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彼岸的恋人》漩涡黯人

48、第四十八章. 浩劫

　　子弹纷飞，血花纷飞。

　　大门已经被攻打得看不出原貌，此时只剩下个漆黑的大洞。洞口处，乔克斯忽然冲了进来，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他甚至不用躲，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只是比起闲庭信步来，他此刻正在狂奔。

　　穿过一片混乱，他飞扑到一个一袭黑色防弹衣的男人身前，声嘶力竭地吼：“怎么可以爆炸，怎么可以？！我把她丢了，她会有危险！有危险，你懂不懂！她可能死了！”

　　男人回头看着他，眼中一片错愕。也就是这个瞬间，闪烁着蓝光的子弹从身后飞来，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肩胛骨。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了爆裂的轻响。

　　两个少女凭空出现在了当地中央。

　　白雅觉得头很晕。

　　头晕目眩后，眼前仍是一片模糊，但是她已经闻到了硝烟弥漫的味道。

　　枪声，爆炸声，轰塌声。慌乱间，韩雨婷的声音在耳畔尖锐地响了起来。“目标一号来了，目标一号在这里！”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视线也渐渐清晰了。白雅看见自己身处之地是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却比普通的实验室大不知多少倍。这里原本是一尘不染的白色，但是此时已经被战火打得看不清原型。就连以前摆着这里的那些精良设备和贵重仪器，大部分都变成了一堆堆的废铜烂铁。

　　她此时此刻和韩雨婷正站在这实验室的正中央，周围的人手中兀自举着武器，但是视线已经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她们身上。向着四周看看，她看到了很多熟人。

　　第一个当然是父亲。他穿着一件被尘土染灰的实验袍，正惊喜交加地看着她。离他不远处是龙寰，此刻眼中正弥漫着一股森寒的杀气。

　　还有尹仕桓，白色衬衫被染红了大半的少年，神色有些憔悴，头发蓬乱。

　　然后她看见了龙月轩。温润如玉的面庞，一双眼眸永远有着淡淡的悲悯怜惜。他手里握着把漆黑古朴的铁剑，是她送的那把。不同的是，此时此刻，这把剑的周身正释放着诡异嗜血的红光。大概是又装上了什么新的激光半导体装置吧。

　　“白雅！”一个带着些许躁意的声音。

　　循声望去，是乔克斯。他紧握着双拳，身体微颤，及肩的卷发好像被风吹过似的凌乱着。而他旁边......

　　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仿佛纠缠了几千年。她也是第一次，在那双柳叶形的眼眸中看到这么多波澜壮阔的感情。

　　贾汀之。还以为，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

　　忽然之间，空气中又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白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韩雨婷已经不见了。她手中的瞬移机把她传送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后。是王嫱。对上白雅的视线，她温婉地一笑。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忽然袭来，看看王嫱，在看看一脸悲愤的韩雨婷，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此时，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慌乱无助。这个战场本来与她无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仿佛是要印证她这莫名的直觉，哗得一声，在场所有的时空警察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她。几十把枪，无数个黑洞洞的子弹口。寒意，正携带者死亡的气息满满地爬上脊梁，袭向全身......

　　贾汀之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白前辈，请你立刻让龙寰收手。否则，我们会销毁握在手中的筹码。”

　　销毁。筹码。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狭长而泛着寒光的眼眸。挺直的鼻梁，额头和脸颊冷峻坚硬的线条。没有一个细节不在宣告着这脸孔主人的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嘴角微微扯了扯，她竟然笑了起来。笑自己天真的感情，笑自己无知的期盼。

　　白如山脸色铁青，而麒麟这边的人马则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龙寰，咬牙切齿：“叫你的人把武器放下。”

　　龙寰的眼睛眯了起来。“老白，条子的精锐力量可是都在这里了，你好歹看看轻重缓——”

　　“住口！叫你的人把枪放下，我不会重复第三次！”白如山嘶声吼道，目眦欲裂。“那个东西，最后一环的资料还在我这里......如果我女儿有分毫损失，那么我会让你多年的心血为她陪葬！”

　　龙寰咬了咬牙。权衡之间，他向麒麟众人摆了摆手。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武器纷纷落地。

　　白如山长舒了口气，以为这是谈判的开始。

　　贾汀之的身子似乎也陡然一松，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疲惫。然后，他朝身后的警察打了个手势。

　　于是，枪声铺天盖地地响起，子弹的火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的子弹只有一个目标——白雅。

　　子弹打进□□，痛楚到麻木。但是，心上的痛却无法麻痹。万箭穿心，锥心之痛。

　　原来，再让我见到你一次，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我出现在你面前无数次，那么是不是每一次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后悔？为什么我还是好想看你的脸，看你的眼睛。为什么，就在这样的时候，我都没法恨你。

　　她听到很多人歇斯底里地呼唤她的名字，但那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不在乎。直到彻底沦陷在黑暗中的前一刻，她的目光都一直紧紧锁住那个人。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措手不及的震惊，看到了暴戾癫狂的怒火，还有悲伤彻骨的绝望。

　　他向她狂奔而来，不顾枪林弹雨，伸出手——

　　是幻觉吧。白雅闭上了眼睛，试图去够那只手，触摸到的只有空气。脸上，身上，布满了粘稠而灼热的液体，她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这具身体里，嵌了数百颗子弹，应该只是一滩血肉融成的烂泥。

　　真是狼狈啊。就这样结束了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