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戒·寻心》猪脚

22、美杜莎

　　卡米尔村，隶属于阿尔特利亚王国，但这个地处大国狭缝之中的穷困村落不但未曾受到任何母国的照顾或是规范，反而常常被阿尔拖利亚王国与他国之间的战火波及……可说是一处充满了哀伤的村落了。

　　“该死，追到这了么？”巴德拉克躲在石堆后面，警惕地向村外看去——一匹棕黄色的马上有着一个骑士模样的男子，还有一个似乎在哭泣的女子。

　　这儿为什么没一个人？而且还有那么多残破的石像，真是奇怪。罗法猛地拉住了缰绳，马在村门前停住。

　　“怎么了？罗法哥哥。”坐在罗法身后的罗伊被马突然停住惊得止住了哭泣，转而向四周打量——那是一个石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匍匐在地，左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右手扒拉着泥土，似乎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拼着命向村外逃去，而后腿却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敲碎；更诡异的是而当罗伊棕色的眸子对上石像中中年男子的眸子时，一股透着浓重绝望的恐惧袭来，让人不敢再看一眼。

　　“罗法哥哥，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们赶紧走，好吗？”罗伊侧脸紧紧地贴在罗法的背上，左手扣着着罗法的锁子甲的铁环，棕色的秀发不时被风吹散，宛如傍晚时分安静绽放在沙滩上的浪花。

　　“嗯，我也觉得这儿不对劲，我们走吧。”罗法正想再次拉起缰绳调转马头时，身后传来了踩动沙石发出的声音。当罗法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时，巴德拉克高高跃起，一把半人长的铁剑向他劈下。

　　“铮——”一个浑身漆黑的男子用左手手臂挡住了铁剑的去势，剑创入骨，然而男子丝毫不在乎这痛感，用蛮力硬把巴德拉克逼退。

　　“亚琉哲！” “哥哥！”罗法和罗伊从刚才的慌乱中挣脱出来，赫然发现眼前的男子是他们寻找已久生死不明的亲人。

　　“额，你和他们认识？”巴德拉克原本怒张的鼻翼骤然缩小，眼皮耸拉下来，变成了一个猥琐的酒糟鼻迷糊眼大叔，“对不起，以为你们是那群讨厌的骑士。”趁着打哈哈的时间巴德拉克赶紧把刺入搭档手臂上的剑拔出，随后又热心地把颠簸了许久的罗法从马背上拉下来，接着又想去拉罗伊，却被罗法厌恶地拍开他的手。

　　“走开。”罗法毫不客气，自己把罗伊抱下来。

　　“哥哥，你怎么样了。”罗伊顾不得自己不整的衣着，摆着腿走到亚琉哲面前，撕下衣袖为亚琉哲包扎起来。然而没等罗伊把布条绕上一圈，亚琉哲手臂上已经结好了伤疤。

　　“没事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无论受了何种伤都能快速地恢复过来。”亚琉哲将布条递回妹妹罗伊手里，然而却发现妹妹的胸口有几道红色的抓痕，而且里面的内衣也有着撕扯过的痕迹，“你和罗法到这里，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告诉我。”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罗伊吸了下鼻子，小巧的瑶鼻上两片精致的鼻翼微微泛红，然而她抬起头时看了罗法一眼，然后在哥哥面前展开了笑颜，“不信你问罗法。”

　　“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吗，罗法？”

　　“嗯，没有。”罗法强逼着自己盯着亚琉哲恢复了常态的眼睛说道，然而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幅场景……

　　“罗法哥哥，你还会喜欢我吗？我已经被别人……”

　　“我不会在乎的。”

　　“不在乎吗？”罗伊念着罗法刚刚说的话，猛地想到了什么，不禁哭起来，“我那样了你都不在乎，那你还在乎我什么？如果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在乎过我，那么我也不想成为你为了履行与亚琉哲哥哥之间要好好照顾我的诺言而背上的包袱。”说着说着罗伊试图从马背上爬下来。

　　纤长的五指扣住了少女丰腴的手，双手合十，但是少年并没有回头看少女，只是用细细碎碎的声音说着话，“我在乎，谁又能不在乎呢。但是那些事情只会让我们不开心，我不想去想。我在乎你，喜欢你，像金鱼喜欢喝水那样，不是喜欢你的一部分，是全部的你。”

　　“真的？”少女靠着少年宽阔的背膀，忘却了被厌恶的士兵蹂躏时的恐惧感，忘却了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带着从未有过的安适感沉沉睡去。

　　……酸楚从沿着脊椎流窜到全身，心潮一丝一丝泛着微弱却难以止住的波动。罗法能用谎言欺骗亚琉哲，但他却无法用谎言欺骗自己。是的，作为一个男人谁又能不在乎呢？但当你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会接受她身上你所喜欢的，以及你所难以接受的。

　　“该死的石头！”巴德拉克刚才一直盯着罗伊的胸口看，却因为看得太入迷了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早知道是这状况鬼才接受这该死的任务。1000铜币一个幸存者，骗小孩去吧，这个村庄到处都是这鬼石头连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不是说这儿有住的地方才来的吗？”亚琉哲鄙视地看着巴德拉克。

　　“该死，最近老说漏嘴，而且每次任务都是那么背。”巴德拉克嚼了嚼稻草，带着唾沫星子啐在地上，“好吧，说实话，我是撒了个小谎。”看着亚琉哲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巴德拉克想到了些奇怪的事情，“运送货物那件事情，你真的没印象了么？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食尸鬼手下逃出来的，在路上憋了好久一直没问你。”

　　“运送货物的任务？”亚琉哲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几天的记忆似乎因为什么重要的东西的缺损而难以记起。

　　“装，你继续装。”巴德拉克因套不出亚琉哲短时间变强的秘密而嘲讽道，“不提这些摸不着头脑的事，先说正事吧。委托的老不死村长说好像是一个鸡蛇或者石化蜥蜴、巨型千足虫之类的东西袭击村庄将村民石化了。不过当初那老不死说还有半数幸存者，但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无一幸免。”

　　“除了人类以外的东西都没被石化，而且被石化的无一例外地遭到破坏，证明是有智慧的家伙干的，不是一般的怪物！”罗法通过自己的观察否定了巴德拉克大叔不负责任地举出的几种低等魔物……石像的破坏意味在于，就算将石化解除了，但破坏的部分呢？没有任何凡人能够在身体支离破碎的状况下活下来的。

　　罗伊转动着棕色的眸子，随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她照着罗法的思路想下去，得出了惊人的结论，“…….美杜莎？！”

　　“美杜莎么。”此时的亚琉哲失去了父亲留给他的斩龙剑，他只记得他与这种魔物交手过一次——那是一种蛇发女妖……人身蛇尾的女性魔物，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它拥有一头由无数小蛇组合而成的头发，不论任何人在它锐利双眼注视下，皆会惨遭石化……人们称它为“美杜莎”。而唯一的那次交手，亚琉哲也是凭着父亲的巨剑才逃过一劫的，如果空手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不过这也只是猜想罢了，毕竟见了这种怪物就不可能活着回来描述怪物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低等的石化蜥蜴。”

　　“先找找有没有幸存者吧，毕竟你受了人家的委托。”亚琉哲感到这村长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二话不说拉起巴德拉克向村庄深处走去。

　　“不要啊，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该死的老头，1000铜币一个幸存者，这买卖真是亏大发了。喂，别拽我的领子。”巴德拉克花言巧语试图让亚琉哲放手，然后伺机逃跑，却没走两步就被亚琉哲重新抓回来。这模样甚是滑稽，是远处的本来愁眉不展的罗伊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罗伊担心亚琉哲哥哥的安危，在罗法耳边说道。

　　“嗯，不过你要小心点你自己。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你留在外面，里面的危险就由我们几个大男人应付就好了。”

　　“我知道了，罗法哥哥。”罗法俯身蹲下将罗伊背到背上，在马背上颠簸了许久的少女趴在心上人的背上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是幸福。

　　“有伤风化。”大叔巴德拉克邪恶地看了罗伊的胸口一眼，用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口气说道。但却同时挨下亚琉哲和罗法两人的铁炮重拳。

　　“( ⊙ o ⊙)啊！痛痛痛~~”巴德拉克捂住头往亚琉哲身边靠去，“我也受伤了，搭档，你也背背我嘛。”大叔耸拉着眼皮的可怜样子活像一只京巴狗。

　　“滚，好恶心。”亚琉哲把他那带着口水的臭脸一把推开。

　　“哈哈哈~”罗伊和罗法笑得快要站不住了。
　　但大叔想趁机逃跑时，亚琉哲一把将他抓住，他值得无奈地继续前行了。

　　众人一步一步走向村庄深处，所过的村庄中各间屋子，庭院及任何可以躲藏人的地方，仍没见到过任何生还者……故众人不得不继续走进去。

　　卡米尔村是卡米尔村民们依山而建的村庄，而就在众人走到穿过墓地来到山脚处，却发现于这村庄深处，居然有一座外观极为古老，状似遗迹的洞窟……而于那巨大的石门上，半吊着一把巨剑……一头已经松动了。这番景象……难道是把巨剑作为门栓吗？

　　而那把巨剑似乎召唤着亚琉哲，因为巨剑的形状、大小都与斩龙剑一般无二，只是没有亚琉哲母亲梅尔西莉亚的白色鹅羽嵌在上面。如果说斩龙剑上有着父亲般守护的力量的话，那么这把剑散发的气息更像是母亲般呵护的慈爱。

　　“妈妈。”亚琉哲眼前产生了错觉，而罗法和罗伊两人却呆立在原地。因为母亲在罗伊刚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而罗法则是在罗伊打了一些后被罗法的父亲寄养在亚琉哲家的。两人对梅尔西莉亚都没什没印象。

　　“别动！”巴德拉克大叔冲上去，想将亚琉哲的手从巨剑上拿开。但……已经迟了，亚琉哲从石门上取下巨剑，石门推开，发出“轰——”的声响。

　　“嘶嘶——”恐怖的气息和腐败的味道涌出，预示着噩梦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