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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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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讨雪节,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早在大盛皇朝还未建立的时候,这里的土地便已经是良田遍布。人们播种、施肥、除草、收获,许多年来,一直过着富足而安定的生活。
可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这里的冬天不再下雪了。
俗语说:瑞雪兆丰年。
庄稼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能够杀死害虫。等到来年雪化之时,雪水渗进地里,更能促进作物的生长。
但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这片大地却再没有迎来一场雪。农人们为此焦虑不已。直到一个人的到来,解决了这个不下雪的难题。
他就是雪伯。
雪伯本是天上掌管下雪的神仙。一次他奉命下界施雪,却在凡间意外地邂逅了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不知是何姓名,是何身份,甚至连她的容貌,世人也模糊不清。于是,人们便大胆地将她想象成一名样貌不俗、气质超凡的女子。
传闻雪伯一见到这名女子,便瞬间为她倾倒,愿与她携手一生、永不分离。为了她,雪伯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仙爵、贬落凡间,只为能和她相伴。
这个故事说予任何人听,尤其说予女子听,大家便都会齐齐感叹雪伯的情深意重,愿意同他共度余生。可偏偏这名女子,她不愿意,甚至狠心地拒绝了为她痴迷的雪伯。
初尝情之滋味,便被心爱的女子所拒绝,雪伯自是难过非常。他将自己封闭了整整三天三夜,三日过后,他又来到女子的住处,希望再一次用他的真诚打动她。
天不遂人愿。
当雪伯来到女子的家,那屋子已是人去楼空。后来他才知道,他心爱的女子早于两日前的清晨悄悄离开了此地。
雪伯很是伤心。他还没有告诉那名女子,自己是多么地仰慕她,多么期盼能同她在一起。三日前的表白失败,也许是他太含蓄了,没有充分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那份渴望,于是,他决定找到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他的感受,全部地、完完整整地讲给她听。
雪伯走过了很多地方,始终没有找寻道女子的踪迹。
然而,施雪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本该回天庭复命。但是他没有,他不甘心,不放弃,还在继续他的找寻。
已有天将带着御旨而来,雪伯却不惜抗旨,甚至打伤了前来传旨的人。从此,他便一个人在凡间,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终于,他来到了盛京城所在的这片土地。也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本该欣喜若狂,可是他没有。他甚至连一个微笑,也笑不出来。
因为那名女子已经嫁作人妇。她嫁给了一位立有赫赫战功的王爷,成了身份尊贵的王妃。
女子再次见到雪伯,见到他疲惫的面容和那双眷恋的眼睛,她不由得动容了。
她走到雪伯的面前,对他说:“你能为这里的百姓布一场雪么?”
雪伯问:“为什么?”
女子回答:“因为这里,许久不曾下雪。而你是雪伯,你可以让这里下雪。”
雪伯道:“没有玉帝的御旨,我不能私自施雪。况且,我现在已是天界的逃犯…”
女子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时候,追捕雪伯的又一拨天将到了。他们将雪伯和女子团团围住。这一次,他知道,他再也逃不掉了。
可是他仍感到些许欣慰,因为此时此刻,他爱的女子在他身边。
雪伯深深注视着女子,缓缓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女子道:“你说。”
“如果…如果你没有嫁人,我寻到了你,你可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女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雪伯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对不起,是我困扰你了…”
“我愿意。”女子道:“我愿意。如果我没有嫁人,我愿意跟你走。”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带着坚定。
雪伯笑了。他笑得很幸福。他想,哪怕只拥有了她这一句话,他也算得上是个幸福的人。
于是,他温柔地对她说:“那就让我为你布这一场雪吧。”
雪伯说完,周身便浮现出一圈圈银色的光环。光环一圈圈升高,一圈圈变亮,最终将雪伯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雪伯随着光环的升高而渐渐升往空中。当光环的颜色同天空融为一体之时,雪伯便消失了。
他消失了。天空却下起了片片雪花。
这一年,久不落雪的大地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大雪。次年,这片土地上的庄稼长得格外好。
又是一段岁月流去。王母座下的流霜仙子终于从凡间历劫归位,被玉帝封为雪女,接任雪伯的施雪要职。
每年,祈盼着下雪的人们会在自家的门前撒上一层雪白的稻米。如果天上的雪伯看见了,他一定会回忆起当初在此布雪的场景,从而再降恩泽。
果然,每年的讨雪节,雪女看到了盛京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便会联想到随雪消散的雪伯,因此,每年的盛京,都会迎来一场大雪,这是雪女在报答雪伯当年的施雪之恩。
纹蕴听完婢女小帆的讲述,正逢走到一家民户前。女主人盛了满满一盆白花花的米拿出来倒,顿时门口便真的像是铺了一层白雪。
纹蕴笑道:“盛京果然大不同。这要换做其他地方,人们早为这一盆米争得头破血流了,哪还容得人们这般浪费。”
樱蓉道:“照你的意思,这讨雪节完全可以废了?”
纹蕴道:“照我的意思,这个节完全没有过的必要。但这是你们大盛的一方习俗,哪能我说废就废。不过,出于节约粮食的角度考虑,这米完全能够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比如说白色的布,要廉价的那种。反正那雪女在天上离我们那么远,她也不见得能看得清楚,只要把地弄白,就行了嘛。”
樱蓉和小帆俱是一笑:“不错的见地。”
其实讨雪节讲究的,还不止这些。
在这一天,人们都要穿上浅色的衣服,白色或黄色的最好。到了晚上,亲朋好友要聚在一起喝米酒,还要到河边点灯。
“点灯?这又有何意义?”纹蕴问。
小帆解释道:“快入冬了,河水很容易结冰。所以人们都乘此机会在入冬前的讨雪节上将自己的愿望写进河灯里,随着河水的流去送给远方的亲人、朋友,希望他们过了这个冬天、来年能早日归故乡。”
“这个不错,晚上我也要去放河灯。”纹蕴道。
“文妹妹是要将愿望送给谁?”
“当然是我的爹爹,我的娘,还有我的兄弟。”
“噢?”樱蓉面露一丝好奇:“你还有兄弟?我还是头一回听妹妹说起家人。”
纹蕴道:“我当然有家人,而且他们都健在。我只是没办法回去陪伴他们。”
“那妹妹家里有几个兄弟姊妹?”
“同母的就一个,是和我同时出生的一胞兄弟。我还有两个姐姐,不过都是我爹爹的妾室所生。”
“我倒是独生一个,没有让我牵挂的亲人。”
纹蕴道:“怎会没有?你不是还有丈夫,他不是你的亲人么?”
樱蓉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有丈夫,只是,我的愿望却不是为他。即使为他,你说,这灯能飘到千里之外的义庄么?”
“这只是一个形式,使人们能够寄托自己的思念…你不必这样当真。”
“既然不用当真,那点了灯,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幕降临。
晚上的盛京,行人一向不多。酒馆和客栈的生意却格外好。许多外乡来的人今夜都聚在这大大小小的馆子里,喝着米酒,谈天说地。
河边的人也渐渐多了。点放河灯的时间还未到,却已经有了迫不及待想送出自己愿望的人。
“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河边放灯?”纹蕴这样提议道。
樱蓉却道:“你就光想着放河灯。依我看,不如先叫小帆回府同太子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对对。是该说一声的。”
打发了小帆回府,纹蕴和樱蓉继续在街上寻觅合适的馆子。
“姑娘?”不确定的一声喊。
纹蕴回头,眼中惊喜闪过:“二皇…宁公子。”
来人正是孟子宁。
他带了一名护卫上街,朝纹蕴走来。
孟子宁道:“看来我眼力不差。”
纹蕴笑:“宁公子还记得我。”
孟子宁点点头,继而指着纹蕴的脚关切问道:“何时受的伤?严重么?”
“有大半个月了,不过不碍事。宁公子也是出来喝酒的?”
“姑娘也是?”
“我不叫姑娘,我叫小文。”
孟子宁立马改口道:“我知道了,小文姑娘。这位是?”
“她是我姐姐,叫樱蓉。”
孟子宁朝樱蓉笑道:“樱蓉姑娘,幸会。”
樱蓉亦有礼答道:“樱蓉见过宁公子。”
孟子宁又对纹蕴道:“在下知道一家酒馆,老板是地道的蜀人,酿得一手好酒,不知小文是否愿意与我同去?”
纹蕴当即答应下来:“有何不可,我们也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那今日便由在下做东,还请二位姑娘赏光。”孟子宁做出请的手势。
纹蕴亦爽快地抱拳回礼:“宁公子放心,我们姐妹是不会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