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故事》曹青

11、不如不见（五）

　　“昨天的案子做的不错嘛，听说上头很高兴，老丹尼对你更喜爱了吧！”
　　凯西边吃早餐边对我说。

　　“丹尼斯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你想多了。而且我几乎什么也没做，就是整理文案之类的杂货。肖搞定的。”我边喝咖啡边漫不经心的对答。周末和朋友出来吃早茶真是一件享受的事情，毕竟干我们这行的，能有个周末就很不错了。

　　“肖倒是个很谦逊的人我觉得，他对我们一直都很和气，也很能干。我之前还以为是个草包呢，你知道我们有些华人家里的二世祖，多半都很绣花枕头的。我说呀，我就应该想办法把肖这棵大树抱住，以后吃香喝辣，好的案子滚滚来哦。”
　　凯西又开始没头没尾的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年头，轻松点走捷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而很多人其实都是这样。有钱有身份的人，孩子也是从小精英式教育，将来走父母铺垫好的路。白手起家毕竟不是一件人人可做可成的事，如果有捷径，很多人的观念就是：为什么不走，你不走总有人走，等到别人比你成功时，不要再去红眼嫉妒人家有能耐。如果可以，我也很情愿走。

　　“凯西，肖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的人，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都是人精。肖不好惹。”我如实道。

　　“予，我怎么觉得你对肖有成见啊。”凯西回头仔细的看了看我，“你不会是和他有什么瓜葛吧？”

　　“那怎么会，没有机会有瓜葛，也不想有瓜葛。”我心虚的说道，“你要是想要什么瓜葛，就瓜葛一下吧哈哈，不过有个分寸比较好，我潜意识里觉得他不好惹。”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本来也和肖没什么。

　　“哎呀，开个玩笑。”凯西摆摆手。

　　“凯西，最近我也没有机会和你吃饭聊天，看到你很忙，每天都在加班，周末也不放松，怎么有大项目？”最近看见凯西都是行色匆匆的，不知道她再忙什么这么辛苦。

　　“嗯，就是上面有个大的案子，大客户大数目，想要做的尽善尽美。”凯西四两拨千斤，她不想多说我也没有必要多问，毕竟机密的东西少知道最好。

　　“予，乔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说最近打你电话都不通，给你留言也没有回，他有点担心。”

　　“嗯，我会打给他，最近很忙，谢谢你。”
　　我最近是挺忙，忙到我想借由此淡化和他之间的关系。不闻不问，或许对我会好一点。人一旦陷入一段没有意义没有未来的感情，越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就越不甘心，越想要偷偷溜进他的生活，越想要和他有些瓜葛。得不偿失。

　　“凯西，我先回公司一趟，有研究报告需要下周例会上面给组长汇报。回见。”
　　我起身轻轻碰触凯西的脸颊，转身离去。
　　在我准备过街角的红绿灯时，手机突然响起。
　　“阿心，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你，很着急。”
　　乔熙辰凑的可真巧。

　　“最近比较忙，昏天黑地的，不好意思。”
　　我只好说谎。

　　“不会。你要注意身体，林阿姨和父亲都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是疏忽了。对不起最近我也在赶学校的东西，没空来看你。”
　　乔熙辰口气轻松，好像从前。

　　“没问题，我理解，你也忙，听妈妈说你最近赶最后一个项目毕业，应该很辛苦吧。”
　　我找个理由拒绝。

　　“哪里，接近尾声了，导师想要我继续和他做，所以拼命加活儿。”
　　他也是一口无奈，看来他不想在做下去了。

　　“那你，还要和他做么？毕业有什么打算么？”
　　我还是忍不住对他的关心，对他的崇拜。

　　“嗯，我会去非洲，支援当地生物医学一年。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Offer我还没有回，但是应该决定了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我听的心绪杂乱。

　　这是一颗地雷，但凡他的事情都是这样无头绪的扰乱我的心。还是那样的自我，那样追求自己的梦想和信念，那样不顾一切。那些都是我曾经最大的钦慕与崇拜，那些我做不了的事情，我下不了的决定。

　　“那…我很高兴你总能找到自己心之所向，我很为你高兴。你一直都是敢作敢当的人，你的决定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什么时候决定offer？”
　　我其实也可以说的云淡风轻。

　　“下周学校的事情搞定以后就走。最晚周末走。”

　　“这…这么着急？为什么？”
　　我真的无法淡定，说走就走，又是一个这样的决定这样的结果。

　　“这个邀请其实一个月前就给到我手上了，非洲的项目已经开始了，需要人手迫在眉睫，我这边学校的事情结束以后，就会立刻过去。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可是叔叔怎么会答应！你真是…你…哎，你今天晚上有空么？”

　　“我都在学校，可能没法进城里看你，时间上面赶不及。我一定会在一切结束之前看你，我不会消失的呵呵。”
　　他居然有空和我谈笑，我不觉得好笑，也笑不出来。我很烦。

　　“算了。那有空再见，我先要过马路，回头聊。”
　　我赌气之下挂了他的电话。

　　我曾经一度很喜欢他，也喜欢听那首歌，歌里写道“你挥霍了我的崇拜”。他真的在一点一滴挥霍着我的崇拜，而我也就在这样日日月月的等待中，慢慢的耗尽了热情和信心。真的，这是好事，算了吧。

　　周末的办公室总是有人忙。
　　我默默坐在自己的角落里一遍一遍整理案件资料，企图寻求一个突破口。
　　一眨眼的时间，已是下午6点。
　　我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决定到楼下日式寿司快餐打包回家。

　　“予心，你还在这里？”
　　我回头，居然看到了肖。他今天一身灰色西装领带，配黑色的衬衫。灯光下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对，今天准备一些材料，周一要汇报。帕克先生您也在加班？”

　　“叫我肖比较舒服。嗯，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你要回家了吗？”

　　“对，去楼下打包晚餐回家。您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我点头表示。

　　正待转身，肖突然说：“晚上有空么，我需要你帮忙。”

　　“如果让我加班，那得给我很好的案子我才肯阿。”我打趣道。

　　“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肖带着我走向电梯。

　　“这是？”
　　我疑惑的问他。

　　“瑞安你还记得么？”
　　“富立顿。”
　　“没错。他的太太今天在艺术中心有雕塑展，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吃惊的抬头道：“这？这不合适吧？”
　　“瑞安见过你，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我随便带一个女孩子出席，会比较奇怪。”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带，没有合适的礼服，我…”
　　“我会准备好，很抱歉临时找你。我确实…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与我一起出席。”
　　“可是公司这边的人…”
　　“不会有人知道。”他打断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