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61、封后

　　端午节到了宝音正在给胤禛和胤祀换上她亲手做的新衣服，胤禛穿好衣服伸着双臂在宝音面前转了一圈笑道：“儿臣最喜欢穿皇额娘做的衣服，您做的衣服既合身又舒服。”宝音拉住已经十一岁的胤禛慈爱的说道：“我的儿子长大了，瞧这通身的气派，是个威武又儒雅的少年呢。”胤祀由红儿帮着穿好衣服，胤祀也学着胤禛的样子在宝音的面前转了一圈问道：“皇额娘，那我呢？”宝音笑着拉过胤祀道：“我的祀儿也不赖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将来也一定是个呲咋风云的人物。”胤祀开心的笑了，他来景仁宫四年了，在这四年里他已经会开心的笑了。穿完衣服胤禛和胤祀一起跑了出去，宝音起身要回寝室，忽觉一阵眩晕摇摇欲坠，红儿翠儿急忙扶住她，这时正好玄烨走进来，见此情形宝音急忙走上前抱住宝音道：“快去传太医！”玄烨说着把宝音抱进寝室，玄烨把宝音放到床上焦急的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没事，刚刚起的急了有些头晕。”宝音笑笑道。“好好的怎么会头晕呢？是不是最近累着了？”玄烨坐在床边紧张的看着宝音问。正说着蓝太医匆匆赶来，他跪着给宝音诊过脉之后起身对玄烨一揖道：“恭喜万岁爷，娘娘有喜了。”玄烨闻听立刻站起身眼底闪着华光问：“真的吗？”“千真万确，已经快到两个月了。”蓝太医回道。“太好了，赏，蓝太医和景仁宫里所有人都痛痛有赏。”玄烨豪情万丈的说。“谢万岁爷。”人们高兴地跪地谢恩。看着玄烨兴高采烈的样子，宝音轻轻叹了口气，她每次怀孕都会引起一些人恐慌，她不知道这次那些人又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她？
　　玄烨又把宝音全方位保护起来，这一次防护的更加周密。宝音劝他道：“不用这么紧张，把那些人都撤了吧？”“不行，这一次绝不能有任何疏忽。”玄烨断然道。宝音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玄烨一旦做了决定无人能改变，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就由着他吧。一天平嫔走进辛者库，看着受苦的玉贵人和兰贵人，故作怜悯的掉下几滴眼泪道：“哎！真是苦了两位妹妹，两位妹妹这苦可得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惜姐姐我没有能力救你们。”“姐姐能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玉贵人道。平嫔把一些银子放在兰贵人手中道：“两位妹妹留着添补一些衣物，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哎！两位妹妹在此受苦可有的人却集三千宠爱与一身无限风光啊。”兰贵人攥紧手中的银子，手指上的骨节泛白，她恶狠狠地说道：“那个狐狸精！”平嫔看到了她的愤怒悠悠笑着说：“其实那个女人的心里有着一个可以要她命的伤痛。”平嫔在兰贵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后就走了，兰贵人眼里闪出一道寒光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她不让我好过，我会让她更痛苦！”
　　七月初八这天宝音正在景仁宫的院子里摆弄花草，忽然随风飘来凄婉的歌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已相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孤魂飘荡无人识，倒落得家破人亡。夜来孤魂忽还乡，纯王府，空荡荡，只留疯女福晋泪千行，夫死儿亡，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歌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歌声未停宝音早已面白如纸浑身颤抖，手中的水壶落在地上，她的心被这突来的噩耗击得粉碎，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口鲜血喷落在面前正娇艳绽放的黄色玫瑰上，那盆玫瑰顿时变成了血染的玫瑰，“娘娘！”一旁的红儿翠儿惊叫着扑过来接住宝音倒倾的身子。景仁宫里的人闻声都跑过来，一见这样的情景都吓坏了，小石头马上去通知皇上，小福子跑去找太医。
　　玄烨闻报大步流星奔进景仁宫，太医们也随后赶到。太医给宝音诊过脉之后跪在玄烨面前痛哭道：“万岁爷，娘娘她——她心脉俱损臣等回天乏术，娘娘腹中的龙子也——也不保——”玄烨一听如遭五雷轰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李德全急忙扶住他惊慌的叫道：“万岁爷！万岁爷！”玄烨倒在李德全的怀里气息全无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快救万岁爷！”李德全惊叫道抱住玄烨。太医们有的抢救玄烨有的抢救宝音，景仁宫里顿时一片慌乱。等玄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景仁宫外间的榻上，他想起发生的一切，他一骨碌爬起来推开众人奔进里面寝室。寝室里的一切令他触目惊心，玄烨的心立刻凉了个通透。满床殷红的血迹惊得他心惊肉跳，宝音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玄烨此时什么也看不到，他只看到躺在床上脸白的如雪人、冷的如雪人的宝音，他一步步走近宝音，他的脚步却是那么沉重，每走一步似乎要耗尽他一生的力气，只是几步的距离他好似走了千年万年，他已心力交瘁不堪，终于他走到了宝音的身边，他的手碰到了宝音冰冷的手指，这如千年寒冰般的寒气震得他一个趔趄，不知是谁扶住了他，他感受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玄烨突然抱住宝音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救救她！救救她！谁来救救我的宝音？！”玄烨忽而抬起通红喷火的眼睛如嗜血的妖魔对地下跪了一片的太医怒吼道：“你们这些庸医！救不活朕的妻子你们都得死！”太医们跪趴在地上哀恸道：“臣等无力回天，请皇上责罚。”没等玄烨叫喊清醒过来的宝音抬起冰冷颤抖的手捂住玄烨的嘴及其虚弱的说：“他们无罪，你不能责罚他们，算我求你了。”“娘娘——”太医们跪地大恸道。“你们去吧，我想静静。”宝音对太医们道，太医们痛哭着告退出去。他们的娘娘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们，而他们却无力挽回她的生命，他们的心是痛的。
　　床铺已收拾干净，宝音也净身换了衣服，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宝音静静的躺在玄烨的怀里，虽然脸色异常苍白，但她依然还是那么美丽就好像在茫茫黑夜里悄然绽放的幽昙，虽然即将凋零但却在用生命燃尽她最后的美丽，她的美丽是那样璀璨绚丽；是那样的撼人心魄；是那般的惊天动地，世间一切美丽的东西在她的面前都失去了颜色。宝音如清水般的眼眸平静而安详的看着玄烨，她轻启失血的香唇说道：“对不起，我这一生辜负了你，又害了他，我无法原谅我的罪过，你们也不要原谅我，都把我忘了，都恨我吧。我死后把我烧成一捧灰就让我随风消散了吧，只当我从来没有来过。”“不！不！一切都是我的错，即使是恨也请你活下去。求你活下去，不要抛下我。”玄烨痛苦的叫着奔涌的泪水滴落在宝音的脸上。宝音抬起苍白如冰的手指，为玄烨轻轻擦抹着泪水，冰冷的指尖滑过玄烨的脸颊，好似一道闪电撕裂了玄烨的心，宝音平和的说道：“已经不恨了，在以后的千万生中我会在佛前尽赎我的罪过，现在我唯一牵挂的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是我留在人世的唯一一点骨血。”一说到孩子宝音的心中一阵翻涌，她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好久她又睁开眼睛，她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舍的眷恋：“你的心思我知道，不要那么做，就让他和他的子孙们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如果能找回女儿就让她陪着你吧。”宝音说着轻叹了一声，玄烨紧紧搂着宝音把脸埋在她的颈间，那熟悉的体香渗入他的骨髓，更令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这时胤礽、胤禛、胤祀跑进来，他们跪在床前痛哭着齐声叫道：“皇额娘！”宝音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温柔的慈爱，她嘴角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孩子们不要哭，额娘要去另一个地方，不能看着你们长大娶妻生子——你们记住额娘的话，什么也不要争，什么也不要做，各自守好各自的本分——这样你们才能平安的过一生。”“皇额娘！”兄弟三人叫着趴在床前痛哭失声，玄烨叫人带他们下去。宝音说了很多话累了她躺在玄烨怀里闭上眼睛。玄烨抱着宝音对站在旁边的李德全声音沙哑的沉声道：“传谕礼部，皇贵妃佟佳氏，孝敬性成，淑仪素著。鞠育众子，备极恩勤，今忽遘疾，势在濒危，予心深为轸惜。应即立为皇后，以示宠褒，钦此。”宝音在朦胧中听见玄烨的话睁开眼睛阻止道：“不要，不要封我为皇后。”“快去！”玄烨厉声对李德全道。“嗻。”李德全马上去礼部传皇上谕旨。宝音苦笑道 ：“到最后你都不肯放开我吗？”“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皇后的位子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有机会去认识别的男人，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那样你就会是我唯一的皇后，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皇后，不管是经历千生万世你只能属于我。”玄烨语气凝重目光深邃的说道。宝音凝视着玄烨半晌忽而笑道：“霸道的——男人啊——”宝音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 ，一缕鲜红的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雪白的肌肤上映着一抹殷红，好似雪地中迎风傲雪绽放的寒梅，是那样炫目凄艳。“太医！太医！”玄烨虽然知道这时叫谁都没用，可他现在除了叫太医不知道该去叫谁，从来没有过的无边恐惧无助包围着他袭击着他，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玄烨一直抱着昏迷的宝音不肯放开，哪怕宝音就这样永远睡着他也不愿放开。
　　夜静静的拉开无边的黑幕笼罩着大地，笼罩着睡梦中的人，笼罩在玄烨的心头。宝音躺在玄烨的怀里呼吸微弱，玄烨已经这样抱了她很久，玄烨没有一丝困意，只是一直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宝音，生怕一眨眼宝音就不见了。他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就这样抱着宝音静静的坐着，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宝音两个人。黑夜漫漫退去黎明的曙光划亮整个天际，玄烨抱着宝音依然静静坐着，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过宝音。王公大臣在外面跪了一地恳请皇上节哀，对这些玄烨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他的生命在和宝音一起沉进无边的黑暗。礼部的封后大典正在进行，告祭天地、太庙，颁诏天下。有人把皇后的金册金宝送过来，玄烨把金册金宝放在宝音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