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蓝）待到樱花烂漫时》若音

8、Chapter

　　难得地睡了个好觉，所以蓝波比平时起得更早，至少今天还没有等到小春来叫他。赤脚踩着木地板下楼，蓝波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走到饭厅门口时就听到淡淡的嬉笑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好吧，他忘了家里有客人了。

　　“蓝波，早上好。”他一进去，小春立刻笑着对他打招呼。

　　他点点头，直接无视餐桌上的另一个人。

　　六道骸也不恼，只是笑着认真地看着蓝波，在发现蓝波眼底的青痕淡了不少，才稍稍安心。

　　蓝波坐下来，接过小春添得满满的一碗饭，习惯性地用筷子搅着，就是不吃。虽然睡眠质量好了点，可惜没影响到食欲。

　　六道骸虽然也在用餐，不过眼角却一直注意着蓝波，看到蓝波的举动，瞟了一眼似是忧虑的小春，轻笑着开口：“昨晚就在想为什么你的动作会那样软绵绵的，原来是你都没吃东西啊！”

　　闻言，蓝波立刻瞪了他一眼，无视小春一脸好奇的模样，埋头闷闷地吃了起来。

　　六道骸和小春对视了眼，六道骸接受对方感谢的目光，他只是笑笑让对方不要在意。

　　“那么，骸先生等下有打算做什么吗？”小春看看蓝波，转头向六道骸抛出话题。

　　六道骸挑挑眉，不以为意地回答：“恩，应该会到处随便逛逛。我也好久没有回来日本了。”

　　说到这个，小春突然想到这次六道骸他们会回来的事情，好奇地问道：“听说这次是因为纲先生想要在日本过年，所以你们才一起回来。”

　　“确实如此。”六道骸说着，眼角依然一直留意着蓝波的脸色，看他似乎一直在用心吃饭没有留心他们对方的样子。

　　“这样啊！那库洛姆酱是不是也来了日本？”小春眼睛突然一亮。

　　六道骸温柔地笑了：“是啊！你们的关系也不错，有机会找她出来聊聊吧，库洛姆也会很开心的。”

　　小春用力地点点头，想着可不可以也找库洛姆来参与她的新年计划，可是又想到可能会跟纲先生他们的过年时间起冲突，她又觉得不大可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连骸先生也没办法邀请了，好可惜啊！

　　看着突然叹气的小春，六道骸似乎看出了什么，眼珠一转，笑了笑却没有问出口。

　　小春甩甩头，觉得这件事可以先放放，现在的事情才比较重要。想着，她又抬头问六道骸：“那等下可以让蓝波陪骸先生出去逛逛吗？”

　　“噗！”这，还真是出乎意料。六道骸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介意，只不过……

　　蓝波当然是一脸很是介意的表情，冷着脸看着小春，皱着眉问道：“为什么要我陪他？”

　　小春一脸理所当然：“骸先生是客人呢！蓝波酱当然要负起主人的职责，陪骸先生出去走走啊！”

　　“哼！他又不是对这里不熟，又不会迷路，有必要让我陪他。”蓝波不客气地反驳。

　　小春鼓着脸瞪视他，不过收效甚微后，她马上收起这幅表情，换上一脸可怜兮兮，眼眶中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杀伤力极大，至少对蓝波来是如此。

　　“我这也是为了蓝波酱啊！你这几天一直关在家里，再不出去散散的话一定会发霉。可是我又不能陪你，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所以才想着让骸先生陪你的。你怎么可以怪我？”抖着颤音的嗓音，再配上那张悲伤的脸庞，即使知道小春只是在演戏，蓝波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叹了一声，用手压压发疼的额际，蓝波无奈地点头：“知道了，我陪他可以了吧！”

　　小春眼底的泪水马上收起了，在心底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后，她又对六道骸笑道：“那就拜托你了，骸先生。”

　　而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六道骸只是轻声应了一下，幽深的异色眼眸中映着的一直是蓝波的影子。

　　仅穿了一件厚外套，围着一个围巾的蓝波快速地走在雪地上，听着脚下不断传来的清脆声音，以及身后传来的相似声音，只觉得烦躁升了几分，目无表情地说道：“想笑就笑，一直憋着不难受吗？”

　　“噗嗤！”身后传来闷笑声，蓝波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见六道骸脸上的表情，脚下的步子不禁又快了几分，身后的人却一把拉住他，他回头，看到六道骸脸上淡淡的却似无奈的神情，忍不住心口一跳。

　　六道骸低下头来看他，轻柔地说道：“别走那么快，会容易累的。”

　　蓝波抽手，侧过身子不去看他，小声问道：“你想去哪里逛？”

　　六道骸注视着他的侧脸，愣了一下，再次勾起优雅的微笑：“KUFUFU~~我还以为你会马上甩开我，一个人走掉呢！”

　　蓝波冷眼看了他一下，意思好像是他答应过了便是答应过了。

　　六道骸闷笑了一下，再次牵起他的手，说道：“那跟着我走，就好了。”

　　蓝波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好久，不属于自己的热度不断袭来，虽然那温度并不比自己高多少，可是比起外面的环境还是好了点，是会让人依赖上的温度。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蓝波立刻摇摇头，止住那些荒唐的想法，转过头看着街边的环境，尽力冷却自己刚刚不小心跳错几拍的心跳。

　　他不知道的是六道骸一直注意着他。

　　六道骸想着他想错了，跟他并肩的人根本不是只刺猬，还是以前那个小孩。只是用一层厚厚的冰裹住自己柔软的本质，让别人因为怕被冻伤而不敢接近，可是往往还未冻伤别人，便先冻伤自己；而若是有人真的接近了自己，又会怕别人被那层冰给冻伤，便将那层冰给撤掉。

　　真是笨到了极点。

　　六道骸分不清心中涌动的情感是什么，从三年前开始看到那个小孩的泪水后，他便再也分不清，现在他只知道他无法将这小孩放下。

　　“这里是？”蓝波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惊讶。

　　“知道这里？”六道骸还是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进入，笑着问道。

　　蓝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像来过。”

　　“应该不止一次吧！”六道骸笑得不是一般地开心，“这里是我以前的据地，黑曜中学。”

　　蓝波看着脏乱的房间，有些地方很破，已经出现了小洞，却意外地不让人觉得寒冷。

　　“一直想要回来看看。”六道骸应该很喜欢这里，来了这里后，笑容一直没有停过。

　　蓝波伸出手摸着分不清颜色的墙壁，突然想到自己回到日本似乎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以前走过的地方，玩耍的公园、喜欢的甜食店、并盛中学、纲的家，还有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六道骸看着他失神的样子，眸色突然加深，然后他放开了他牵着的那只手。

　　等到蓝波回过神时，偌大的房间中只余下他一人，而六道骸早已不知所踪，仅是一瞬间的怔然，他倔强地咬住下唇，靠着墙，蹲坐下来。

　　“呵！你这样好像库洛姆啊！”六道骸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将一杯递给蓝波。

　　蓝波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过。

　　六道骸笑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还是把热咖啡硬塞入他的手中：“不想喝也拿着，免得冻坏了。”

　　蓝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距离不远却始终没有靠在一起，因为过于沉闷的气氛，似乎连空气也降温了不少，一直不觉得冷的两人也开始感觉到了寒意。

　　看蓝波似乎没有开口的想法，六道骸沉吟了一下，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蓝波沉默了好久，久到六道骸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淡淡开口：“有个地方，想去走走。”

　　蓝波带着六道骸去了并盛神社，或者说是并盛神社旁边的一个小树林，因为是冬季，树林光秃秃的一片，那些枝叶早已枯萎，白雪或多或少地将其压低，稍微脆弱点的便因承受不住而折断。

　　六道骸不明白蓝波为什么来这里，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蓝波走。

　　他们在离入口不远处停下，六道骸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貌似最矮的树苗，微微挑眉，注意到小树苗周围的地方被木栏圈起来，不过圈的地方有些大。

　　“这是我种的。”就在六道骸感到疑惑之时，在旁边一直很沉默的蓝波突然开口。

　　六道骸不禁侧目，看蓝波蹲下来也跟着蹲下，看着眼前脆弱的小树苗被积雪压得东倒西歪，很是怀疑它是否可以熬过这个冬季。

　　蓝波伸手碰了碰细长的枝条，却没有为它扫去身上的白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带着回忆地开口：“我在三年前种了它。”

　　三年前？六道骸挑眉，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有想到这颗小树苗竟能挺过三年，而且三年前……思绪不断转着，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什么树？”

　　蓝波眨眨眼：“我不知道。”

　　“……”

　　蓝波没看六道骸，比起在回应六道骸，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它便是这个样子，也没问老板是什么树，便买下它了……种了三年，它都没有开过花，连片叶子也都没有长过。”

　　“那……为什么要种它？”六道骸其实问得有些迟疑。

　　蓝波垂下头，似乎完全将自己卷成了一个团，声音沉闷：“只是觉得它很像我。”

　　很像那个时候一无所有的他，孤零零地好像一下子便会被压倒。他隐约记得买树给他的那个老板似是劝慰他说过这棵小树苗不易成长，可是他却执意买下它，种下它。这不，它还是好好地活过了这三年，就像他一样，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不长叶如何，不开花又如何，被人嘲笑如何，受人厌弃又如何，他……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六道骸看着他，只觉得心脏有些发紧，他听出蓝波语气中的苦意和坚定，忍不住跟着苦笑，又马上收敛脸上的表情，他不想被蓝波误会他是在同情他。伸出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看着那小孩难掩茫然的抬眼后，异色的眼眸愈加深邃，淡淡一笑后，他握着小孩的手将枝头上的雪轻轻扫落，笑着开口：“虽是如此，但是若是这样轻轻一下便能让它活得更好的话，不是很好吗？”

　　蓝波怔怔的。

　　只是草木无心，小树苗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却常常因其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