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年》黑槿0

2、白蛇

　　白蛇蜕，
　　幸运与新生。

　　生到死
　　时间轮回，终有报应，
　　畏惧死亡。

　　静止与永恒，
　　是否新生才是一种幸运。

　　————夜晓————
　　我的时间很长，长过千年万年，这是罪过。
　　很多人渴望我不变的容颜，更多人乞求我永远的时间，这些我都不屑，甚至鄙薄，如果你想要，我大可以拿来送给你，只是这决定权并不在我。
　　永恒便是我的罪。很久以前一尾告诉我，能成为同伴的只有同类，我笑着说我也不是你们的同类呢，他只是摇头。如今，那个摇着一条尾巴的花斑大黄毛，那个夜夜陪我在屋顶吹冷风的家伙，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怕寂寞，可是却不能与人类接触。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可他们的感情又太过强烈，我怕我千辛万苦建立的羁绊，随着人类迎来短暂的一瞬而土崩瓦解，徒留我一个人站在世界之外品尝千万年的悲痛，我宁可远离。
　　我不会改变别人使他们与我相同，这样既怕又恨无法反抗的无奈还是只让我一个人体会就好，我不天真。
　　千年的时间，我以一个观剧者的身份看远处人间的悲欢离合，心早已麻木，双手也早就什么都抓不住了，我有的只有冷漠。

　　——————————————分隔——————————————

　　我遇见了一个男孩子，在秋阳中的墓园里，方块墓碑很整齐的排列在青草地上，一行又一行，肃穆而又壮烈绝望。红色的火样雕塑是这一片山地里唯一跳跃的颜色。
　　那个男孩子跪坐在一方墓碑前，白色的和服松松的搭在肩头，黑色的头发随着风一晃又一晃。阳光明亮，惹人晕眩。
　　墓园里空无一人，只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男孩。我默默地走过墓园，仔细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有的墓碑已经老旧，白色的石头已经发黄，可名字却清晰的一尘不染。我努力搜索着脑中不多的记忆，想算出时间的过往。
　　人，无论活着时多么壮烈，对我而言，死了就是死了，只留下一个名字，一句碑铭，仅此而已。如今，碑铭中出现最多的两个字——木叶。
　　转到男孩前的那块墓碑时，时间总算画出了清晰的流程。千年，整千年，从醒来到现在，已有千年。恍惚间我抬头看了眼碑前端坐的男孩，细长的眼角，金瞳里满满的震惊，还有，欲望。
　　“什么人！”声音还是男孩的稚嫩青涩。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响，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不习惯吧。
　　“哑女吗？”男孩紧张的身体微微松动，“你不是木叶的人。”他回到了刚才跪坐的姿态，伸出右手在白色的石碑上抚摸一下又一下。
　　“刚才失礼了。”他不带诚意的说。我摇头，现在我只想快些离开，已然算清了过往，便不想再做停留。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这里有我的父母，”又用手扶了碑上的名字，“今天是母亲大人的生祭。”是悠悠的怀念，悲伤，还有恨。
　　“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平时我不会说这么多话。”我看见了他眼中嘲讽。
　　“你看。”少年在白衣中掏了掏，隔着石碑，伸出手，手中是一条小小的白蛇蜕的皮。
　　“白蛇蜕，寓意幸运与新生，或许我的父母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命。”他顿了一下，眼中欲望高涨，“我要研究所有禁术，我一定要获得永生的秘诀，我要，再见他们一次。”
　　想要永生的人很多，这个原因是我第一次听到。永生是为了延续前世的羁绊吗？
　　白色的墓碑安静，我与少年分站墓碑两侧，他伸过来的手中，小心的躺着白蛇之蜕。芳草之上，有风掠过。我不由得伸手触摸白蛇的脑袋，白蛇蜕尾在风中摇摆，蛇首因我的指尖频点。我看见他扬起的黑发遮挡了不自觉勾起的唇角。
　　“你的名字。”
　　“你！”少年手中苦无反光。
　　“回答我。”
　　“…大蛇丸。”
　　“是吗？那我祝你功到事成。”
　　少年一瞬间错愕，“…谢…谢。”
　　“再见。”
　　“呃，等一下，你的名字…”
　　我回过头，少年的脸没有了阴影的保护，苍白到病态皮肤完全展露在阳光下，让我一瞬间想起了刚才的白蛇。
　　“…夜晓。”

　　————大蛇丸————
　　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女孩，在墓园里，父母的碑后。白色的宽袖松大和衣及地，垂地的云袖，将她整个身体好好的掩藏，火红色的长发直至小腿柔顺的披下，火红色的眼睛。明亮的就像墓园里的火之塑像。
　　她应该很厉害，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是察觉到碑上的阳光被遮挡，才发现她已经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冷冷的抬起眼，眉间唇角，透着冷淡危险与寂寞的气息，身体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今天是母亲大人的生祭，或许因为这个，我告诉她很多秘密，她的周围有一种奇怪的场，与人疏远而又隔离，似乎下一刻就要消散了般。我有一种感觉，我一直要找的答案就在她身上，只是现在的我不够强大，没有办法研究她。
　　她很喜欢白蛇蜕，伸出手轻轻点着蛇头，蛇蜕似乎又像找到了血肉般变得鲜活。
　　夜与晓，两个极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