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雷池》一土

3、初遇并不美好

　　近来天气很热，大夫禁止唐婉出门沾染太多暑气，我便给她些讲着城外的趣事解闷儿，正聊得起劲儿，采菁冲进来，差点撞翻了侍茶丫头手里的盘子。“小姐小姐，听说王爷今儿个回城了，先去了宫里，估计能回来用晚膳。”我见她跑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给她递了杯茶。突然手就被拉住了，唐婉牵着我就要往屋里跑，说道：“姐姐，快帮我挑身衣服，曜哥哥回来了。”“小姐别急，王爷晚上才回来，小心身子。”一旁的乳娘开口。唐婉这才松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太高兴了，你们可不能笑话我啊。”
　　我来王府这几日的确都没见过主人慕容曜，唐婉说南方大雨，她的曜哥哥被王上派去南方巡察，她日日都会在我耳边念叨曜哥哥有多好多好，让我不由好奇，这个让我爹和唐婉都赞叹的王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过了午时，唐婉便躺下休息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今天是我进王府的第六日，也就是爹娘的头七，我是何等的不孝，双亲去世竟不能祭拜，娘说头七夜里，逝者的魂魄会回来看望亲人，也许今晚，我能再见到爹娘，想着想着，脸颊竟竟有些湿润。
　　我拭干泪水，喃喃自语：“不可以，不是说好要忘记爹娘的吗。”
　　“为什么要忘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见不远处站了个男子，一身湛蓝长袍，衣摆在风中微微翻动，谪仙般的面容，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柔和的轮廓，眉如墨画，目似明珠，一脸温润的笑，嘴角还挂着一丝张扬。
　　想必，这就是曜王爷，我低头做了个万福：“曜王爷吉祥。”
　　“起来吧，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忘记。”
　　我不敢抬头，低声说道：“回王爷，因为难过所以想忘记。”而后听到一声嗤笑，男子的声音又传来，但这次不是对我说的：“二哥，你府里竟有丫头不认识自家王爷。”
　　我又一次吃惊，才发现刚才匆忙低头请安，竟没有注意到蓝衣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人。看来我是认错人了，后面一位才是正主。我略微抬起头，谁料正巧对上了那人的视线，不禁倒吸了口气，他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情绪，却比任何武器都锋利，似乎能直接刺穿你的伪装，一眼把你望到底。我不敢再与他对视，迅速跪倒，解释道：“王爷恕罪，奴婢刚进府，奴婢该死。”等了一会儿，却毫无回应，再抬头，人早已离开。
　　我有些恍惚，拉住一个小厮，问了究竟。原来那蓝衣公子是曜王同父同母的弟弟，暄王，慕辰暄。问完我心里更是不安，身为一个丫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但愿不要惹祸上身才好。
　　我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笑声，我想是唐婉睡醒了，她见我心事重重的走进去，问道：“姐姐怎么了？”
　　我摇摇头，示意她我没事。她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突然眉眼一转，说道：“刚才曜哥哥和暄哥哥来看过我了，可惜我在睡觉，他们叫我晚上一起吃饭，晚一点我们一起过去吧，他们还没见过姐姐呢。”
　　我顿时又一阵无力，推脱道：“小姐，奴婢还是不去了，前院规矩我不熟，就在房里等你把，你还是带采苓她们去吧。”唐婉见我不太乐意又精神不好，也没有勉强。让我好好休息，拉着采苓采菁打扮起来，晚饭的时候去了前院。

　　我本以为，这样一来好歹算躲过一天，也许再过两天两位王爷就会忘了这事。哪知再见也只隔了一顿饭的功夫。
　　用过了晚饭，我躲在房内看书，思忖着，唐婉也该回来了，就听见了她屋里有动静，便起身去看她。我住的偏房离她的正屋不远，路上遇上送茶的小红，就顺手接了她手里的盘子。
　　走到门口才发现，盘子里赫然摆着三杯茶，立刻转身要往回走，却被唐婉叫住了：“姐姐怎么不进来？”
　　我僵硬的转过身，果然没错，屋里除了唐婉，还坐着曜王和暄王。我俯身问安：“曜王爷，暄王爷，小姐。”耳边就传来戏谑的笑声：“呵呵，这回倒是认对了。”我无奈的扯了个笑脸，将手里的茶奉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唐婉身后，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唐婉和暄王谈的很开心，曜王却不怎么说话，开口也只是“嗯”“啊”的几个字简单的回答。期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才暗自舒了口气。他们看着唐婉喝了药，就准备离开。我只得领命送他们出院子。
　　他俩一前一后走的不徐不慢，我举着灯笼跟在后面，一路上很是紧张，祈祷着不要再有事发生，却没有注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就一头撞了上去。我踉跄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跪倒在地。抬头看，暄王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曜王正站在我面前。
　　我低下头，等这他发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曜王说整句的话，他的声音很沉但透着一丝清冷，“不想知道谁杀了你父母？”只此一句，说完他就离开了。我就这么跪在黑暗中，一阵寒意笼上心头，难道是他？但我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一个人物，绝不会允许身边有任何危险因素存在，肯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那这就是种警告吧，警告我:他早已查清我的底细，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如果耍什么花样，必定会万劫不复。
　　胸口莫名的疼痛蔓延开来，似乎有人在我心口插了一把冰刀，全身的血液一滴一滴被冻住，痛到无法呼吸。为何我会沦落至此，为何会是我沦落至此，家没了，爹娘没了，原本以为暂时有了个容身之处，却被别人一再提防，可笑的苍天，我是犯了怎样的错才要受到如此惩罚。我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无助，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我最在乎却又不愿面对的问题：“是谁杀了我爹娘。”
　　我直接回房躺下，却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