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所谓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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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观望，身后已经散落了那么多光阴的碎片。
也许并非每一片都闪耀着熠熠的光辉，那也是你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三上全家围在电视机前观看红白歌会。倒不是说有多么喜欢，只是例行的传统。
相对于欣赏节目，更多的是说些和歌曲无关的题外话——
“还一直想着阿步的裙摆的好漂亮，竟然都是人，突然出来吓我一跳啊……”
“姐，你到底是听歌还是看人家的服装……”
“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个样子，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看起来挺清秀的，小绮这个年纪的女生会喜欢吧？”
“哎？我？不不，我才不喜欢这个类型呢！”
“姐姐喜欢……啊！”
“怎么了？”
“没什么……嘶……好疼……”
“正弹着琴还要突然站起来，Aki桑肚子里的宝宝没事吧……”
“姐，人家自己都不担心，你紧张什么……”
“小弘，有没有觉得AKB的人多过头了……眼都花了啊……”
“……同感……”
“你喜欢的彩虹乐队哟！话说主唱好矮……”
“姐，别这么肤浅行么……”
“老公，你听，夏川小姐的声音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呢，依然像少女一般。”
“恩，不过秋川先生的话，果然还是《千の風になって》这首经典一些。”
“《北国之春》，很怀念啊，已经……三十四年了吧……”
“是呢，一男出生那年的歌曲，现在他的儿女都这么大了……”
“刚才一直在想ARASHI里面那个人好熟悉，原来是《大奥》里的男主！”
“他叫二之宫和也，好歹记一下演员名字啊……”
“哎，小弘怎么知道？”
“不是你要我陪你的吗？否则谁会看这种无聊的电影……”
“哼，因为是反转剧，所以才觉得没意思，肤浅的男人呐……话说里面扮演他亲梅竹马的堀北真希，是那个大……堀北麻衣的姐姐么？只有最后一个音不同呢……”
“我怎么会知道啊！……”
“姐，醒醒，你最喜欢的福山雅治出来了。”
“……唔……别吵我……困……”
“……待会儿可别怪我……”
“什么？福山先生出场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啊！！！”
“喊了啊，你说‘别吵我，困’。”
“然后你就听话了吗？这种时候就是冒着被姐姐我敲打的危险也要把我弄醒啊！福山先生……我熬了三个小时就是为了他啊……”
“如果说‘学长’出来了效果就完全……唔唔……”
“你可以闭嘴了哟，亲爱的弟弟。”
“决定了，明天御守的钱就由小弘来付吧~”
“为什么啊！我拒绝！”
“因为我们红组胜了啊！”
“又不是你上台比赛！”
“这我不管。”
“魔女……”
“谢谢。”
“好了，你们两个，该吃荞麦面啦！”
“嗨~”
午夜，寺院的钟声响起。
长长的面连接起新旧两年。
2012年的第一天，立花和家人一起到附近的东渐寺进行“初诣”
虽然不知道里面供的是什么佛，可是有真心诚意就足够了。
【希望一家人健康，幸福。】
【希望青峰君平安，快乐。】
“给，你的御守。”三上弘树把一个浅金色的小袋子递给她。
“咦，竟然真的给我买了吗？”立花惊喜的接过，仰起脸望着弟弟，笑道：“谢谢，还是小弘最好了！”
“不用，怎么又买了一个？”眼尖的看到少女另一只手心里露出的布料边缘，少年问。
摊开手，躺在里面的是一个青色的御守，立花静静的看着它，不语。
“我猜你就是买了也送不出去。”出于对姐姐的了解，三上弘树很快下了如此定论。
“我自己放着就好。”轻轻的合上手掌，收进上衣口袋里，仿佛是什么易碎的物品。
——这只是我的心意，和他……无关……
过完年，三上夫妇两人先返回东京，姐弟俩继续留在镰仓陪伴两位老人。
看奶奶插花，跟爷爷学书法。
一个人的时候，仍会坐在门旁，盯着院子里失去生机的花草树木，听着洗手钵里细细的流水声。
晴天的话，阳光笼罩周身，虽然空气里充斥着寒意，但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源自1.49亿公里外的太阳的温度。
偶尔走出家门，踏上那条长坂道，期待路边缘在雨季里绽放的紫阳花。
漫步在海边，置身于大海的气息中。
这些都不曾改变。
唯有藏在心底的那份思念，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藏在她周围的空气里，一呼吸，就能感觉得到。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见他。
——这个寒假怎么这么长呢？
一面又暗自羞愧。
——难道比起亲人，喜欢的人更为重要吗？
——立花绮罗罗，你太差劲了。
这样的矛盾停止于一周之后，寒假结束，最后一学期开始。
半个多月过去，除了又稍微长高了一些，青峰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眼中依旧不见昔日的神采，对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
但是，有些时候，没有变化也算是好的变化。
“立花，今天的便当不是你做的吧？”青峰倾身把饭盒放在她的课桌上。
“咦？对不起，青峰君，我没有跟你说……”心头猛地一跳，像是做了坏事，却奇妙的夹杂了一丝窃喜——他能辨别出她的味道。
“道歉干嘛，不过只有今天吧？”凳子后移，男生一双长腿随意的搭放着，手里拿的是堀北麻衣新出的写真集。
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立花偏移了视线：
“很抱歉，这一学期妈妈都不让我再准备午饭了，她让我专心备考。”以前的便当都是打着弟弟和自己的旗号，可过完年，母亲担心睡眠不好影响学习，坚决不允许她过早起床。
“不是吧……”听到她的话，青峰的反应意外的大，立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失望。而他的失望，增添了她的喜悦。
暗自高兴的同时，她不忘问一句：
“怎么了，我妈妈的料理你不喜欢吗？”
“……偏甜了……”——且造型没有花样，饭团也是常见的圆形。
“那，我回去之后让她少放些糖。”就当做是自己的口味改变了吧……
“……”
青峰又翻过一页，注意力从女模特的身上分散出来一部分。
——午餐的乐趣也没了啊……
——话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那家伙的料理这么合自己的胃口呢……
【绮罗罗你啊……单纯的像白纸一样呢……】
国一时的好友，后来随家人搬迁至秋田的森川里奈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这样的，里奈。
——你所看到的我的单纯，只是如同变色龙的皮肤一样的东西。
——保护色，伪装。
嘴里说着“喜欢上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这样暗恋下去也无所谓”，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隐藏的真实情绪却是——希望他能够发现自己的心意，希望付出能够得到收获。
就连为他准备便当，也是出于不堪启齿的意图——要他习惯，习惯上那个味道，从而习惯了自己。
如今，目的终于达成了。
本该高兴才对的。
为什么会有羞耻感呢？
——很卑鄙啊，这样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小心扯下了我的保护色，会不会立刻一脸厌嫌的掉头离开？
最后的两个月，停止一切活动，复习，考试，升学。
不过弹指之间。
报考的学校，立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桐皇学院”——某次课间的闲聊中，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邻桌的男生：
“青峰君已经决定好了去哪所学校了吧？”
“啊……记得好像是……东王还是什么学院来着……”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让她私下在全国各所学校的名单中苦苦搜寻。
幸而找到了，东京的桐皇学院。
暗地里庆幸，不但没有出关东地区，甚至根本就在这个城市。
再没有任何犹疑。
三上夫妇最初是反对的，因为那所学校离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区很远，就算坐电车也要四十分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让女儿独自去过稍远的地方，有时学校里同龄的女生邀她出去他们也很少允许——怕出什么意外，怕在外面学到不好的东西。
唯有一次森川里奈喊她到涉谷逛街，三上一男正好休假在家，于是他提议开车送两人，但是被拒绝了——两个女孩儿坚持乘地铁去。只不过，从乘上车到逛完街，他每隔半小时就打一次“追踪电话”。
不久后森川里奈转学，自那之后，立花也再没有和同龄女生一起出去玩过。
现在，夫妇俩更不愿让女儿每天来回跑那么远去上学。
然而立花的态度很坚决，她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父母：
“一直以来都被爸爸妈妈放在手心里呵护着，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可是我想，这并不见得是对我好。
妈妈是知道的，我养的那盆兰花，起先在屋里放着，颜色是非常柔和的嫩绿，看起来很漂亮。后来我突发奇想把它放在了窗外的阳台上，结果不到一天，它就承受不住太阳的照射，枯萎了。
我和它也是一样的情况。不可能永远躲在你们为我创造的温室里，总有一天会被迫走到外面，接受一切历练。但是请放心，就像那盆花一样，只是一时的虚弱，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在阳光之下茁壮成长，叶子转为厚实的碧绿色，叶心抽出新的枝芽，枝条上开满美丽的花。”
这番话下来，三上夫妇一个面色沉重，一个眼眶湿润。
室内的气氛停滞了许久，最终被一个淡淡的音节打破：
“嗯……”
“我今天才发现你口才这么好。”当晚，三上弘树仰面躺在姐姐房间的地板上，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谢谢夸奖。”立花背靠着窗，环着双膝坐在榻榻米上，目光锁在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上。
“其实是追随学长而去的吧……”
“……”
“估计明天他们就会开始给你找房子了，你走之后这个房间就归我了啊……”
“想得美。”
“切……本来想着毕业式那天无论如何也要帮你和他照张合影，看来用不着了，以后也能见着面。”
“小弘，谢谢你……”影子轻轻颤了一下。
“谁让你是我姐啊……”
“恩……”
“但是，说真心话，我不想看你陷得太深，先不说学长和桃井学姐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本人感情这方面大概是很迟钝的，姐姐呢，又从不肯主动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这样下去受伤只会是你一个人……”
“……我知道的……”
“真麻烦……”
“是呢……不过，过年以来认真的思考过了，人生中并不全是感情这种狭隘的成分，这个道理很早就明白，却没办法做到。所以到高中之后想尝试一下，当然还会喜欢他，只是除此之外，会试着接触新的环境，新的事物，新的同学。可以吗，小弘？”
“这还差不多……”
“有小弘这样的弟弟真好呢……”
“喂喂，突然说这种话我受不了的，真觉得我好就趁最后的假期多做几顿饭，不是把我当做借口的那种。”
“好，让你一月之内体重上升十斤也没问题。”
“嘁，我又不是你，整天不运动……”
……
——青峰君，现在也依然喜欢你，并且还会继续喜欢下去。
——但是，我讨厌这个懦弱不堪的自己，想学着改变，学着长大。
——所以，这之后，我将尝试着把重心从你身上稍微移开一些。
——新的学校里，再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所谓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