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二十二 地上骨伶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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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甲板最远的船舱里，赵构抱着脑袋痛苦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如何也无法入睡。
在他臀下，上好缎面儿的被子被他蹂躏得皱皱巴巴，好似一团咸菜。
被子的一角还被扯破了一个口，露出一小团儿白絮来。
海风不解他的愁，偏送了歌声从小窗钻进来、进到他不堪其扰的耳朵里：
“哈哈哈，天~上一~颗星，嘿嘿嘿，地~下骨~零丁！”
歌声是女子口音，听来年纪已自不轻，但唱的却是天真烂漫的儿歌。
那声音应着荒诞的笑声和清脆的拍手声越传越近。
赵构烦躁地又揪了一团被子里的棉花塞进自己的耳朵里——其实，也塞不进多少了，瞧那棉花堆得，都多得冒出他耳廓了。
只可惜，饶是这样，也阻隔不了那女子糟心的歌声。
“哈哈哈，屋~上一~只鹰，嘿嘿嘿，墙~上一~排钉。唏哩唏哩，赶~走了屋~上的鹰，啊嘘啊嘘，拔~掉了墙~上的钉。”
“嘭！”
赵构忍无可忍地黑着脸踹开了门，抱着臂，绷着脸，冷冰冰地对着冲他傻笑的中年女子道：
“白痴，你唱错了，是‘啊嘘啊嘘，赶走了屋上的鹰，唏哩唏哩，拔掉了墙上的钉’。”
“嘿嘿，小叔叔发火啦，小叔叔发火啦！”那中年女人摇着乱蓬蓬的头，傻笑着拍起手来。
这蓬头女子正是曲傻姑。
当年黄药师后悔一时意气用事，迁怒无辜，累得弟子曲灵风命丧敌手，因此他后来便收养曲灵风这个女儿傻姑，发愿要把一身本事倾囊以授。
可是傻姑当父亲被害之时大受惊吓，坏了脑子，不论黄药师花了多少心血来循循善诱，总是人力难以回天，别说要学到他文事武功的半成，便要她多识几个子，学会几套粗浅武功，却也是万万不能。
黄药师知道甚么变化奇招她是决计记不住的，于是穷智竭虑，创出了三招呆呆板板的掌法，只教她练这个。
上次黄药师送赵构回桃花岛，本又想出了三招叉法，打算接了傻姑一起去西南游历，也好在路途上时常教她。却不想这傻姑娘贪吃黄蓉做的点心，说死都不愿意离开这里，直气得黄药师带着程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截至今日，傻姑也只会那三招掌法。不过，便是这三招，也够她使了。常人练武，少则数十招，多则变化逾千，傻姑只练三招，日久自然精纯，招数虽少，却也非同小可。至少，教赵构此时此刻不能轻易拿玉箫敲翻了她了事。
“你怎么跑上来了？谁告诉你我们今天出海的？”
赵构此时只想速速睡去，内心正烦躁不已，只拿白眼看着她。
傻姑乐颠颠一笑：“嘿，你眼睛怎么白啦？教我教我！”
“……”
赵构无语地退后一步，以手扶额。
结果傻姑又唱了起来，这回却是又换了一首更欢实的：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还有完没完了？！”
急着睡觉的赵构烦躁地捂住耳朵，终于灵机一动，面上突兀地装出惊奇异常的表情，指着傻姑后面道：“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啊！爷爷？爷爷你别打我，我不贪吃就是了……”
歌声戛然而止，傻姑一脸害怕地转过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构手忙脚乱地使出他还不大会的兰花拂穴手往傻姑肩头拍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功成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感到眼皮一重，期待已久的睡意终于不合时宜地吞没了他。
……
“唔……”
赵构难受地哼了一声，在几近窒息的感觉中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大夫正下了死力捏他的鼻子。
“快、快、松！”赵构憋着声叫了出来。
老大夫撇撇嘴，道：“睡醒啦您呐？”
赵构揉了揉鼻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见着一个熟悉的人。
“谁送我来的？”他问那老大夫道。
“一位穿蓝衣的。”老大夫捏了捏自己的胡子，一脸好奇地凑近了打量他，“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嘿！能跟街上就睡着！真行！”
“……这，其中自有缘由。”赵构敷衍道，“送我来的那人呢？他竟没守在这儿？！”
“说是去你家找人来接你了，让你醒了先在这儿歇歇。”
赵构想：“不对啊，听他描述，送我来的必是岳飞无疑。但鹏举他又不知朕现在成了武林高手，怎么就敢放心让朕一人儿在这儿呢？不怕有人趁机来刺杀朕吗？难道他不想趁朕醒来邀功吗？这不对啊！”
老大夫看他一脸神情不属的模样，砸吧了下嘴，阴森道：“这位，恕老朽直言，您平日，是否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神魂离体、通夕不寐的症状？”
“嗄？”
赵构心中一惊，暗道：“莫非遇到了高人？”
老大夫看他一脸“被说中了”的表情，心中暗喜，趁机荐道：“若是如此，我恐你患了这世间最难解的离魂症啦！不过无妨，老夫这里有摄魂汤亦有合魂丹，价格低廉、效果很好，您不妨一试呀！”
赵构听他说得离谱，心中又渐渐不耐，坐起身来，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模，却摸了个空！
他脸色骤然一肃，厉声道：“我的荷囊呢？！”
“你是说那个？”老大夫狐疑地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一个锦绣挂饰，“之前掉地上了，送你来的那人捡起来放桌子上了。”
“……那人拆开看过吗？”赵构僵硬地问道。
“谁会看那个啊？”老大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人家又不是恋慕你的女子，怎会偷瞧你的荷囊？”
“……也是。”
赵构紧握着他最近再没离过身的荷囊，宽慰自己一番，把心放了回去。
可他紧皱的眉头却直到蓝珪奔来，也没有解开。
他却是不知，他此生决计不敢让岳飞知晓的秘密，已露出了极为致命的马脚。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章二十二 地上骨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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