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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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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去办了转学。
我对妈妈说爸爸已经将公司搬回浙江了呃,她没有多问,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有时我在想,或许她时刻都是清醒的。
办完转学走在回去的路上,又不禁想起那一晚——记忆总是这样,你越是躲避它
,它越是对你纠缠不休。那一晚的我们,我们的言行都太过超前,像是走到了未来
,忘记我们只是十五岁的孩子。
世界上所有十五岁的少男少女,或许一些永远在过去徘徊,有一些正常地快乐
地享有他们在这样的岁月本该拥有的,有一些就如我你她,行走在了以后。
离家不远的地方,我又看到了那个男孩。一半光一半暗的分切。风在我额前的
几缕头发间纠缠,那是因为额角落了疤才去剪的刘海。
他像极了引诱夏娃的那条蛇。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每次都要抵制着
强大的诱惑从他面前恍若无事的走过。
而这一次我走上去,没有尴尬。问他要了吴南城的号码。他也许以为我要原谅
我的父亲了,所有笑得很明快。我没有多说,扔了他,上了楼。
原谅一个人需要太多的力气和勇气,而命运没有勒令我们必须去原谅所有伤害
过我或我们的人。
我约见吴南城的那天,上海下起了大雨。路上的人行色更加匆匆,雨珠丝毫不
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子。
“叶子,留在上海也是可以的,爸爸会照顾你、们的。”
“叔叔,不必麻烦你。你已经决定了。只是,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
“不要再见我们了。”
“那个坠子怎么在小语那了?”
“那本来就是你要给阿姨的。物归原主罢了。”
所有的回忆里,我自始自终都不愿提起那个阿姨的姓名。
我站起来,最后看他一眼。
“爸爸,其实梁语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啊。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帮她母亲争取她们的幸福
。
见过吴南城的第二天傍晚,刘政宣又来找我,他问我为什么转学,是不是因为
他和梁语的原因。如果是这样,他可以解释。
我说不必了,我说我要回家了,回我真正的家。他的脸浸在血般的夕阳里,他
让我明天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他。还说不见不散。
我,早就忘了我在什么地方遇见这个男孩的了。
我上了楼,在门口坐到夜完全来了才爬起来,进到房里,这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
客厅里横陈着些衣物,两个打开的行李箱。我走过去,一件一件捡起了,叠好
,放到箱子里。
等我整理好,已经快至深夜。
推开房门,她的房间我只在刚搬进来的时候进来过,这是第二次。不敢开灯,
摸索着到床前,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也能看清床上的人。
坐在床边,将落在她脸上的发拨开,那发泽是白的。妈妈,你老了。
我轻轻地靠进她的怀里,曾经我就生活她的肚子里,不知外界的是非。
“妈妈,你打我的时候,你也很痛吧。所以我从来不哭,痛了,很痛很痛了也不
哭。”
“妈妈,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我也会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妈妈,我真的怕。你们都走出好远了,留下我一个人,找不到出密室的门。”
我压制着声音呢喃,不敢惊动任何人。
我终究是没有赴刘政宣的约。离开上海这座繁华之都的前一刻,我一直在模拟
我赴约的情景。
也许刘政宣是一个富有浪漫情怀的人,他想到两个人的缘分在哪开端便要在哪
结束才是圆满的;又或许,他是要作梁语营中的叛军,告诉我其实他也心动,不然
,他也许只是单纯的道歉,敷衍的挽留,再干净不过的道别···
当然,我的人生不是小说,不可能只有这几种结局。
再者,我没有去赴约,更无从知道是什么样的结局。客观现实地说,是我并没
有给我和他之间一个结局。没有给我们一个圆满。
我带着一年前带来的东西,牵着母亲上了飞机。这一年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行云
流水,可在登机的那一刻,我却有些留恋这个繁华的都城。再看一眼,就忘了吧。
我本以为坐上了飞机,我会沮丧,遗憾,可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脑中都是
一片空白,一年中的一切,都似不存在过。我努力去回想那个我自以为深刻的面容
,回忆那个我自以为爱过的名字,可却什么也没有。
一年中,我像是经历了什么,却也像什么都未曾遇见过。又或者,我也还只是
江南水乡里爱呼哧呼哧大口吸面,爱嚼牛肉,喜欢透过碗上的雾气看对面男人笑容
的小女孩。
那些我爱过的,我早已不敢说爱。
爱多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而言,是否太重?
身边的母亲已经睡了,像是很沉,嘴角微微舒平。
在玻璃上呵了口气,用手描绘这笔画。
不知道在写什么。
2012年的夏,变得喜怒无常。
都说这一年是末日之年太多的不平凡要发生。
我赶在这一年高考,未卜福祸。
最终,我还是用从上海寄来的钱江母亲送进了疗养院,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
。
而我,再也无法面对那样的她。
某一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来自上海的。我没有拒绝。
“喂?”
“叶子,是我。”
“嗯,我知道。”
“你还好吗?”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看到无处的天、云和山,蓝的、白的和青的。
“我觉得我很好,也很幸福。”只是,这夏天,太热。
那边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也再没开口。明明无话可说,他却非要固执地
不肯放下电话。
“再见。”我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迟到四年的结局。
刘政宣,不要再想起我了。
该忘得都是不该被记住的。
——2012年5月25日 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