处群，孤芳难寄林。

　　一曲弹罢，默归深感孤寂。有感而发，未经允许就随性奏起。
　　曲声悠扬，开始欢愉，接着又热烈似火，曲终转悲，凄凉无限。
　　李知府并未怪罪默归随性的一弹，而是转首问向李文升：“文升，你觉得这位雨丝姑娘弹得如何？”
　　李文升刚听《孤芳》时已是很为震撼，玉芳姑娘弹得虽好却没有默归弹得清高冷意，而后一首曲子不论是从旋律还是声势都完美无缺，道尽了一个风华女子荡气回肠的人生经历。
　　李文升拧眉道：“这曲《孤芳》恐怕天下无人能弹得如此清冷高贵，后一首却更胜《孤芳》之情。”
　　李知府赞许地点了点头。李文升又扬声向默归问道：“敢问雨丝姑娘，这后一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默归听李文升如此评价，沉郁的心情又豁然开朗，大胆道：“此曲名为《莫归》。”
　　默归还欲说什么，却见右侧走廊出站着一个身穿蓝衫，头戴斗笠的男子，顿时语塞。
　　那是律霖纾啊，她的一曲《莫归》已经向他说明了她的来意。可是律霖纾却躲在远处的走廊上，没有过来。
　　默归一直在看着律霖纾，没注意到李文升已走到默归身边，一把拉起了她轻声道：“是你吧，心音。”
　　默归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李文升身上，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文升右嘴角一扬，坏笑道：“你这眉毛画的也太妖艳了吧，还有这身橙黄色衣裙，差点让我认不出来了。你要是喜欢我就说一声呀，干嘛扮成这样来勾引我嘛！”
　　默归听罢又羞又气挣脱李文升的手，躲开他一段距离，道：“我勾饮你？别做梦了，滚开点。”
　　远处雅馨亭的李知府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看他们这样拉拉扯扯的很不高兴：
　　“文升，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回来。”
　　李文升当没有听到李知府的话，继续拉过默归的手道：“要不是为了我，那你何苦扮作卑微的乐伎来吸引我的注意？”
　　站在默归身后的两丫鬟知道这误会闹大了，赶紧向李文升跪下道：“少爷，都怪奴婢们不好。是因为我们找不着玉芳姑娘才让宋姑娘来顶替的，您误会她了。要打要罚都让奴婢们来承担。”
　　默归任他抓着，眼神却回到了走廊上的律霖纾。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默归一时赌气就抱住了李文升道：“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
　　李文升没见过默归这么主动，看到默归眼神看往的方向似乎有些明白。
　　“心音，你，认识我表哥？”
　　默归却说：“文，我真的喜欢你，我想要嫁给你。”
　　默归本在激律霖纾，去没想律霖纾不但没有冲过来质问她，反而独自离开了。
　　默归回神推开李文升淡淡道：“我刚才说的你别当真。”
　　李文升道：“我知道。”
　　“别当真？哼——宋姑娘，你来我李府到底想干什么？我儿文升可不是任你玩弄的！”李知府走近生气地看着默归道。
　　默归摘下面纱很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你当我这知府是好戏耍的？看得出来，文升很喜欢你。我看，要不然——”李知府话还没说完，李文升阻止道：
　　“爹，你不能这么做。”
　　默归却接话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李公子。”
　　李文升深深地看着默归问道：“你确定？”
　　默归抬头也注视着他，微笑道：“我确定。”

作者有话说

　　文中《孤芳》词摘自韩愈的《孟生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