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交響曲》青皎肅

4、第四小節 束縛

　　手上的筆將名字印上契約書光滑的紙面，筆尖一離開紙張的表面，整份契約立刻開始劇烈的氧化反應，幾秒內就化為一團湛藍的火焰。

　　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跳動的藍色烈焰快速朝我衝了過來，還來不及做出閃躲的動作，那團火就融進了我的胸口。

　　瞬間，一種快窒息的感覺湧上，就好像肋骨突然緊縮，整個胸腔被緊緊的壓迫住，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我痛苦的按著左胸，被壓迫的最嚴重的位置，以前心臟所在之處。

　　「呃」我很訝異自己居然能在這樣的痛苦中發出一聲悶哼，但情況並沒有改善，我還是處於無法呼吸的狀態，雖然應該是不需要啦。但就是很難受，而且疼痛的感覺也清晰無比，我忽然覺得自己還活著，而且生不如死。

　　「契約綁上你的靈魂的時候會有些難受，忍個五分鐘就好。順便一提，如果哪一天你不小心違約的話，前奏會是五十天的這個，再來是三個月的，然後兩年的，之後你的靈魂被契約撕裂，碎成多到沒辦法數的殘片。」霍斯看著我滾倒在沙發上掙扎，笑著吐出可怕的威脅。

　　「對這種劇烈的副作用你居然提都沒提！」我非常的憤恨，對眼前的無良商人僅有的一點好感已經全部消失。

　　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想好好問候一個人的先祖，我簽名之前他居然沒跟我說契約綁上靈魂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然後還可以在我難過的想死的時候笑得很燦爛，威脅我違約的後果。

　　「我只是要確保你知道一旦違約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冷冷的回應我的怒火，就好像我的氣憤不關他的事似的。

　　「這是雇主要求的嗎？」我的憤怒被他冷淡的回應壓下，不知為何，我突然對他產生了難以解釋的恐懼感。

　　霍斯臉上依然保持著專業的完美笑容，在沙發上翹著腳，看起來和危險完全搭不上邊，但我有預感，如果我繼續鬧脾氣的話，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是附帶的請託，他希望你們在到達之前都能搞清楚狀況。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小姐。」

　　霍斯摸出一條髮帶，隨便的用手梳了幾下，將長髮一把抓起，綁成腦後的一束馬尾。在桌上留下一封可能早就準備好的辭職信，拉著我走出涼亭。

　　「我能參觀一下魂道嗎？」剛才都沒有好好的欣賞各個宗教殿堂不同風格的特殊裝潢，以霍斯這麼急切的前進速度，現在還是在走馬看花的狀態下迅速的掠過周圍的景物。

　　再這樣下去我根本算是白來這裡了嘛。明明身旁就環繞著那樣奇異而特殊，綺麗又炫目，此生未曾見過，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機會看到的眾多景象。可是我卻被霍斯拉著快步向前，根本無法停下腳步，好好的將眼前的事物收藏在記憶之中，真是令人惋惜。

　　「以後還會有機會觀光的，你現在不就是要去學習能夠在眾世界間穿梭的能力嗎？等條件許可之後就能再來這裡。要是怕找不到回來的路的話，還可以委託我嘛！」沒有慢下速度，也沒有回頭，雖然我看不到，可我知道前面馬尾輕晃的輕浮男子一定露出了奸笑。

　　所以你是故意的是吧？我就算要自己摸索一千萬年也不會找你帶路的！

　　正當我又開始覺得憤憤不平的時候，原本正拉著我疾步向前的霍斯毫無預警的停了下來，我很自然的隨著慣性一頭撞上了他的背。

　　「唔，為什麼就算是死了還是會覺得痛呢？不是應該要沒有感覺嗎？」揉著額頭，我又想起了這個問題。

　　說實在的，這個問題困擾我有一段時間了，從被契約綁上靈魂那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亡靈怎麼還會有感覺呢？

　　「因為你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啊。哪一天你真的失去感覺了那才要當心，只有瀕臨消散的存在才會沒有感覺。你沒事吧？」雖然用的是很隨意毫不在乎的語氣，但他的確問了我有沒有事。

　　「沒有，只是有點痛。跟剛剛比起來不算什麼。」他有什麼意圖？這種跟同情心、仁慈這類的詞彙沒有絲毫關連的人，怎麼會突然關心起我來了？他有這麼善變嗎？還是關心我會給他帶來什麼好處？

　　似乎不在意被我撞到，霍斯轉過身來摸了摸我腫起來的頭。紅腫馬上就消了，原本腫脹的傷處出現了像薄荷一樣清涼的感覺，不管他做了什麼，我的頭現在一點也不痛了。

　　「前面就是魂道的盡頭了，魂道與其他地方的交界處。」霍斯指著眼前光照不到的無盡黑暗。

　　「接下來怎麼辦？」我得跟一直以來待著的世界說再見了，只有一點點的感傷，還對這裡一無所知就要離開了，這是令人難過之處。以後一定要再回來，畢竟，這裡是我最初開始的地方，意義深遠。

　　「稍等一下。」霍斯又從空氣中抓出一隻白色的鋼筆，凌空畫起圖來，彷彿他面前正立著一張平坦的畫布。

　　握著鋼筆，霍斯的手快的變成了一團白花花的影子，所到之處繪出了發著白光的線條，一個個不知名的繁複圖樣在瘋狂抖動的筆尖下成形。

　　幾分鐘後，一道用幾百個圖樣和像是字母的幾何圖形相互重疊連接構成的門聳立在黑暗中，寬度和高度是剛好可以讓兩個人通過的大小。

　　「這是？」他剛才畫的速度太快我的眼睛根本完全跟不上。

　　「門啊。你沒看過嗎？物質的世界應該到處都有吧。」將筆隨手一扔，霍斯很奇怪的看著我。

　　我突然有想把他推去撞牆的衝動，誰看過這種用鋼筆畫出來的門啊！？

　　「我以前沒看過這種畫出來的，物質的世界的門是用不同材質組合起來的實體。功能是阻隔，掩蔽，至於你畫出來的這個，應該是用來連結，溝通的吧？」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出現的是一道紅色的門，精細的浮雕，一盞防風燈，黑暗中的門。

　　對魂道之門的印象和眼前的畫面連結了起來，兩道完全不同的門，卻給了我相同的感覺。

　　「這是你的猜測？」他的表情有點訝異，我說的應該是□□不離十。

　　「嗯，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想是我以前無聊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輕小說和漫畫之類的閒書讓我有這樣的想法，雖然只是些幻想、臆測和胡言亂語，我們對於時空的了解或許也不是像霍斯所講的那樣湵　�

　　至少小說家、詩人、哲學家等有意識到的人們均在自己的創作當中竭盡所能的去詮釋時間與空間之奧祕，各人的揣測和體會雖有不同，但綜合著看亦能在這領域其中有所收穫。

　　「也許小姐你在時空這方面很有天賦，很多事是說不準的。現在，準備好要前往你日後工作的地點了嗎？」他尋思了會兒，冷冰冰的專業微笑又重新掛回臉上。走上前，向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我們走吧。」我深吸一口氣，往前，伸手推門。

　　那些發著光的線比冰塊還要冰冷，是能讓靈魂深處也顫抖起來的清冽。我立時給這樣的寒冷凍住了意識，但手依然堅定的向前，恍惚間，門後閃著光的通道進入了視線範圍。

　　「這是連結泰坦與魂道的路徑，只要往前，就能抵達另一個世界。我還有事要辦，就不同你一道去了。再會了，小姐。」耳邊響起了霍斯的聲音，我略略回神。

　　「誒？」有點反應不過來，我轉頭看著他。

　　輕輕的將腦袋大部分仍一片空白的我推進門內，他闔上了門扉。

　　順勢坐倒在地，幾分鐘後，我才從飄忽恍神的狀態中抽身。

　　唔，我被拋棄了。霍斯這人果然很不負責任，不是說要送貨到府嗎？怎麼才一下下就落跑了？

　　悠悠哉哉的從地上爬起來，我向四面八方張望著。這是個牆上裝有小燈的長廊，天花板上畫滿了形態動作各異的貓，在上面撲騰嬉戲，或坐或臥。畫工細的連每一根貓毛的光澤、觸鬚、貓爪的銳芒和耳朵內細細的絨毛都能看得很清楚。

　　米白色的壁紙上也爬滿了黑色的貓影和貓掌印，地上又厚又軟的地毯織的是穿長靴的貓的故事劇情，被動作連貫，追著老鼠的貓的圖樣環繞，一幕幕彩色的劇情畫面攤在地上，延續到遠方。

　　愛貓人士要是來到這裡一定會樂瘋的，雖然沒有真的貓，但是整個空間都被關於貓的漂亮裝飾所佔據，穿長靴的貓的地毯，貓圖樣的壁紙和畫滿貓的壁畫的天花板，就連高高懸掛的小燈燈架上都雕有貓的浮雕。

　　霍斯很喜歡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