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之陽 外傳 – 星彩》stevia

3、第二章

　　三十世紀，德國柏林

　　從醫院回來的亞美，抱著一大疊的資料，匆忙地往家裡跑。本來只是想用電腦查個資料，順便到醫務室去領取亞迪的報告書，沒想到時間完全不等人。

　　「唉……真希望小麗和真琴不會等太久了！」亞美自言道。

　　目前已是柏林醫學大學醫學院神經外科醫師的亞美，父兼母職地照顧著她和大氣的獨子─亞迪米歐。當初，為了給女兒一個良好的環境，亞美的媽媽即打算讓她到德國求學。亞美成為柏林醫學大學的學生，一路領獎學金念到博士。學業未完成之時，就被大學招攬進醫院兼職任教，還得到德國總理的傑出勳章。

　　現在的她，不但忙碌於自己的研究，還得同時任職於柏林醫學院及慕尼黑醫學大學。三年前，母親被提名為院長，這才回了日本接掌醫院，留下她和亞迪在德國。然而，即便如此，學業、工作、教育孩子、以及身為水晶東京內政大臣的各種事務，不但沒有壓垮她，反而讓她甘之若飴。亞迪風度翩翩，體貼乖巧，老師們更是稱讚他的優秀成績，從來就不是個會讓她操心的孩子。唯一讓她掛心的，是亞迪的語言障礙，以及過度纖弱的體格。

　　「我的大小姐，妳終於回來啦！」一身紅白相間的T-Shirt、配上個超短牛仔褲，踏著羅馬鞋，波希米亞風的頭巾隨風飛舞著，拿著冰咖啡的麗佯裝生氣地咕噥著，一旁的真琴則在旁苦笑。現在的火野麗，是水晶東京神殿主祭司，也是伊勢神宮齋王的直屬官，國家重要祭典都少不了她；而真琴則理財了得，不但自己開了糕餅店，直接供應水晶東京的皇家膳食，還投資服裝業，有了自己的服飾品牌。穿著削肩繞頸的無袖蘋果綠套裝，離子燙的長髮服貼地束起馬尾，搭上太陽眼鏡、黑色皮帶的真琴，加上身旁的麗和亞美，三位美少女齊聚於一棟水藍色的日式花園洋房，還真很難不引人注意！

　　夏天的柏林是很熱鬧的，開放的外國人們，看著三位美少女們，頻頻吹著口哨。

　　「讓妳們百忙之中還跑過來，真不好意思！我們進去吧！」亞美領著二人進屋，不料電話卻突然想起，她只得先招待二人到客廳，把手中抱著的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亞美呀，今天早上打妳家電話沒人接，一早就上班啦？」電話那端問。

　　「富澤阿姨？是啊，我今天有個手術，所以早上就去準備了，然後還去拿了亞迪的報告……」亞美回應道。住隔壁街的富澤太太，是早年的日本第一代移民，個性古道熱腸且心直口快。因陪伴丈夫就診而認識了亞美，從此視她當乾女兒疼。有什麼小道消息或是買了什麼新的玩意，都會來跟亞美說。燒得一手好菜的她，也會常常也給亞美送些食物和採買的東西。

　　「嗳……妳別騙我了，妳主要是去拿亞迪的報告吧？我就跟妳說，一定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妳也別怪阿姨我說直話，我的個性妳也知道，妳遲早要跟他說明白的嘛！」激動的那方，說起話來的音量，簡直有如在菜市場叫賣。

　　「阿姨，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是……」不等亞美說完，另一端的人已經忍不住地高聲接口：「Liebe Frau Mizuno，Doktor Mizuno！Nien，Nien！我知道您的醫術絕對是華佗轉世，那種瘋瘋癲癲的人，妳都可以在他們頭上開幾個洞，弄一弄就正常了……」亞美聽到這，不禁莞爾。不過電話的那頭，聲音可從沒停過：「不過，阿姨我年輕的時候，可也是日本大學的心理系畢業的啊！我跟妳說，妳不懂孩子的心啦！妳就是對他太嚴格了，孩子才會想要從父親那邊得到肯定。偏偏妳又不跟他說！妳這樣會造成他心理不健全啦！阿姨是為妳好，才這樣說喔！妳喔，要勸他啦！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啦！啊……妳們家的男人也真奇怪耶，妳不是說他只是去遠方工作嘛！怎麼從來都沒看他回來過啦？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這年頭喔，女人命苦啦 ……妳喔，還是要對亞迪講清楚啦，不然喔，他以後的性向發展也會有問題啦……」

　　「富澤阿姨……我現在家裡有客人，不方便說話……」亞美想解釋，卻實在找不到空檔插話。「唉……阿姨，Entschuldigung！」輕輕地掛了電話，亞美苦笑著搖搖頭。即便自己已有在醫院多年的經驗，但每逢這種過度熱情的客人，她只能無奈地微笑以對。

　　回到客廳，麗和真琴正拿著桌上亞迪的報告，互相討論著。亞美嘆了口氣，以富澤太太的大嗓門，就算她們都聽到了電話的內容，也不會覺得意外。

　　「亞美，妳確定這樣做真的好嗎？」真琴憂心地說，麗則是專心地喝著手裡的冰咖啡。

　　好不好，她的確不知道。如果茫然的未來是她們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的，她也只能認命。她走到窗前的沙發坐下，思慮著。使命終究抵不過天命啊！

　　「我只是個行星水手戰士，大氣也是。」亞美悠悠地回道。

　　「是啊！可惜，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個要升國中的兒子了！」在旁邊的麗實在聽不下去了，憤而回嘴。

　　「小麗！……」真琴憂心地，拉了拉她的手，眼神暗示她住嘴：「亞美，我了解妳的立場。我們都是為人下屬，幫主子做事情，守護公主。可是，我們也關心妳啊！妳是皇家檔案庫的守護官，亞迪又是如此聰明，要說他對於這些事情完全不懂、不了解，我也覺得挺懷疑的。妳為何要這麼辛苦呢？如果有亞迪幫妳分擔解憂，不好嗎？」她耐心地把話說完，只希望外表堅強謹慎的亞美，在熱心助人的同時，也能夠多關心自己一些。

　　『噠噠噠……』樓梯響起急切地腳步聲，亞迪從樓梯上跑了下來。看到了麗和真琴，他禮貌地鞠了躬，兩人也點頭回禮。

　　「Mama，今天買了蝦卵和美生菜，我來幫妳做龍蝦起士沙拉好嗎？」亞迪複雜地比劃，讓兩人不得感嘆，學習多年的手語理解能力還是沒有進步。

　　「Andy，Hast du schon deine Hausaufgaben fertig？」亞美用手語熟練地回應，並配合著唇語詢問。

　　「Noch nicht，but I will finish it soon！I wanna help you！」取下隨身攜帶的紙和筆寫著，亞迪有點委屈地，極力想解釋讓母親理解。

　　「Then till you’re done，we can do it together！Mama等會兒去檢查喔！」亞美微笑地比著手語，從唇語間可看出她的回應雖然和悅，但卻有著不容質疑的母性威嚴。

　　亞迪惦惦地，離開了客廳，轉身上樓。

　　真琴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己從來就不是語言通，更不能想像，從小就是三語教育的亞迪，學習壓力有多大。

　　「謝謝妳們……可是，」亞美接口：「亞迪這麼瘦弱，學校的體育課他都無法負荷；現在，他甚至無法開口表達內心的想法 ……如果未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實在不敢去想……」擔憂之情完全展露，亞美第一次，在同伴好友的面前，表現出『害怕』。她坐了下來，用左手抱著自己的腰，右手則是緊握著胸前的粉紫瑪瑙，看著。

　　看著陷入沉思中的亞美，真琴不禁心軟了。她坐到亞美旁，摟著她的肩：「亞美……對不起……又讓妳難過了……」她不得不承認，那是她有生以來，看到過最漂亮的寶石，粉紫相間，伴隨著淡淡的桂花香，瑪瑙上的紋路配著權杖的圖騰，反射出美麗的層次。

　　「真琴，我們該走了。導遊還在等我們！」麗起身，看著亞美：「我們先離開了，別忘了妳答應過我們的事！」然後，就和真琴一起走到門口。

　　「亞美，妳去忙吧！別送我們了，妳要保重！晚安！」真琴道。

　　「嗯……真不好意思，妳們也保重，有空再來玩！掰掰！」堆起笑臉，亞美也開心地回應。

　　兩人步出亞美的房子，朝著旅館而走。麗順手把手中喝完的塑膠咖啡杯，往人行道上的公共垃圾桶一扔。

　　當年亞美為了保護孩子，不希望亞迪也像陽奈般地早熟，使人憐惜；更不希望正在迎接新生命的阿兔和星野，為了她而操心；再加上大戰剛過，舉國待興，所有的水手戰士們都很忙碌，身為戰士之首的美奈子更是把自己一人當十人用，還要兼顧演藝圈的事業。所以，她極力隱瞞自己懷孕的消息，只讓麗和真琴知情，並苦求她們隱瞞。生產當天，由於亞美的媽媽不在德國，她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得通知外部的三位戰士幫忙。後來亞美留在德國工作後，由於不能常待日本，麗和真琴則因此常藉故到德國來。尤其，當了解亞迪的情況後，兩人更是幾個月到半年就跑德國一趟。

　　「唉……」麗負氣地一屁股坐在人行道旁的座椅。她早就不相信男人了。爸爸是這樣，海堂叔叔也是這樣……雖然年輕的時候，也曾跟著風靡偶像追星，但她知道，那畢竟只是年少輕狂時，一個青春綺麗的夢想而已。星野的愛情，雖然震撼了所有人，讓大家感動，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一想到亞美從不離身的瑪瑙，她只能衷心期盼，大氣不會成為她所鄙夷的男性之一。

　　「小麗……妳要對他們有信心。不是有句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真琴安慰道，也跟著坐下。

　　麗沒有回話。當初，她就不贊成亞美把孩子生下來。她堅持，如果亞美決意要孩子，她絕對要上報給阿兔和星野，因為她不能看著自己的同伴過得如此艱苦！但是亞美苦求的聲音猶言在耳，真琴也在旁幫忙求情，她只得軟化，跟亞美約法三章：『不要故作堅強，不要太勉強自己』，這才讓生活在有驚無險中度過，直至今日。

　　「我是擔心亞美，我希望她有心理準備……」麗啞聲地開了口，低沉的嗓聲，使人摸不透她的情緒。

　　「麗？……」真琴不解，一張臉上全寫滿了問號。

　　「亞迪出生的那天，我就算過他的命格了……」麗接口，語句仍然平淡，像是不關自己的事：「那孩子的命，和亞美相剋，註定不能長時間和母親在一起……要改運，只能透過婚姻……」

　　「耶？」真琴大驚：「這些事情，妳從未跟我說過！」

　　「那孩子，命格中注定無福分；但婚後，則會夫隨妻貴。此舉或許可以改變和母親相剋的命運，但這也得端看他自己未來的造化了……」麗回應著，語句仍不帶一絲感情。

　　「怎麼會這樣？……」真琴慌了：「大氣已經不在亞美身邊了，萬一亞迪又得和她分開，那亞美……」她忙地住了口。剩下沒說完的話，她倆都心裡有數。

　　「妳可曾想過，為什麼至今陽奈仍變不了身、四重奏的外貌也停止了生長？甚至以前穿越時空回來的小阿兔，操控銀水晶的能力也不穩定？」一陣沉默後，麗率先問道。

　　「妳是指……？」真琴接口問道，卻不明所以。

　　「水手戰士們原本皆應在母星出生，並接受洗禮冊封才能成為戰士的。當初，是因為女王的庇佑，讓我們轉生地球，我們因為尋找公主的共同使命而覺醒；而後，又因為封印不完全，而我們也被迫一起對付敵人，彼此成為生死之交的朋友，再加上我們已有著前世的共同記憶……」麗回答，語句裡是少見的嚴肅：「但是，新一代在地球出生的水手戰士們，並未得到任何的庇佑，也沒有什麼共同使命；甚至，也還未培養出革命情感……」她吞了口氣，繼續道：「所以，我猜想，也許是地球的某種能量限制了她們的能力，使她們無法覺醒或是覺醒不完全……」

　　「小麗，妳太緊張了，我們都多久沒有變身了啊！如果我記得沒錯，不是大難在即，才會增加水手戰士覺醒的速度嗎？而且，之前去外部的家裡，滿和雪奈也都沒有感受到任何事情啊！現在的水晶東京，雖不算太平盛世，但好歹也是國泰民安。妳不要想太多了！」真琴搖搖頭，樂觀地說著。

　　「我不覺得那麼簡單。妳忘了小阿兔也是恆星眷屬的後代嗎？可是她的星之實並沒有得到充分的磨練，因而失去了成為恆星實的資格，小阿兔才會只是一個行星水手；反觀同齡在患難中成長的陽奈，還未有變身能力之時，就可以封印自己的部分負面人格，甚至獨當一面地，上戰場與大家作戰……」麗越說越擔心，就怕自己曾經夢見的毀滅大地，又再次地出現。

　　「對喔……當年凱拉克西亞，也是出生在一個環境惡劣且物質缺乏的廢星球，但是之後覺醒的能力，卻成為一個能夠統御全銀河的法理戰士，擁有全銀河最強的破壞力……」真琴想了想，附和道。

　　「環境能磨練一個人的心智，也能在磨練中增強其能力，這樣修行才有意義。我想亞迪應該有其他特殊的潛能，只是在地球不能發揮。如果亞美不能調適自己的心境，亞迪會離開她是遲早的事！」麗回答。

　　「嗯……」聽完麗的敘述，真琴無奈地點點頭。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往旅館的方向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