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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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托里尼那张憔悴的脸出现在田野间的时候，洛特希顿时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农活跑过去。
“亲爱的洛特希，我感到很难过。”托里尼的眼眶像是特意用浓厚的黑色颜料涂抹过一般，有些吓人。这个可怜的孩子几天来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我都快急死了！”
两个人走到小树林里，托里尼才慢慢地将事情说出来。
“上个星期五我们被带到了警察局，审问关于……关于神父性侵犯男童的案件……哦，你可能不懂这是什么东西……辛普，也就是我们之前的神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以为我们只是这样又爱又恨地纠缠而已，没有想到我只是他许多情人中的一个。我可以原谅他也和别的男孩子发生关系，但现在我明白了，他不爱我，也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托里尼一拳打在身旁的松树上，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悲伤。他的话像一把铁锤，沉重地砸在洛特希的心上。
“啊！？”洛特希简直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辛普对你做了那些大人才做的事？”
“是的。”
“而且他对唱诗班的其他孩子也做了同样的事？”
“是……的。”
“怎么可以……他是个骗子！”洛特希失声尖叫。
“没错！你说得对，他就是个骗子，”托里尼对做松树又是一拳，声音却渐渐弱下去，“最要命的是，我还是爱他。”
“不……”洛特希的眼泪迅速淌出来，一滴、两滴，打在脚下嫩绿的小草上。
他不敢相信神父竟然是那样的人，不敢相信那些耳畔间的甜言蜜语只是浮在表面的毒药。可是面对眼前同样悲伤的托里尼，他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胸口空荡荡的，心，好像被谁给掏走了。
“托里尼……忘记他吧，就当是做了一个华丽的梦。”洛特希哽咽着，慌乱地想安慰托里尼，自己却越哭越伤心。
“你……没事吧？”托里尼盯着他，单纯地以为对方只是为自己而难过，或者是被吓到了,“嗯，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他勉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暗暗自责。也许自己不该把事情说得那么详细，洛特希还小，第一次听见这种可怕的事情，大概是被吓坏了吧。可是不说的话，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
最后，托里尼把双眼更红肿的洛特希送回了家。
一连几天，洛特希都在做一个绵长黏稠的梦，梦里面有他，有辛普，还有托里尼。他们的脸像是画廊里色彩斑斓的作品，扭曲成奇异的形状。他们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嘈杂，诡异，尖细。
醒来后枕巾都湿了大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真的好迷茫。
“一切都会好的。”他总是这样安慰托里尼，同时也是在对自己说。可是每一天依然是那么难受，每一天都会想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生活似乎回到了原点。洛特希退出唱诗班，也不再去教堂。那段时光仿佛只是虚设，只是他某天的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以后，面对的依然是午后灿烂的阳光，照在自己家的田野上。
那的确是一个梦，浮华的，不切实际的。现在梦醒了，人走了，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它是不会停下脚步的。洛特希最终在泪水中明白了这一切。
完成了上午的劳动，辛普像往常那样回到牢房里等待午饭。同样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着，非常地单调、乏味。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多少，只是麻木地继续着，任凭漫长的厚重感碾压心脏。
“喂，有人看望。”狱警的声音不耐烦地从前方传来。
辛普诧异地望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移动，少年的轮廓在视野里愈发地清晰。“洛特希……”辛普低声叫出来，声音里多了几分苍老。
“好久不见。”少年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澜。
“真没想到你会来，你是唯一来看我的孩子。”
“我参加了国家的军队，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洛特希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他站得笔挺，真的有几分军人的样子。
“哦，这样啊……”辛普的目光黯淡下去，“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忏悔，也想了很多，真的挺对不起你们。”
“我们倒是恨不得早点忘了你。”对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
“是吗……”辛普也自嘲地笑笑。眼前的少年已经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面容与声音也褪去了稚嫩。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而是成长为一个理智冷静的少年。
“其实，在离开之前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洛特希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眼底像湖面般平静，“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没有。”辛普回答得很干脆，经过这些年来的洗礼，他已经可以坦然地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再欺骗，不再隐瞒。
出乎意料的是，洛特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仿佛早已经知道答案。他轻松一笑，拉过辛普的一只手。“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他俯身在那布着皱纹的枯黄手背上郑重一吻，转身离去。
“再见，辛普。好好照顾自己。”
辛普愣住了。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来。他猛地蹲下，用手扶住额头。脑袋里被各种信息填满，像是要爆炸了。忽然，他感到背脊一暖。回头看，一抹绚丽的阳光从冰冷高墙上方小小的天窗射了进来，金灿灿的，暖洋洋的。他知道那是上帝的手。
辛普如释重负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