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49、南巡

　　一个月后，佟夫人远在海宁的表姐来信说甚是想念佟夫人，因她卧病在床不能远行，特邀请佟夫人到海宁一聚。隆科多陪同母亲去海宁省亲，佟夫人只带了宝音的乳母和她贴身的两名大丫鬟还有她的外孙，另外还有她外孙的乳母，承乾的乳母就是当年宝音在索命虎的魔爪下救出的女子，隆科多找到她，她为报宝音当年的救命之恩她立马应允做承乾的乳母，佟家也不亏待她，让她丈夫和孩子一同住进佟府，并给了他们好多银子，对外只说是佟夫人的娘家侄女一家前来投亲。他们一路南下来到海宁陈家，陈家的老夫人和佟夫人是姑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她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佟夫人和陈家老夫妇在密室里谈了很长时间，陈老夫人道：“我的小儿子元诜的媳妇这几日就要分娩了，如果是男孩就说是双胞胎，如果是女孩就证明这两个孩子有夫妻缘，到时你把女孩带回你佟家抚养，等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结成亲家可好？”佟夫人很赞成这个这个主意，于是两下便约定好。两天后的傍晚陈元诜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婴。佟夫人不敢久留，待孩子满月后佟夫人留下宝音的乳母帮着照看孩子，佟夫人又把承乾的奶娘带回京留在他们佟府做陈家女孩的奶娘，对外只说这女孩是隆科多的女儿。陈家的人尽心尽力的抚养着宝音的儿子，陈元诜的妻子亲自哺喂承乾，陈老太爷按照陈家族谱给孩子取名叫陈世麟乳名承乾。这件事在陈家只有陈家老夫妇和陈元诜夫妇还有宝音的乳母知道内情，其他人并不知情。
　　在莲花山的莲花峰上有一座巍峨的莲花宫，莲花宫终年云雾缭绕景色四季变换绮丽如同仙境。莲花宫里都是女子，而且个个身怀绝技。莲花宫宫主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此时她一袭白衣秀发低垂坐在莲花湖畔，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晃人眼目的女婴，那女婴扑扇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莲花宫主咯咯的笑，莲花宫主慈爱的抚着女婴的额头笑道：“梨诺，将来接师傅的位置好不好？”梨诺咯咯笑。莲花宫主爱怜的在梨诺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好，为师将来把位置传给你，也算我报答了你母亲的救命之恩。嗯，说起你母亲她的确是个善良的奇女子，那一年师傅进京找仇家报仇，不想为师遭受暗算身种剧毒昏倒在广济堂门前被你母亲所救，她想方设法为我解毒疗伤，为师伤好后一直没机会报答你母亲，不想这一次却无意间救了你这个小家伙，也算你我师徒间的缘分非浅。”这时一个侍女走过来盈盈一拜道：“宫主，给小宫主另外选的两位奶娘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嗯，把她们都带到这里来，让小宫主也看看，小宫主喜欢就留下，小宫主不喜欢再去寻找。”莲花公主淡淡道。“是。”侍女应着去了。莲花宫主又换上一副笑脸戳戳梨诺的粉嫩小脸笑道：“我一定要把我的小梨诺养的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像你母亲一样美丽善良又有胆有识，为师要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奇女子。”梨诺又咯咯地笑着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表示她心情很愉悦，莲花宫主也开心的笑起来。
　　宝音的身体恢复后又回到景仁宫,玄烨对她更加宠爱，宝音对这一切早就看淡了。只是一想起她的一双儿女她在午夜梦回之际就会心痛如绞，这世上没有哪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子女，而她更爱自己的孩子，正是因为爱才会顾忌太多，正是因为爱才会希望他们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看着宝音心情忧郁玄烨很担心,他想带着宝音出去散散心,可平台之战正进入到关键时刻,玄烨无暇顾及其他。这一年的十一月也就是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施琅率领水师□□,玄烨很高兴率领文武百官告祭孝陵。紧接着又要筹备新年的庆典,玄烨和宝音一个为国一个持家,两人都很忙碌。夜晚玄烨坐在榻上批阅奏章,宝音坐在榻几的另一侧统计整理着宫内开销的账册，这些事本不用她亲力亲为，可连年的征战令国库空虚，宝音想在后宫之中减少浪费省出一部分银钱，为玄烨能分忧解愁。玄烨看着辛劳的妻子心疼得说:“这些事交给小石头他们去做,你要多注意身体。”宝音咬着笔杆看着账册道:“我担心他们不细心,在民间一两银子也许就是救命的钱,我们随意的浪费那是罪过。总的规划由我来做，他们只要带人执行就行了。”玄烨看着善良美丽的妻子,在灯光下宝音好似一位来自天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丽无暇纤尘不染。玄烨发现宝音的唇边沾着一点墨汁,他伸出右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去宝音唇边的墨汁，他的拇指不由在宝音的唇畔留连忘返，宝音抬起头看着玄烨妩媚的一笑拍掉玄烨的手,这一笑如桃花迎风绽放如春光乍现,玄烨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心荡神摇,浑身酥软。宝音发现玄烨看着自己一副痴迷的神情,她拿起一本折子举到玄烨眼前挡住玄烨的视线,玄烨这才回过神接过折子打开,他在心里惊叹宝音的一颦一笑对他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新年过后不久，玄烨就派兵兵临雅克萨，谕令闽粤开海贸易。安排好朝中事务玄烨便决定南巡，九月一切准备妥当,玄烨带着宝音南巡起銮。玄烨带着宝音首先巡视黄河北岸诸险,又下令开放海禁。玄烨巡视黄河,检查各处河道,他亲自带人研究河道疏通方案,又调拨治河经费。玄烨忙着政务,宝音就带着小石头,红儿翠儿等人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百姓的生活状况。宝音很想利用这次南巡的机会去看看儿子承乾,她下了几次决心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她不想因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儿子带来祸患。
　　十一月玄烨带着宝音和一些随驾的官员南巡至江宁,这里离海宁已经很近了,宝音努力压抑着对儿子的思念。一天玄烨带着人去谒明孝陵,宝音没心情出去独自坐在房中发呆。这时红儿拿着一封信走进来道:“主子,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宝音站起来问:“什么信送信的人呢”红儿把信递给宝音道:“送信的人走了,他说您一看信就会明白。”宝音打开信一看,只见信上写着:‘西子湖畔,雷锋塔前,月圆之日,麟儿拜母’。看完信宝音的心激动得都要跳出来了,她让红儿点上蜡烛把信烧掉。宝音激动的一直在房内徘徊，她在犹豫该不该去？她太想她的儿子了，她只想远远的看一眼。
　　晚上宝音坐在床前对躺在床上的玄烨道:“这里离西湖不远了,我想去那里看看。”玄烨听了从床上欠起身道:“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兴致,朕陪你一起去。”宝音忙摆手道:“我只想微服出去,不想惊动什么人。”玄烨道:“那好啊,我们夫妻就来个微服私访。”宝音见玄烨兴致很高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玄烨下旨说,他身体劳乏要静养几日不许任何人打扰。玄烨和宝音带着红儿和翠儿还有玄烨的两名贴身侍卫,他们换上便装出了江宁,留下李德全小石头应付行宫里的事。
　　玄烨和宝音一行人很快到了杭州西湖,他们在城里一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就是约定之日,宝音说要去看看雷锋塔。玄烨就带着宝音来到雷锋塔前，雷峰塔位于西湖南面的南屏山向北延伸的余脉雷峰之上，故而得名雷峰塔，此山濒湖勃然隆起山上林木葱郁。宝音站在塔前向四周观望,来拜塔的人很多,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宝音再回身看着雷峰塔，玄烨站在宝音身后也在看塔，他一边看一边说道：“此塔在明嘉靖时，因倭寇入侵被焚，只剩塔心，在我朝才得重建，现在塔是八面五层，据说这里夕阳夕照时最美，我们一会儿看到便知。”宝音站在塔前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菩萨保佑,让我见到我的儿子”。默祷完毕宝音回过身，玄烨站在她身后问：“你在祈祷什么呢？”宝音望着远处道：“我希望菩萨实现我的心愿。”玄烨笑笑问：“能让我知道是什么心愿吗？”“不能，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宝音笑道。玄烨一笑不再多问。这时一对衣着讲究的夫妻抱着一个小男孩，在几个家人的簇拥下向塔前走来。宝音看着那妇女怀中抱着的小男孩，那孩子一下抓住了宝音的目光，那孩子如玉雕粉饰一般，精灵剔透，粉润白嫩的皮肤，浓眉飞扬黑瞳灵秀，高鼻梁小嘴红润娇嫩，头上戴天蓝缎镶玉小帽，身穿天蓝段褂衫夕阳红的马夹衬着那娇美童颜如画如诗，让人心生无限爱怜。那孩子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玄烨也看见他不由称赞道：“好漂亮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好似来自仙界不应落入凡间。”只见那一行人在塔前摆上供品，那夫妻俩拜完塔。妇人抱起儿子对她的丈夫道：“元诜，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带着承乾玩一会儿再回去吧？”宝音一听那男人名字叫元诜孩子叫承乾，她就更加确定这个孩子是她的儿子。她激动得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怕别人看见急忙把头转向一边生生咽下将要溢出的泪水。玄烨见宝音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宝音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看见别人的孩子想起我的孩子。”玄烨拉住宝音道：“别想那么多。”玄烨说着伸手给宝音擦去眼角的泪花。宝音的目光又看着那个孩子。那妇人把孩子放在地上，领着他在地上走。那孩子蹒跚走着嘴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娘，娘。”宝音的心随着孩子的叫声一阵阵颤抖，那妇人慈爱的抱起孩子笑道：“乖再叫一声娘亲。”承乾奶声奶气的又叫了一声：“娘。”看着自己的儿子近在咫尺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宝音的心如刀割，她把涌出来的泪水又一次努力咽回去，看着儿子这么健康可爱她也放心了，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只要承乾生活的幸福快乐她可以一生都不认这个儿子，就让他怀着简简单单的幸福快乐去生活。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牵挂化作了无声的祝福，宝音在心里默默地对儿子说：“儿子，别怪额娘心狠，怪只怪你不该投生在帝王家，你在宫里是不会这么健康快乐的，你就永远的留在民间吧，象寻常百姓一样娶妻生子过平平静静的生活，额娘不会让你回到那人吃人的地方，你就做一个寻常百姓过寻常人的生活吧，额娘永远为你祝福祈祷”。宝音的一些异常引起了玄烨的注意，他也看向吸引宝音目光的那孩子，玄烨忽然发觉那孩子有些地方很像宝音，玄烨心里一震，也一直注视着那孩子。宝音怕时间久了引起别人的怀疑，她知道在他们周围一定有某些人的眼线，为了儿子的安全她必须马上离开，想到此宝音对玄烨道：“我们去别处吧。”“好。”玄烨拉着宝音转向塔后。陈元诜夫妻不一会儿也走了。
　　夕阳西下雷峰塔在夕阳的照射下，塔影横空，彩霞披照，景象十分瑰丽壮观。玄烨和宝音立在塔前看着眼前美丽壮观的景致心情也豁然开朗。宝音长出了一口气对玄烨道：“这里真美，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如何？我会一生都感激你。”“不行，坚决不行。”玄烨斩钉截铁道。宝音看着玄烨戏谑一笑道：“要么我跳进西湖里，变成这湖里的一条鱼。”玄烨急忙拉住她道：“你要是变成了鱼，我就用网把你捞上来。”“我现在同样生活在你的网里。”宝音叹息着说。玄烨把宝音紧紧拥在胸前，看着眼前的景色玄烨感慨道：“即使宫中的生活令你多么无法忍受，你也不要说离开朕，有你在朕的身边，朕才不再孤单，朕八岁登基时还什么都不懂，直到长大了才懂得，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已经是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朕就好像一直生活在刀尖上一样，一会儿这边反一会儿那边乱，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有你在，朕的心有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在你身边，朕可以安心的做一切事情；在你身边，朕感到温暖安心；在你身边，朕才有个家。不要扔下朕，和朕一起走完我们的人生。我们一起笑看风云，我们一起描画江山。”宝音看看玄烨目光变得温柔轻叹一声道:“我恨过你怨过你，认为你冷酷无情强权霸道，可你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只有在你面前朕才能感觉到朕的血是热的，心是跳动的。”玄烨拥紧宝音动情的说道。宝音推开玄烨站在玄烨面前看着玄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她的男人，六年了她对他总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从未这样面对面的站着看着彼此。玄烨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和爱恋，宝音又一次避开玄烨充满爱意的目光道：“走吧。”玄烨又一次拥抱住宝音道：“朕也很想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过着相依相守儿孙绕膝的田园生活，可我们的命运注定了这是今生无法实现的，我们相约来生吧？来生我们不再生在帝王家，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今生欠你的来生朕一定加倍偿还。”宝音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来生我只想做天上的一朵浮云无忧无虑的随风飘荡，飘累了就随风消散。”“那朕就化作陪伴你飘荡的风。”玄烨笑道。宝音笑笑没说什么，她可不想今生无奈的纠缠再延续到来世。他们又走了几个地方吃过晚饭才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