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山泠君

2、第一章（下）

　　高层舞会这种东西，向来是在代尔蒙德举行的。代尔蒙德是建于2047年的海上人工岛，打着政府办公的旗号，却成了贵族在末世之境中享乐的场所。
　　以法莲望着窗外墨蓝色的海面翻滚着扑上黑色的礁石，打出白色的泡沫，心里同样激烈的翻滚。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参这什么破舞会？想想那种混着香水和酒精味道的地方他就想吐了，腐烂和虚伪简直流淌在空气里。他被博士连拖带拽地绑了出来，他本来想以没有合适的衣服为借口，没想到那押沙龙连礼服也准备好了。现在那个讨厌的家伙正坐在他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以法莲一个劲看着窗外的海，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窗户的倒影中看见那张讨厌的脸。以及开着小破车跟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博士。
　　怎么还不到？以法莲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脖子要拧断了。他转头，疑惑地问押沙龙，“晚上你也戴墨镜？”
　　“啊，差点忘记了。”边上的人说这摘下墨镜，以法莲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押沙龙一瞬间露出的瞳孔，竟然是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带着一种难以逼视几乎想要臣服的威压感，这真的是人的眼睛么？
　　押沙龙显然发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手开始给自己戴上黑色的隐形眼镜，一边道：“你看见了？没关系。很多人都不喜欢和这样的眼睛对视。”
　　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也许只是虹膜颜色比较奇怪罢了，以法莲想。
　　“我们到了。”
　　开门下车，眼前的建筑足有70层高，以法莲需要努力地抬头才能看见顶。一层大厅正亮着香槟色的灯光。押沙龙出示了请柬，带着以法莲一起进去了。里面是暗色调为主奢华的巴洛克风格，走道里铺着大朵深金和红色玫瑰图案的厚地毯。大厅里，政界名流和贵族们一起在舞池边谈笑，女人们穿着露背拖地的晚礼服，像孔雀一样架着身子，边上整排黑色礼服的乐队演奏着轻快的舞曲，显露着战争时代少有的奢靡味道。
　　真糟糕，来这种地方能干什么？
　　以法莲坐在角落的小桌上，看着押沙龙被不少女人簇拥着的背影，心里默默。他不久前才搞清楚原来押沙龙是上将，要是国家的未来交给这种人，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舞会按照传统的英式舞会进行，前7首方块舞结束，也没见押沙龙和谁跳舞。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出来，押沙龙走向坐在边上的以法莲。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以法莲终于忍不住问。
　　“培养感情啊，参加舞会什么的，不是很浪漫么？”押沙龙笑着说，以法莲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两个大男人培养什么感情？以法莲开始很认真地怀疑眼前的人大脑功能是否正常。
　　“要不要我们来跳一曲？”
　　以法莲浑身一抖，“你们军部有邀请男人跳舞的习惯？”
　　“嗯，也是，要不要委屈你穿一下女装？”押沙龙认真状，“实验部的金玫瑰穿起女装应该也很美吧。”
　　以法莲又是一抖，几乎要炸毛了，“实验部的金玫瑰？”
　　“是啊，外面都这样流传你的名字。”
　　“那他们叫你什么？军部的黑苍蝇？”
　　这次终于轮到押沙龙说不出话了，他愣了一会儿，大概从来没听过有人这样形容他的芝兰玉树风流倜傥，道：“听说金玫瑰是个好相处的人，现在看来，所有的玫瑰都带刺呢。”
　　“是啊，所有的玫瑰都带刺，就像所有的黑苍蝇都在人身边嗡嗡乱叫一样。”
　　“……。”
　　这就是他们相遇之后的第一个夜晚，矫情一点该称为宿命什么的东西，似乎还只是个玩笑。
　　其实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