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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OL的幻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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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好了,从苏林进咖啡馆开始算,一个小时以后出来。对于目前这种寒冷的天气来讲,一个小时时间太长,李平媛找了家附近的奶茶店取暖,要了一杯8块钱的丝袜,点着烟慢慢等,还没抽一口,店主过来提醒她看墙上的禁烟标志。李平媛微笑灭了烟,心里直骂操,难道要她到零下十度的室外去抽烟么。
没骂两分钟,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何曼曼,她平复了下心情,把电话接过来。
“女人,你干什么呢?”
何曼曼是李平媛的好友兼同事,虽然和李平媛同岁,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李平媛的事情,只有她知道。
“干老本行。”李平平媛有气无力的说。
电话那头笑一声:“啧,你这点出息。”何曼曼不置更多的评论,继续说道:“我打电话来,是想再给你重复一下明天聚会的内容。齐次是我儿子想你了,要跟你说话。”
说实话,李平媛这人还是挺有男人缘的,除了追求者以外,连小孩子也很容易喜欢她。
第一次跟何曼曼的儿子元元见面,是在同事的喜宴上,酒桌上放了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元元闹腾着大人要玫瑰,在饱受了各种调戏后,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把玫瑰要到手,立刻就向李平媛伸过手来,眯着眼睛笑的很漂亮:“送给你。”
诚然,李平媛的诸多魅力对于苏林来说,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除了他们之间的性。
跟小家伙聊了一会儿,听他奶声奶气的背了一首《君生我未生》,李平媛忽然感觉有点黑线。
等李平媛挂了电话,离计划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走过去热下身,也就差不多到时间。
关于‘老本行’,她时间向来掐的很准。
走出奶茶店,李平媛终于得到解放的拿出烟来点好。
她没生理上的烟瘾,因为都含在嘴里,没过肺,也并不享受烟草的味道。烟对她来说可以打发时间或者增加各种各样的无所谓——她是从心理上的依赖。
一支烟的时间后,她理了一下思路,看看表,时间竟然已经超时一分钟。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苏林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有任何留恋。
或许是他的表跟她差几分钟。
这也不可能,他们是把时间对好的。
或许他对那位女士感兴趣,决定放弃。
更不可能,今天早上还为那戒指急火火的。
李平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假设了几种可能,又很快否决掉了。
冬季的天黑的很早,她被冻得直跺脚,直骂苏林混蛋,再这么拖下去她跟绝症女青年相去也不会不远了。就这么又过了十五分钟,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更冷了。
李平媛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季节上演天涯虐恋,完全可以换别的剧本。
其实多等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可她就是无法原谅。
大学二年级的下半期,由于刘嘉歌所在的院系要去外地实习十天,只有晚上八点后,才能打电话。苏林的时间一下子空出来,他们宿舍要结伴去附近的湖岛上野炊,把李平媛也叫上了。
那时候她跟苏林宿舍的人不熟悉,要不是冲着他,是不可能答应去的。
那天早上李平媛收拾好东西,到学校后门跟他们集合。人都到齐了,他先上了车,坐在后面看着其他人上来,她把带的很大的背包放在身旁的座位上,专门给苏林占得。
苏林上来的时候,李平媛伸手向他示意。这还是第一次跟苏林坐一起。那种期待成为了难以理解和描述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彩票中奖的前一秒。感觉苏林像是会在那一秒钟爱上了她似的。
然而苏林并没有看到她,那让人渴望的一秒钟也没有出现。
他只是上半身探进车厢,接着他的电话响了,在车外讲了几分钟电话,接下来苏林很焦急对他的室友说:“我有急事,不去了。”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了,速度很快,李平媛知道肯定与刘嘉歌有关。
这方面,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果然后来才知道,刘嘉歌在实习的地方晕倒了——她怀孕了,后面的事情就是苏林找李平媛借钱。
被苏林丢下后,直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李平媛才意识到苏林忘了她还在车里,这群人里,她谁也不认识。
剩余的人也相继反应过来。
她最后还是跟着苏林的室友们度过了不错的一天。室友们也很热情,李平媛能说会道,由陌生到熟悉,花不了十分钟。她是一行中唯一的女生。所以得到了很好的福利——只要动筷子吃就行了。
这群人里就有了李平媛后来的初恋男友,常乐。
李平媛有过的那些顾影自怜的悲伤,统统影射在常乐的身上,她是他感情上的悲剧。所以开始的迅速,结束的也很快。二十六天后分道扬镳。
“下雪啦!”有人兴奋的喊。
一颗雪粒子掉在她的脸上,李平媛激灵一下。她正下意识的抬手去抹,忽然看到等候多时的苏林终于和相亲的女士从咖啡厅的旋转门里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冲上去,‘不小心’碰到那位女士,很‘柔弱’被撞得踉跄了几下,接着抓紧时间几不可闻的说了声‘对不起’,再条件反射的抬头去看他们,眼泪根本不用酝酿,直接被冻的掉下来,“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很开心,这样很好。”她正准备满含眼泪的看向苏林,谁想泪眼模糊的,还是有点视觉障碍。
李平媛抹了一下眼泪,才看清苏林的表情——兴奋?喜悦?
她有点纳闷,苏林是不是忘记剧本了?不会呀,事关自己,他怎么可能出错?
我犹豫着要不要接下来继续晕倒的桥段,看了一眼苏林身边的女士,一时间,她就愣住了。眼前美丽的故人,让她觉得自己也像是被这冰冷的天气冻住了一般。
好半天,李平媛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有点结巴的给女士打招呼:“嘉歌,你回来了?”
将近七年了,真快。刘嘉歌没有任何变化,她有一种柔弱却又坚韧的美丽,貌美如花的她就像是这冬天里盛开的鲜艳花朵一般,正是最鲜美的时刻:“你好啊,平媛,”那优美的淡粉色嘴唇微微笑起来:“你现在好美。”
李平媛在心里冷笑,她已经不是大学时代的毛丫头,怎么可能不美呢?她冲刘嘉歌微微点头示意,又看了一眼苏林。
苏林还是那样喜悦的笑着,攥着刘嘉歌的手:“不好意思平媛,我想着聊两句把你叫进来,结果没想到超时了。”
刘嘉歌用着她没有改变的柔软语调说道:“平媛,好久没见,真是太想念你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我有好多话想说。”
再多的话,也不可能是对李平媛说的。李平媛自认没有什么优点,好在反应足够快,立刻笑着说:“我就说苏林磨蹭什么呢,刚我还在外面想呢,是不是苏林这次喜欢上相亲的对象了,不对啊,苏林今天还去金店洗那戒指呢。不成想是你啊,怪不得呢,”她抹一把脸,妆有点花了:“苏林相亲老叫我过来给他挡桃花,今天我演命不久矣女青年,我要知道是你,早就回去睡觉了。苏林你这混蛋,冻死我了。”
刘嘉歌的眼角眉梢都填满了笑意,对苏林说:“该不会是知道今天是我,专门让人家平媛过来演的吧。”
苏林攥攥刘嘉歌的手:“你想多了。”
李平媛缩缩脖子,争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对刘嘉歌继续说道:“我不去发光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我明天有事情,还要早起呢。拜拜。”
二人向她挥手后,转身就走了,李平媛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沉霭的暮色里,苏林那家伙,连头都没回。
李平媛自嘲的笑笑,那景象越想越是寒心:果然是客套。
她搓搓鼻子,又躲到奶茶店里去了,店里有面镜子,眼线不防水,和睫毛膏糊成一团了,眼睛俨然惊悚的大了两圈,镜子里显的一张调色盘似的女人脸,聊是如此抽象派,也能看出这女人的心情低落。她对着镜子在眼圈周围抹了两把,又买了一杯8块的丝袜,推开店门,一边点烟一边走。
路上她用夹着烟的手握奶茶,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很是潇洒。
过去,苏林就总劝她:“李平媛,你控制一下,你是女人,别总搞得这么雄性。”
这时候的雪已经下成气候了,地上薄薄的一扑了一层,路上的行人立刻少了一大半,都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只有她像是电影里的文艺镜头一般,一个人,被周围的人匆匆路过,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尤为沉重。
她仰头,飘洒的白色从深蓝色的夜空往下坠,很有些失重的错觉。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照例停下来以后会迅速消融,不留一丝痕迹。然而刀郎的那首歌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她不太喜欢刀郎,这首歌却很应景。因为她现在呆的地方就是八楼站。
指间香烟的火光一亮一灭,李平媛低头笑了笑。
她和苏林之间的关系不会立刻结束——她很了解苏林。这就像是永远得不到的那一秒,永远的不到,却衍生了别的可能。
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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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媛回忆录》摘选: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还处于可以幻想而不被嘲笑的年纪,也为自己编织过美好的童话,然而这一切都像是气球,虽然漂亮而充满天真,却容易被现实的针轻易刺破。破碎的一切其实无关紧要,气球可以再买,但吹气球的心情不知道是否还能有。
每个人都曾拥有追求真爱的勇气与执着,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成仁了。一番挣扎后,我毫无疑义的选择了成仁。坚信乌托邦不存在的我,只为属于自己的执着。
可是命运的残酷在于,不会如你所愿的施舍你的愿望,还会心血来潮的夺走你的所剩无几。
那天重遇刘嘉歌的一切我都能清楚的记起来,甚至于那间奶茶店里的灰白黑的主色调格局。她那张的美丽的脸,在暮色将近的冬日里,格外动人。
她的美丽永远带着天真和纯洁,即使她过去做得事情并不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