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是一九

32、

　　“我们不能像鸟一样飞，可却能像鱼一样、在水里游啊。”
　　听了扬显云这话，纹蕴仍是不解地问道：“话是没有错，可是河道都被堵了，你怎么游过去？”
　　扬显云道：“总不会所有的河道都被堵上了吧。当初封路的时候，一定没有人想到，几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人会用游水的方式游到大燕子涧去。”
　　他说罢，便一下子跳起身来，重新出发、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天也快黑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发现了一处较之其他地方的河流不一样、很特别的水流。
　　水面很宽，水也很清澈、清可见底。扬显云和纹蕴沿着河岸往深处走，越往后走，便发觉水的深度越深、水流也愈发得湍急。
　　他们已经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心中的希望渐渐升起。就在这时候，纹蕴的脚步一停，她拍拍扬显云的肩膀、朝他扬头道：“你看。”
　　只见前方的河路上，歪歪斜斜地重叠了几块大石，疑似是由于山的塌方落下来的。这几块大石貌似封住了路，可水流却源源不息地从无数个石头的缝隙中倾涌而出。突如其来一声巨响，水浪翻滚着，越过大石的高度，如小瀑布一般一倾而下。
　　大石那端的水流便是这样猛、急。水声阵阵，不断拍打和冲刷着这挡路的大石。这样的劲头，这样的流势，加以时日，这些大石的棱角一定会被磨圆、磨平。
　　“过去看看。”
　　扬显云一人当先，几大步便跑到了前面，攀上其中一块高度最高的大石。
　　纹蕴紧随其后，问:“你发现什么了？”
　　扬显云道：“前方的沿岸没有路了，只有河。河的尽头，应该是个瀑布。”他从大石上一跃而下，继而对纹蕴说道：“我试着游过去，瀑布那里，未必无路可走。”
　　纹蕴猛地睁大了眼：“你没有搞错吧，水流得这么急，你逆流上去？你不怕游着游着就力气耗尽、半路阵亡啊？”
　　扬显云重重拍了下她的头，咧嘴道：“死丫头，你会不会说些好听的。”
　　纹蕴道:“咱们再继续找找其他的地方嘛，反正这后山有水的地方也不只这一处，说不定，有另外的水路可走…”
　　“能走的水路，只有这一条。”扬显云肯定道：“所以，我一定要试。”
　　“那我陪你一起去！”纹蕴冲动之下脱口而出，而后才恍然大悟一个事实：自己根本不会游水。
　　“我不会游水…”
　　“那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等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要等到明天天亮了。如果明日正午过后我还没来找你，你就先回城里去。”
　　“回城之后呢？”
　　“你笨啊！我没回来，说明我很可能是遇害了啊，你当然要去城里给我搬救兵，而且速度必须快！”
　　“那我还不如等你一走，就马上回城呢…”
　　一番对话之后，扬显云便分秒也不耽搁地下了水。而纹蕴则按照扬显云说的，就近找了个地方，等他回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不远处，依旧是涛涛水声不绝于耳。
　　纹蕴捡了些树枝来，取出火折子，升起了火。
　　她望着火堆无聊地坐着，心里默默念道：也不知道那个大燕子涧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秘幕后者又有着何许关联。她只盼望着扬显云能尽快归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簌簌—簌簌簌---
　　疑是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半梦半醒之间，纹蕴觉得肚子很饿，于是便语含模糊地咕哝了一句：“扬显云，你那里有没有包子？”
　　“扬显云”没有回应。
　　依然是簌簌—簌簌簌---的声响。
　　纹蕴唤了好几次，始终没有人作答。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不是扬显云不回答她，而是他早已游泳游到瀑布那边去了。
　　“什么声音？”纹蕴闻声抬头。
　　簌簌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那绝不是风的声音，因为此刻，并无风！
　　是人！
　　是人的脚步轻踩在草地上发出的响声！
　　纹蕴看见，三三两两的火把在山中穿行，脚步踏着浅草发出细微的簌簌声。这几个人走路极轻，又极快，转眼，已经到了河的彼岸。
　　纹蕴在河的这一头，所在的位置虽不显眼，但她明白，此时，自己要躲！
　　于是她谨慎地确认自己没有掉落下任何东西，之后借着夜色的掩盖一步步、一步步小心地挪进半人高的灌木丛里、猫着身子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来人共有五人。而且他们已经跨过了河。
　　眼见这几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纹蕴更是大气不敢出、死死盯住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纹蕴一面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面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袖中的暗器筒。
　　突然，他们的脚步停了。停在了距离纹蕴所藏之处仅有十步之遥的位置。
　　纹蕴当下小小地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就在同一时间，五人手中的火把齐齐灭了。四周，霎时间又重新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之中。
　　纹蕴不敢冒然起身，因为她此刻无法分辨出这五人所处的正确位置。但是她听见了，听见了一些声音：手敲打石壁的声音，一道门开的声音和门迅速关上的声音。
　　一切都是如此的神秘，甚至透露出诡异。这不得不使纹蕴更加肯定：这山中定有玄机！
　　接着，脚步声消失了，火光也消失了。那扇门似乎将刚才那五人发出的所有声音隔绝。纹蕴凝神静听，也只听得河里水流哗哗翻滚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又过了半响，纹蕴终于从树的后面探出头来，再慢慢走、走到那五人方才驻足的地方。
　　她点亮火折子四处察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纹蕴不由心感困惑。
　　“我明明听见了…可是，这里哪里有石壁…”纹蕴自言自语道：“我不可能听错…”
　　她刚转身，脚步倏然顿住。
　　石板？
　　对，是石板！
　　纹蕴一下子蹲下身来，拨开脚边的杂草一看：自己现在踩着的果真并非一般的泥土地，而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青石板！她左右打量着，并未从上面看到有何玄机。她接着敲了几下，这石板发出的声音也同方才敲打石壁的声音不同。纹蕴有些泄气，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肯定地说道：“这块石板绝不会突兀地出现在此处，它的底下必定别有洞天。
　　“可是，打开它的机关在哪儿呢？”
　　纹蕴思索间，随意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最近的一棵树掷去。
　　呯的一声清响。
　　纹蕴眉微微皱：这响声怎么这么…奇怪？
　　不，不是奇怪，是---熟悉！
　　“啊--”
　　她刚辨别出，脚下的石板就忽然打开。纹蕴大吃一惊，猝不及防地瞬间跌落地下。
　　她整个人都掉了进去，像掉进一个陷阱，快速坠落。最后，她摔在了地上，石板又自动合上了。
　　纹蕴摔得不重，只是手肘不小心磕着了。她站起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条地道，一条长长的、一眼望不见底的地道。地道两边的墙壁上，架着数十只火把，把路照得灯火通明。
　　原来，还真有人利用了后山这块废弃之地。自然的条件得天独厚，不知这些意图不明的人从中获得了多少方便。
　　他们真的是抓走了刘叔刘婶和盛华雨连的人么？那个一举摘下七人头颅的可怕男人，他也会在这里么？纹蕴想，要是扬显云肯多等这一会儿，就好了。
　　她沿着这条地道一直走，感觉这路比想象中还要漫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终于看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是一扇门，一扇石门。
　　纹蕴耸了耸肩，道：“呼，又要考我了。”
　　她开始细细打量起石门两边的墙壁。
　　但是无论她怎样摸、拍、打，甚至用脚踢，那扇门依旧好好的、不见丝毫的反应。于是纹蕴一怒之下，重重踹了上去。
　　结果，门开了。
　　“你就是欠踹！”
　　出了石门，纹蕴本以为会遇见什么人，结果，什么也没有。她继续往前走，不久就来到一处洞口。
　　抬头望去，“燕子洞”三个石雕大字赫赫映入眼帘。
　　“原来这里就是大燕子涧…”
　　就着月色的照亮，纹蕴观望起燕子洞附近的景象。
　　其实她刚才从石门一出来，便是一汪水潭展现眼前。在燕子洞的右侧，有座吊桥横跨水面直直连接到对岸，而对岸朦朦胧胧连成一片的，似乎是树，其余的，她便看得不怎么清楚了。
　　纹蕴懊恼自己掉入地道时将火折子落了，而出地道时又忘了取一支火把用来照明，现在月黑风高、四处黑漆漆的，她是决计不敢在这时候冒然入燕子洞的，思虑之间，已觉自身进退两难、矛盾非常。
　　刹那间，洞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
　　纹蕴顿时倍感紧张，呼吸不稳。
　　警惕、恐慌、焦急、怯然，她一想到洞中恐有一人是扬显云，还有一人是…她干脆鼓足了勇气，咬着牙、壮着胆子、作势就要冲进去。
　　忽的，有一只手极快地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继而，她整个人便被圈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道：“切勿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