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之陽 外傳 – 星彩》stevia

2、第一章

　　「你確定嗎？公主有留下遺囑？」挑起眉，大氣的語氣充滿著疑惑。

　　「沒有錯！要我們恢復守護神的戰士身分，雖然是明斯特下的旨意，但所有可靠消息來源都指向公主的遺囑！就是這點，我才覺得奇怪，特別來告知你。」電話的另一端，夜天急促的語氣，不難看出他的焦慮。

　　「Hmm……這樣說來，當初公主急切地差我們來地球，留明斯特獨守金木犀，卻未交待說明任何原因……的確很不尋常。但是，若要仔細調查，得瞞著明斯特，暫時不宜打草驚蛇。」大氣不急不徐地分析道。

　　「是啊！所以我說，你願意接受旨意嘛？其實你大部份時間都在地球，諒她是女王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冷靜點，夜天。都這麼多年了，你仍像個孩子。倒是關於星野，上面有什麼指示？」大氣沒好氣地回應。

　　「哼，從她當上女王後，我就從來沒冷靜過！星野喔，這點我就百思不解了。旨意上完全沒提到任何關於星野的訊息，連個字都沒有！所以啊，我越來越搞不懂，明斯特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似乎很久沒有一吐為快了！夜天的話語，急促中帶著些許的輕蔑。

　　「完全沒有？怎麼可能！？……」大氣的語氣盡不相信，音量也不自覺地提高了些。金木星全國上下沒有人不知道，紅蝶在世時對她們三大戰士的態度，從未將其視為下屬，甚至對懷特的特別關心。

　　夜晚，水晶東京的皇家書房內，顯得特別地安靜；似乎連根針掉落的聲音，也都清晰可辨。兩人說話的聲音，伴隨著語氣的高低，猶如仲夏的夜曲。

　　忙完了一整天的亞美，伸了個懶腰。自從上次大戰過後，世界恢復了和平而不再有動亂以來，國家的內政事務加上公主教育課程的準備，讓她的生活在充實而忙碌中度過。前陣子，當發現自己的生理期不尋常，她感到又驚又喜，這才真正體會到何謂為人母的喜悅！她下定決心，要好好撫養這個新生命。

　　轉身至茶水間，亞美泡了壺清爽的花茶，準備給大氣提神，順便告訴他這個消息。她知道，大氣總是熬夜和星野討論國事，決定了政策後交給她發布執行。因此，當星野離去後，他們常配著花茶和點心，在書房內一起討論施政方案的各種成效。雖然兩人偶有意見不同之時，但大氣總是紳士地讓著她，那是她在忙碌的生活中，最期待的一刻！她衷心希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可以在兩人忙碌高壓的生活中，成為一個溫馨的調劑。

　　走到皇家書房的門前，正想敲門的亞美，聽到了大氣提高的語量，不自覺地縮了手。

　　「明斯特回去金木犀還不到一個月啊！星野未來會如何又沒有指示！難不成……」大氣住了嘴，另一頭的夜天也噤了聲。是啊！他們都知道，除非前世的使命未完，需今世全力補救；或是大難在即，輪替轉生制不適用。否則，命運不會在如此急切的情況下，要他們繼承星宿種子，恢復戰士的身分。

　　「夜天，你幫我轉達明斯特，我會依照她的旨意，恢復守護神身分！不過，……」頓了頓，大氣壓低了聲音：「你在金木犀暗中探查明斯特的動向，看能否找到公主遺囑的一些實體證物；而我則會在地球進行調查。畢竟，目前我們並不能確定，這些消息來源究竟是否可靠。也許，這也是敵人的一種手段！」

　　「可是，一旦恢復了水手戰士的身分，是否也意味著，又得再次失去前世的記憶了？而且，我們不久前才被明斯特『淨斷』過，那些記憶會不會也被抹去？」夜天擔憂道。

　　「……不知道，這很難說。可是，如果情況危急，我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了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接受冊封？」夜天問。

　　「明晚我就回去！」

　　『匡啷！』聽到此的亞美，震驚之下，手中的茶壺瞬間落地。

　　「誰在那裡？」大氣匆忙地掛了電話，不悅地轉身回問。

　　「是……是我……」亞美抱歉地小聲回應。偷聽本是不應該的行為，即是平日謹慎的內政大臣，面對心上人也不免展露窘態。

　　「是妳？別揀了，進來坐吧！」大氣開了門，看到準備撿取破碎壺瓶的亞美，不免心疼。夜已深，他不忍吵醒熟睡中的僕人，遂轉身進房拿了掃具。

　　一陣沉默。大氣不知道亞美聽到了多少，更加不知該如何回應亞美。從到地球後，一起經歷過了這麼多次的戰鬥，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也不能欺騙自己。然而，既然身為水手戰士，就不能兼顧兒女私情。更何況，一旦他恢復了水手戰士身分，還會記得她嗎？他苦笑，『慧劍斬情絲』，原來真是如此不易！

　　但是，他不能再猶豫了。若是大難將至，他得及早未雨綢繆，對彼此都有個交代。

　　「我……想送茶水來，卻不小心驚動了你……對不起……」率先打破沉默，亞美悠悠地道。

　　「沒關係。不過，以後妳不必再來了！」大氣冷漠地回應。與其讓雙方痛苦，不如將醜話說在前，即使心中有如淌血！既然，自己連未來都無法確定，拿什麼來保護她呢？

　　「我……其實有件事……」亞美頓著，想著該如何接話。是的，她聽到了！他要回金木犀，再次成為水手麥加！面對的，是茫然無知的未來！雖然，從懂事以來，她從來就不會去干涉他人的決定；對於大氣不同於自己的想法和思維，也給予一定的尊重，從未強迫他接受。她知道，在他的心中，紅蝶公主是多麼的重要；她也知道，同樣身為水手戰士，自然無法像阿兔和星野那樣，享有天倫之樂及真正地擁有『幸福』！

　　想到此，她下意識地，決定隱瞞自己懷孕的消息；再想到當時跨越時空而來的陽奈，她不免替阿兔感到揪心。因此，這個孩子，她要好好地保護，不讓其接觸任何宇宙事務，更不要其經歷未來各種的星際戰亂！她要這個孩子平安地長大，與世無爭地過著正常的生活，當個正常人。這對她來說，已是極大的奢求了！

　　「嗯？」大氣問。

　　心中有如被人抽了一道鞭，原本的喜悅之情早已消失殆盡。不過，亞美還是鎮定地，不慌不忙地接話：「我一直很想和你說聲抱歉，雖然這已是陳年往事了……」

　　「到底是什麼事？」大氣不解。

　　「當年我參加電玩比賽，為了爭取到能和你說話的機會……我知道其實這很不成熟……可我別無選擇！」看到大氣閃避的眼神，她抓住機會繼續道：「之後我想盡一切辦法要你體諒阿兔，原諒她的言行；可是我卻沒有設身處地替你設想……你們國破家亡，公主下落未明，看到凱拉克西亞那樣殺人不眨眼地到處侵略，自身又幫不了忙……現在想起來，當時你們的生活一定非常地痛苦艱難！！我卻自私地，一味要求你的諒解……」

　　「別說了！」大氣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遠方的夜空，想起這種種的一切……他又何曾希望事情演變成這樣？不捨、擔憂、害怕、焦急，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內心翻滾著，腦子裡設想一幕幕可能會發生的未來情節，要說完全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啪！』不自覺的，桌上的玫瑰花瓶應聲而破。瓶裂花碎，手中仍緊握著枝條。鮮紅色的液體，慢慢地往下流，和掉落在地上的鮮紅花瓣，化為一灘的紅。大氣迷惘了……這些鮮豔欲滴的紅，和公主的紅髮、紅衣、紅冠、以及當年讓所有金木犀星系子民為之驕傲的丹桂宮及後花園滿滿的紅花庭，逐漸地重疊……他有多久，沒有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你流血了！」亞美驚呼，馬上就想起身過去幫忙包紮。

　　「不必了！」仍是背對著，不想讓她發現自己內心的不安，他沉聲道：「妳不是只來對我說這個的吧？」

　　「我只是……」亞美急著回應，卻被大氣打斷：「以前我如有任何的言行，讓妳造成誤會，我在此道歉。不過，我還是得說，我從未對妳有其他的意思。我們之間，只是朋友和工作上的同事，僅此而已。」他第一次使用義正嚴詞的語氣對亞美說話，只求聰慧如她，不要識破那武裝的堅強。

　　早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亞美雖然未流露任何哀傷之情，但是當實際聽到話從自己的心上人嘴裡說出，仍是感到心痛！

　　理了理情緒，她小心地措詞：「『觸知足矣，歸真返璞，則終身不辱。』你不覺得，人與人之間，最難得可貴的，就是率直和真誠嗎？」

　　「不，妳錯了！」大氣心痛地說：「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著一分距離，這樣看事情才會清明，也才會有廉智的決定。」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變。亞美決定尊重他，如果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那……我祝福你……不過，」戰鬥中的相互扶持，在面對困難時的同心協力……以前的種種，猶如昨日的回憶。在老師家觀賞彗星、在十番公園的鞦韆討論著戰術和棋規，以及在最終戰，被『淨斷』的他，所流露出那對她不捨又無法抗拒命運的無奈神情。他明明知道的！可是他卻不願意承認，從來就沒有！

　　「我……我會等著你，等到你願意面對自己內心的一刻！我會陪著你，哪怕只是一天1公分的改變，我也會等著，直到你可以接受我的那天！」終於大聲地說出來了！哪怕被笑，也不在乎了。面對過這麼多次的戰爭，她學會了勇於表達心中的想法，就怕在不久的未來，連說都沒有機會了。

　　聽到此話，大氣再也忍不住了。他這才了解，自己從來就不如想像中地堅強。他怎可以如此自私？怎麼可以在聽到亞美的真心表白之後，還能裝作沒事地一走了之？

　　「亞美，對不起……」他將她一把拉進了懷裡，不顧自己雙手的疼痛。「妳為什麼……還是這麼執著於夢想和浪漫嗎？」聲音略帶激動沙啞，他心疼著，揉著她的髮。

　　「你要活著回來。你說過的，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能力創造星星！」亞美沒有正面回答，但是藍色的雙眸所透露出的堅定，讓他了解到自己是多麼地脆弱。

　　想到之前懷特也曾成為感染體，以及自己和明斯特都在無意之間被敵人控制了意識，他仍感到不寒而慄。想到此，大氣拿出了從不離身的粉紫瑪瑙。

　　「這個，妳收著，」他提起了亞美的手，把瑪瑙放到她手中，然後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握著。

　　「妳也看到了，水手戰士也會成為感染體，我和明斯特也都曾在無意間被敵人控制了意識。所以……」他把兩人的距離拉開，眼神充滿著關切和擔心：「這是我們丹桂王國─權杖王家代代相傳的粉紫瑪瑙，只傳給第一王子，而我把它交給妳了。妳聽好……」大氣走到桌邊，拾起了一個水藍色的寶物盒，那是他準備在三個月後送給亞美當生日禮物的純銀鍊。他走到亞美前，把瑪瑙串在銀鍊上，幫她戴上。

　　「如果妳遭遇到危險且無法抵抗，周遭又無人可幫忙，請妳打破這個瑪瑙……」聽到此，亞美第一次露出焦慮的神情，猛搖頭：「不，這怎麼可以……」

　　大氣不捨地，托住她的頭，強迫自己冷靜地解釋：「這是經過金木犀的宮廷巫師和創造女神巴拉哈瑪所加持過的防身寶物，裡面的能量，足可以活活殺死一個水手戰士！」

　　「なんで……」亞美看著自己頸上的墜鍊，不可置信。這意思，是要她在必要之時，大義滅親嗎？想到肚子裡的新生命，加上大氣的叮嚀，即便再一次的生離死別已不是什麼新鮮事，淚水仍舊悄悄地自眼角邊滑下。

　　遠方的雞啼傳入了再次沉默的書房，而白色的旭日光輝也已默默地爬入窗台。整個城市都傳遍了光明，似乎是要帶給人們新一天的希望和活力。但是，書房內使人透不過氣的緘默氣息，並沒被這樣的白旭光輝給沖淡。

　　「天亮了，我該走了。你……保重！」整理好情緒後的亞美，仍然微笑地，給予祝福。

　　「嗯。」看到亞美漸漸走遠的水藍色背影，大氣嘆了口氣，走到書房外收信。看著手中『信命運嗎？守護幸福！』的算命廣告，他不禁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