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所求》为雪朱栏

1、楔子

　　“熙儿，你起了没？”

　　“门没插，姐姐你进来罢。”竹床上的少女懒懒的应着门外的女子。

　　凤嫣叹了口气推门进了房间，只见自己的好妹妹正散着一头青丝四仰八叉的躺在竹床上，身上只着了件白绫子里衣，松松散散，露出胜雪的肌肤，着实是不像话。凤嫣秀眉一拧，怒道：“还不快些起来，都要及笄之年还这般不知礼数，叫别人见到了该怎么办？”

　　龙熙起了身，盘腿坐在竹床上，嬉笑道：“那些个知礼的人自然不会看的，不知礼的看了也不知我这般不合礼数。不过姐姐你着实是个知礼的好姑娘，不过姐姐可知孔夫子周游列国曾遇着不知礼的接舆楚狂竟高歌咱们姐妹俩无德。”

　　凤嫣迟疑地看着妹妹那姣好的面孔上浮起的狡黠之色小心的说道：“你这丫头又想怎样？我怎会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姐姐竟不知？这楚狂高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姐姐饱读经书怎能不知道《论语》中的这个典故？”龙熙看着凤嫣那依旧迷惑的表情嬉笑道，“凤兮者，凤、熙也。”

　　凤嫣忍无可忍，也全然不顾所谓礼数一把抓起妹妹乌黑似缎的长发叫到：“还不快给我起来！”

　　“痛啊，痛啊，姐姐你就饶了龙熙吧，龙熙年纪小，着实是童言无忌啊……”

　　“无忌什么，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诶，熙儿你怎么了？”

　　“这局棋，是你解开的？”一番打闹凤嫣也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却被桌上的一盘残局吸引住了，这局棋她当年也是解过的，不过下出妹妹这一手时都年过二九了，可龙熙如今尚未过十五岁的生辰。

　　龙熙这时走了过来，一袭紫衣衬托出她玲珑的身段，及腰长发却未绾起来依旧肆意披散，她笑道：“这有何难，姐姐，可是你说的等我过来及笄之年，若能解开这局后就放我出庄。现下我虽解了这局，但我也知一个女孩子家的还未成年就满天下的瞎跑委实不像话，所以我会乖乖的等到生辰过了再出庄的。”

　　凤嫣却摇头苦笑道：“你昨日也是参透了这局棋的吧。”她执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顿时棋盘上风起云涌，黑白子的局势大变方才还占尽先机的白子此时却被黑子困得毫无回旋之地，凤嫣却又反手取出一颗白子来要放在棋盘上。”

　　“姐姐……”龙熙失声打断了姐姐的动作，遂又低下头去咬紧了咀唇，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这局棋最终也不过是对弈的双方两败俱伤。”

　　凤嫣颔首道：“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奥妙，那你也应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

　　“不……”龙熙急切的打断了姐姐的话，“不要，姐姐，我实在是想走出这山庄去看看，看看这天下的君王是否也如父亲一般做出那样的选择。”

　　凤嫣起身狠狠地钳住了妹妹的手腕，怒道：“不许去！我不许你去弄一身伤会来。难道母亲当年的种种还不够警醒你么？这世间的情爱是鸩毒，你饮了就无可回头，没有解药你懂吗？”

　　龙熙吃了痛却依旧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轻声说：“姐姐，这便是命数，是静世山庄所有庄主都逃不尽的命数。我即袭了这庄主之位就也要袭这命运。”

　　凤嫣听了这番话却似当头一棒，松开手委顿在了座椅上，苦笑道：“命数，难怪母亲将这庄主之位传给了你。”

　　“是因为我看得见世人的命运……”

　　“不，你也看得清自己的前路。”凤嫣伸出自己的胳膊道，“扶我起来，陪我去看看荷花可好？”

　　此时是六月末，荷花开得正好，亭亭净植，微风拂来香气四溢。

　　“熙儿，记得回来，你早晚会明白静世山庄的水芙蓉是这世间最美的。怕你出去了就见不到着。”

　　本是江南六月的暖风而凤嫣却觉得刺骨的寒冷。她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母亲用混了血的朱砂一遍遍在雪白的宣纸上写“问君何所求，求美人兮求江山”，写着写着泪水就沾湿了宣纸，模糊了字迹。写多少遍又如何，问多少次又怎样，终也是挽不回君心。

　　这时，龙熙歪头看着凤嫣调皮地一笑，道：“我看这荷花没有姐姐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