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GL)》齐钊焰

7、第七章·良人送君归心意，但去莫复问离愁

　　（一）
　　自从天香被禁足，她整日闷在公主府，都快发了霉。她不是没有偷溜出去过，每次还未走出宫门便被侍卫抓回，为了这溜出宫玩，没少费心思。可苦了她了。
　　这天，天香刚被侍卫送回，又在生气，她赌气的踢着凳子。桃儿走进，见公主又在生气，宽慰道：“主子别生气了，皇上旨意没人敢违抗。唉…这驸马也是这么多天也不来看您，真没良心！”
　　天香听到“驸马”二字突然眼前一亮，哎，有了！我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了。遂道：“桃儿，你去把驸马给我找来。”
　　“啊？公主喊他做什么，只会惹你生气。”桃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天香又道：“这你别管，快去找他来，本公主自有办法。“嘿嘿”她不怀好意的笑着，桃儿抚了抚身上凸起的鸡皮疙瘩，“是，公主。”
　　一盏茶的功夫，素贞便轻步摇曳来到公主府，说实在，几日不见这刁蛮公主，确实有些不适应。太静反而给人压抑的感觉，不知何时她竟习惯有人在耳边烦闹了。刚踏进门槛，便施礼道：“绍民参见公……”话还未完，天香温柔迎上去，亲昵挽着她的胳膊，“驸马，你来啦，想死人家了…”
　　素贞整个身子一僵，一股寒意涌上来，不对劲…直觉告诉她，有阴谋…有些不自然道：“公…公主，你今儿个怎么…”
　　“…嘿嘿，驸马，我来问你个问题。”
　　“...公主请讲……”
　　“这驸马是什么马呢？”
　　素贞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是公主的马。”
　　“既然是公主的马，那公主说话是不是该听呢？”
　　“…是…”
　　“那好，我现在要同你玩个游戏，你配不配合呢？”天香笑容可掬的看着素贞，让她无法拒绝。
　　“这…绍民自当义不容辞…”
　　天香一听，立马撒开她跑到角落拿起两根甘蔗平行摆好，素贞一惊，“公主…不…不会又…又是倒立吧？”上次回去足足让她头疼了好一阵，今天打死也不会妥协。
　　“驸马，我们今天来玩稳如泰山，哈哈…”天香洋洋得意的摆好甘蔗，执起一本书递给素贞。
　　“稳如泰山？”素贞大惑，天香解释道：“你不是爱看书嘛…我今天就满足你，你先站上去。”
　　素贞犹豫，正考虑着要不要站上去时，天香不高兴催促道：“快点，否则……哼！”
　　她迟疑着走上去，踩住甘蔗，稳定心神，尽量保持平衡。天香近前拍着肩膀往下压道：“嘿嘿…矮一点再矮一点……”
　　“厄…公主你可是想让我于这甘蔗之上马步读书…？”
　　“哈哈…算你聪明，喏，好好看。”天香自己回身坐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儿，自顾啃着甘蔗。这可苦了素贞，她只站了一会儿，腿便开始发软，摇摇晃晃，天香却视而不见，完全装作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悠悠问道：“驸马…书好看吗？”
　　“好看…好看…厄…公主，绍民此次前来并无得罪，我可以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因为本公主高兴，”干脆简洁，让素贞无话可说。只因为高兴…就可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这就是权力么…她不再言语，坚持撑下去。
　　半晌，天香瞥见她额角的汗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有意问道：“你想下来么？”
　　“想”
　　“放你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愿闻其详”
　　“嗯…父皇禁我足，想必你也知道，我要你带我出去。”
　　“这个…公主…皇上的旨意…恐怕…”素贞故作为难，天香一听，板下脸，“别跟我说没用的，我不信你个状元郎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哼！给我蹲好了！”
　　素贞一看她生气，忙讨好道：“公主…为夫逗你呢，这出去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天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跳下桌子抢过素贞手上书本，将她强行按在桌前坐好，亲自为她倒了杯茶。这变化倒让素贞受宠若惊，她惊恐的拍拍胸口，这公主转变够快…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素贞不急不慢地喝着茶，天香夺下茶杯，催道：“谁让你在这推磨了，快说……”
　　“呵呵，公主你先换上男装，至于门口的侍卫…绍民为你调开即可，但是请公主记住，傍晚时分一定要回来，绍民会在玄武门等你。”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换衣服，你不许偷看！”天香奔向内室，素贞脸红站起，“这…我还是出去的好，公主，你早些出来，我在门口等你。”不知为何，同为女人，素贞却觉不自在，直想回避。她不解，难道自己真是男人做久了，心也变得男人了？疑不得解，只能摇头。
　　一炷香功夫，天香换好衣服跑出来，素贞已等候多时。见她又恢复那个俊美少年郎，微笑道：“公主，你在此稍待，我先去将他们引开，待见我们走以后，你就立即出宫。”
　　天香点点头，素贞快步走向门口，她很好奇他到底用什么办法引开他们，只见他对着卫兵耳语一番，那帮人竟神使鬼差般跟他在身后如数离去。
　　天香观望一会，确定门口没人便奔了出去。刚走不远，肩膀便被人拍住，她回头刚要动手，素贞先一步擒住她手中的甘蔗，“公主手下留情…”
　　天香松了口气，“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卫兵呢，”
　　“他们已被我引开，公主尽管放心。”
　　天香拍拍她肩膀，夸道：“嘻嘻，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想不到你还挺有用的嘛，并非一无是处。”素贞闻言一滞，好熟悉…为何又是这种感觉？脑海中映出一个模糊得身影，她不解。天香见她愣神，招呼道：“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走了。”
　　“公主记得同绍民的约定，早回……”
　　“知道了”

　　京城街道
　　天香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闷了几天，好不容易逃出来。哼，臭驸马，还想让本公主回去，没门！哈哈，等父皇发现我不在寝宫，看他怎么收拾你。哼哼，天香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现在当务之急她要赶紧找到一剑飘红，让他带自己走。她再也不想踏进那道墙门，虽然舍不得父皇，可要她天天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她宁愿一走了之。父皇，原谅香儿的任性，哪怕天涯海角，香儿会永远祈祷你健康长寿。

　　（二）
　　妙州，天香寻了几日，找许多地方皆无果，最后终于在错认水酒找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天香迫不及待跑过去抱住他，“剑哥哥…我好想你……”
　　“闻臭？”一剑飘红震惊看着眼前人，他正喝着酒，恍认为自己眼花，但拥抱的温度是真实的，他确定眼前就是他日夜思念的那个小丫头。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她胡乱闯入他的生活，又匆忙消失，让他痛苦不已。
　　“我也很想你…”毫不掩饰的告白，天香心里一热，激动流下了眼泪，曾经这是她多么渴望的啊，现在一切看来似乎都是那么渺茫。她再三犹豫，终是鼓起勇气，“剑哥哥……如果我已经嫁人你还会不会要我？”
　　“什么？闻臭…难道你是……”一剑飘红吃惊瞪着天香，脸上写满不相信。天香满脸泪水，哭着道：“没错…我就是天香公主，剑哥哥…父皇逼我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剑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去浪迹江湖，再也不要回来！”
　　“不…闻臭，我不能带你走，你是公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剑飘红苍白的陈述这一事实，天香痛苦的捂住耳朵，“我不要当什么公主！你带我走，我只愿做你的妻子！”
　　一剑飘红狠了狠心，决绝道：“你已为人妻，自当该守妇道。以后，你我还是莫要有联系的好…”
　　天香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声音微弱，“剑哥哥…你在说什么？”
　　“天香公主，我一剑飘红人微言轻，恐怕受不起你青睐，请公主自重。”一剑飘红难受扭过脸，已是泪水点点，可惜她没有看到。天香颤抖着问出，“不…剑哥哥，连你也不要我了？我不远千里来找你……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哈哈……”她转身冲了出去……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任一剑飘红喊破嗓子，她始不回头，没多久便消失在雨中……
　　一剑飘红自知他伤了她的心，那番话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深爱他的天香。他颓废坐在酒桌前，一杯接一杯，他只想这样醉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下意识吐出那个心里早已默念千遍的名字，“闻臭……”

　　公主府
　　素贞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这个公主，几天都不见消息，简直急死人。果然不能放她出去，不守信用，我被皇上骂事小，若她出事可如何是好。桃儿端着茶水走进来，“驸马，天气湿寒，坐下喝口茶吧。”
　　“桃儿，还没有公主消息么？”素贞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天香，你可还好？
　　“没有，这么大雨，我也没有办法联系派出去找的人，只能等天放晴再作打算了。”桃儿倒好茶水递给素贞，她接过，礼貌回应。不知为何，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她不经意问道：“公主出去几天了？”
　　“五天，驸马，你今天已经问第七遍了。”
　　“是吗…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公主为什么还不回来呢？”素贞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天香不在这几日，她反倒怀念起往日喧闹的日子，不禁自嘲笑笑。
　　“公主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她玩够了就会回来了，你就放心吧。”
　　雨越下越大，素贞不安地握紧茶杯，一个不留神竟失手打碎。她右眼皮跳了又跳，猛得起身，“不行，我得去找找，”不等桃儿回话，抄起门口一把油纸伞便奔了出去。
　　“驸马…”桃儿大喊，却毫无用处。她摇头，这夫妻俩真有意思，在一起时整日打个没完，这一分开了怎么反倒担心起对方来了，要说这情爱真难懂。
　　杏儿像是看穿她一般，插嘴道：“你懂什么，咱公主不喜欢驸马，可今天看驸马这着急的摸样，估计是喜欢上咱公主了。”
　　“那不是好事？驸马对咱公主那么迁就，可惜公主看不上驸马呗~”
　　“你说公主为什么不喜欢驸马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公主，她又不告诉咱们。”
　　“在这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去做事。”一个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将二人三魂吓掉七魄，她们慌张离开屋子。庄嬷嬷一脸忧愁望着远方，公主，但愿皇上为你招的是天底下最好的驸马。

　　京城大街
　　虽是阴雨天，但京城的繁华决定街道行人，来来往往总有那么几波商客。人们大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个俊朗不凡的白衣少年在雨中奔驰，脸上尽是焦急地神色，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天香，你在哪…素贞简直快要发疯了。同兆庭的分离，她心已死。原以为自己日后定会毫无知觉，孰不知这人儿何时已走进自己心里，她发觉自己开始留意她的存在，心绪也开始有了牵挂。我这是怎么了？同样得不到解答。
　　踏遍整个承天府街道，仍是无半点迹象。由于每日必上朝，这短时间内她也不能去远方寻找。何况若让世宗察觉，对她们并无益处。素贞久寻无迹，心灰意懒，失望地漫步在回府的途中，喉间像堵住一般，总觉得心中酸涩，说不出的滋味。
　　忽然，距公主府百米的地方，一个孱弱的身影吸引住她，天香孤身立在雨中，浑身早已湿透。那不正是她日夜寻找的人么？可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落魄，发生了什么？素贞刻不容缓迎了上去，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天香似乎是觉得自己头顶上方雨为何突然停了，她仰起脸，看到的是那张熟悉而充满担忧的面庞，她惨然一笑，“驸马…我回来晚了…我食言了。”
　　素贞依旧是昔日那暖人般的微笑，“没事，回来就好，不晚…不晚。”
　　天香支撑不住，倒在她的怀里，喃喃道：“…我好累…”
　　“公主，累了就睡吧，天塌下有我顶着。”
　　温暖又令人安心的声音，天香紧紧攥住她胸前的衣襟，似乎心有不甘，她有气无力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驸马。”
　　坚定不庸置疑的回答，天香只觉一阵莫名的心安，阵阵倦意袭来，连日的打击让她再也坚强不起，卸下沉重的枷锁，晕了过去…
　　素贞叹气，丢掉纸伞，横抱起天香，向府内走去……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