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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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确定了周围再没有人，扬显云才慢慢从树上下来，接着是纹蕴。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他这样交代纹蕴道。
纹蕴却拦着不让他去。
她说：“不要过去。那七个人死得那样惨，还是别过去看了，咱们赶紧回城里去吧。”
扬显云知道她心里极害怕，于是安慰道：“那人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确定这些小喽啰的死活。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能从他们的死状上看出那人的来路。”
扬显云过去了好半天，纹蕴便在原地一直等着他。
回想起刚才那个声音的阴寒恐怖和他出手杀人时的残忍暴虐，纹蕴便不由得全身发毛、心中后怕，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而扬显云已经回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纹蕴问道。
扬显云稍显颓然地摇头：“看不出。而且七具尸体上布满了毒粉，天亮之前，他们便会化为白骨，身份莫辨。”
果真无比歹毒！
纹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赶忙拖着扬显云，边小跑着边道:“咱们还是不要查了吧，也不要叫孟子君帮忙了，我们赶快走，去找樱蓉姑娘。”
“为什么要找樱蓉？”扬显云问。
“她是消息通啊，咱们花些钱，请她查一下孟老头在哪儿，并通知他尽快来盛京。你不是说，那个人就是要等着孟老头来么，那么我们就等他来了，到时候再一切从长计议嘛。”
“那我问你，我们现在上哪儿去找樱蓉？”
“……”
这时，凌空飞来一支短箭。扬显云准确无误地接在了手里。
“什么东西？”
纹蕴不由睁大了眼，盯着扬显云手心的短箭。
这是一支类似袖里箭的短箭。袖里箭是一种暗器，发射它的装备是小而精巧的木筒或竹筒，通常人们将这个小东西藏于袖中或别在手腕处，多用于打不过敌人时逃跑用。
可这支短箭尾巴上，还绑着一小卷白布。
扬显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大燕子涧。
“这是什么地方？”纹蕴问。
“猎场后山的大燕子涧…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扬显云蹙眉深思。
纹蕴不解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嘛？”
扬显云却像没听见她说的什么，而继续自言自语道：“大燕子涧那里不是早被封了，哪里还有路过去…”
纹蕴见扬显云丝毫不理睬自己，故气冲冲地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能不能过去了！”
“嗯，明天去看看。”
“喂喂喂，我说去你就真的去啊？这个布条还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呢。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的，莫名其妙地飞出来个绑着布条的箭，你不怕是有人故意害你啊，说不定，这正是那个幕后者的阴谋呢！”
扬显云收好了条子，道：“你怎么不把它当成是冥冥之中有人相助呢？依我看，相比于你提议的去找那个樱蓉，我还是觉得去大燕子涧更为实际一些。”
大燕子涧位于大盛皇家猎场的后山之中。
猎场的后山，是距离盛京不远的、难得的避暑胜地，因此国君每年都会协同他的妃子、大臣们来此避暑休闲。而大燕子涧，便是后山十处风景绝美地之一。
山间泉水叮咚，绿草红花，景色怡人，四季如春。而大燕子涧的风景不但美不胜收，那里的燕子洞更是一处名胜。
国君每到此处，便会亲自走一遍燕子洞，接一壶洞中甘冽的泉水，然后与妃子、大臣们在燕子洞附近的草坪就着泉水煮茶、品茶、谈论国事和天下事。
可是，就在十五年前，在后山，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夏天。
国君仍像往年一样，领着妃子、大臣们前往后山避暑。
当时，国君宠爱的玉妃在去往大燕子涧的路上一不小心崴了脚，于是她便抱怨着去大燕子涧的这段路崎岖异常、十分不好走，并不愿意再前行。她建议国君就在前面的小燕子涧扎营落脚。可是国君觉得小燕子涧的风景没有大燕子涧的好，他也甚是怀念燕子洞里香甜的泉水，于是便哄着玉妃再坚持坚持，且特意叮嘱了玉妃的两个侍女要好生扶着主子。之后，一行人等继续向大燕子涧进发。
过了小燕子涧，道路便更加窄了。
然而道路虽窄，但并不十分危险，况且边上还有保护的围栏。国君同大臣们走在前面，崴到了脚的玉妃自然落在了最后。
国君的心情极好。
他再一次来到大燕子涧，发现这里的风景似乎比去年更加美了，于是他有感而发、不由自主地同身边的大臣们对起诗来。兴正浓时，忽闻队伍最后有侍女放声尖叫：“不好了，玉妃娘娘坠崖了！”
国君面色一震，立即推开众人、冲队伍的最后。他看见玉妃的两名侍女正不住地发着抖、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而边上的护栏上，倒挂着玉妃的一只缎鞋。
国君大怒：“怎么回事？玉妃呢？”
侍女颤抖着回答道：“回陛下，娘娘…娘娘她落下去了…”
原来，国君兴致勃勃地在前面同大臣们谈天说笑的时候，玉妃却因为累得脚疼，渐渐落到了众人后头不小的一段距离。
后来她实在走不动了，便靠着一旁的山石休息。
一想到国君先前拂了自己的意、执意要前往大燕子涧，玉妃心中便有怨有气，于是她吩咐其中一名侍女去前面告诉国君，她不愿再走、也走不动了。而另一个侍女携带的水囊已经空了，两人便一齐到前面去，一个禀告国君，另一个为娘娘取些凉水回来。
哪知，两名侍女才赶上大队伍，身后就传来玉妃的惊叫声。
她俩迅速往回跑，才跑了几步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住了：玉妃自护栏上一跃而下，像水中飘零的浮萍，又像是风中跌落的蝴蝶，衣袂翻飞、尽是凄美。
可此情此景哪能用凄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片刻的呆滞过后，两名侍女一冲上前，但已经为时过晚、抢救不及、只得硬生生看着玉妃坠落山崖、命丧黄泉。望着玉妃遗落在栏上的那只缎鞋，两人终是忍不住精神崩溃、嘶声大哭起来。
众人都在疑惑，为什么顷刻之间，玉妃娘娘就这样死了。
没有人看见她临死前的样子和她坠落时的表情，更没有人阻止她，因为那时候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也许，她只是好奇崖下的景观，不料却失足跌落。也许，她感应到冥冥之中将有灾难降临，所以才阻止国君前往大燕子涧，只是国君否决了她的提议，上天这才收了她的命作为警告和对国君的惩罚…不论原因为何，玉妃是彻彻底底地死了，死于万丈悬崖之下，死在到往大燕子涧的那条山间小路上。
国君悲痛万分，当即泪如雨下。他即刻下令，派遣了数百人下山搜寻，并心怀希望地能找到玉妃的尸骨，哪怕骨头已经粉碎，他也要将她带回盛京，好生安葬。
可搜寻的队伍走了整整三天，也无法彻底下到崖底，他们只为国君带回了玉妃裙上的几片绣着兰花的残破轻纱…
国君望着爱妃的遗物哽咽无声，心痛无以言表。他连续几日不曾上朝，每当路过玉妃的寝宫便驻足凝望、神色恍惚。宫人们不敢言语，生怕打扰了国君回忆旧日同玉妃娘娘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终于有一日，国君一改颓然状态，重新专心于国事。早朝上，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一道圣旨。他下令将后山通往大燕子涧的所有道路炸毁，任何人不得皇命不准出入后山，违令者重惩。
于是，在短时间内，所有的路被尽数毁去。再也没有人到过大燕子涧，也没有人提过大燕子涧。从此，大燕子涧便成了一块禁地。自然，后山也几乎没有人再去了。
扬显云和纹蕴到达猎场后山时，正是正午刚过的时候。
后山虽然常年荒芜，可依旧有驻军在此守山。可正是因为后山的荒芜和无人气，驻守在此地的士兵们自然也只打起了一分的精神，他们也就根本注意不到此时已经有两个人正悄悄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后山。
前往大燕子涧的路果真全被毁了。
扬显云记得他爹告诉过他一条河边小径和一条栈道，这两条路都可到达大燕子涧。他今日前去一看，也全部被炸毁了。那长长的吊桥被炸得粉碎，桥上剩余的、还断断续续靠绳索连接着的残破木板，孤零零地悬在崖壁上。
纹蕴跟着扬显云在后山走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去路，两人最后干脆就地而坐、在原地休息起来。
纹蕴抬头环绕四周，道：“这就是后山，风景还不赖嘛。我说你们的国君也太偏激了，就因为心爱的妃子意外地死在了这条路上，他就把所有到大燕子涧的路全都炸了，这简直是典型的反‘众乐乐’思想。”
扬显云翘着腿躺在地上，笑道：“什么叫反‘众乐乐’思想，你给我解释解释。”
纹蕴道：“不是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既然大燕子涧的景色那么美，就该永远使它展现在大家面前嘛，不能说毁掉就马上毁掉啊。而你们的国君，却因为自己伤心难过，凭着一己之私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路都炸了，他这么做，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快活。你说，这不是反‘众乐乐’思想是什么？你看你看，现在这里到处是乱石灰尘的，山也塌了，桥也断了，河水也阻了，咱们想要过去大燕子涧，除非像鸟儿一样长了翅膀。”
“难道真的没有路了…”扬显云垂眸低语。
纹蕴继续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有人指点迷津给了咱们这个写着大燕子涧的布条，他为什么不连带着地图一起给咱们呢？我觉得，即使有路，咱们今天也找不到了。”
“我总觉得一定有路可以过去。你刚才说，如果我们像鸟一样有翅膀，就能飞过去？”
“对啊。可是我们不是鸟，也不会有鸟驼得动我们。”
“那如果换作是鱼呢？”
“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像鸟一样飞，可却能像鱼一样、在水里游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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