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雨 （OP 艾路）》装兔子抓狗

7、关卡

　　斯摩卡在一分钟后接到了下属的电话，电话里头那个傻瓜用愉快的声音跟他说刚才有一辆货车开出去了，情况很好，没有任何嫌疑。斯摩卡先是呆了几秒，当他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吼出来的声音已经先到达了电话的另一边。他把他能骂的粗话都骂完，接着招呼起其他同事火速赶往镇口。
　　他在最后冲着电话喊——别呆着，现在就开车去追，白痴——但是当他赶到现场时，本来已经要开出去的几辆警车却还在原地。镇口出现了几个少年，扛着枪，黝黑的脸上还没完全褪掉稚气。另一批人站在少年的后面，乌尔基作为其中的首领则站在旁边，笑容满脸。
　　“嗨，看来你们的头到了。”他笑嘻嘻地说。被困的警员向大踏步向前的斯摩卡投去求助的眼神。此时距离艾斯驶出镇子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别他妈在这里碍事，我们是警察！”斯摩卡径直向乌尔基走去。还没来到他面前，两个只到他胸膛高度的少年就把步枪口对准了他。斯摩卡愣了愣，这些少年非常普通，其中一个甚至还背着一个小婴儿。他们穿着破烂，但眼神极其清澈。
　　“冷静点，警官，他们都是普通人家的穷小子，你们作为警察应该不会对无辜群众干出点什么事来的，不是吗？”乌尔基大笑道。
　　“你们在妨碍我们办事。”斯摩卡忍住拔枪的冲动，他低下头，看到面前的少年甚至冲他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可是他们拿枪的姿势却如此纯熟。“听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干，但是这样不代表你们可以拿着枪对着我们，不想惹麻烦的话现在就让开。”
　　“我们不知道什么叫麻烦，我们只知道拿钱就给办事。”乌尔基说，“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土，你们也不是我们的警察。在说我们碍事之前，你该好好解释一大群人天没亮就来到我们镇里大肆搜捕的原因，就算是垃圾场也有它的规矩，你破坏规矩了老弟。”
　　“那么你就是决心要跟我们作对了？”斯摩卡伸手抓住面前的枪管，他突然将它戳向自己的心窝。“那么，来开枪啊，在这开一个洞傻瓜，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决心跟勇气。”
　　少年似乎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了，他倒退两步。斯摩卡甩开枪管，直接走到乌尔基面前。乌尔基咧着嘴，把咬着的烟屁股扔到一边。
　　“开个玩笑而已，长官，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是规矩，懂吗？”他伸出两个指头互相摩擦了一下。“我可不管你要追捕的是什么亡命凶徒，但是他们懂规矩。你们警察最大的缺点就是你们都觉得自己太正义了，正义是你们的通行证。但我必须告诉你，正义不值一个零头。”
　　“我不认为我要来听一个流氓头子讲道理。”斯摩卡揪住他的衣领，嘴里的雪茄几乎要烫到乌尔基的嘴唇。“现在让你的人马上让开，5秒内！否则我会让你们尝一下脑袋开花什么滋味。”
　　“包括他们？”乌尔基收起了笑容，他用极其缓慢的语速，一字一顿地说。斯摩卡转过头，他正对上那几名少年迷茫的目光，越过他们瘦弱的肩膀还能看到那些笑容麻木的成年人，在身材高大的警察映衬下，他们就跟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一样干瘦。或许摧毁他们真的就跟掐死蚂蚁一样容易——斯摩卡知道，其他警察也都知道。他们被困的原因压根不是实力问题。
　　那个一直被绑在背上的婴儿开始放声大哭，他的哥哥忙放下枪，弯着腰开始哄他。乌尔基不满地向他说了几句当地话，那个孩子就提着枪离开了，随后他向斯摩卡笑了笑：“过了5秒了，你还要不要把枪掏出来？”
　　斯摩卡铁青着脸放开他。乌尔基得意地理了一下自己洗到掉色的衬衫，他继续向斯摩卡打着两个手指的姿势：“规矩，老弟。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该在这方面上浪费时间。”
　　“好吧。”斯摩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认输了。“说吧，你要多少钱？”

　　前面蜿蜒的路面跟绸布一样向着远处灰色的天际蔓延。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冒出胖乎乎的脑袋，新的一天又来了。公路上依旧难以看到车辆，但这正合艾斯的心意。他把电台打开，传出李·麦卡唐林沙哑又动人的嗓音。

　　“ 人们都在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需要这些我并不知道 ”

　　他把声音调小，然后打开了车窗。气温回升得很快，风里没有了昨夜刺骨的寒冷，换上舒适的清爽。但不久后，这条公路将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蒸笼。
　　路飞正在往嘴里拼命灌牛奶，艾斯也喝了一点，但只是为了缓解止痛药又苦又涩的味道。手指的情况好了一点，已经不再化脓，洞口开始结痂。艾斯有时会觉得自己好像是胶水做的，无论多重的伤，尤其是外伤，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复原。
　　路飞重重打了个嗝。牛奶盒被他用力丢到车窗外，结果时速100公里的速度还是把那个盒子回砸到他身上，剩下的牛奶溅了他一脸。
　　艾斯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笑。“笨蛋，你不能逆着风扔。”他减慢车速，路飞把牛奶盒抓在手里伸到车窗外，狂风刮过敞开的牛奶盒发出闷闷的轰鸣。
　　他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在了外面。风卷起他乱糟糟的黑发，跟风里的杂草一样。艾斯看着他起伏的肩胛骨，想：他会掉出去的。
　　“路飞，别这样趴着，很危险。”他提醒说。虽然明知道这种担心很可笑，可是他总是忍不住要担心这样担心那样，有时候担心太过了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不称职的保姆。虽然路飞每次都会乖乖听话，但同时他也在不断重复相同的错误。直到艾斯都对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警告感到麻木，就像现在，路飞口里含含糊糊地应着，身子还是没有收回来。
　　换做以前，艾斯总会生气，会给他一巴掌或者臭骂他一顿。但现在他只觉得累。
　　“随你便吧。”他嘀咕着，眼睛瞪着档针从颤抖着的90再回到100。他没有减速，很快档针去到了110，整辆车子都开始有点发飘。路飞终于抵不住狂风的袭击探回车厢，他揉揉头发说：“你会让它飞起来的。”
　　“不是很好吗？我以为你会喜欢到天上去。”
　　“那你试试看。”
　　气氛变得很微妙，路飞说完这句之后迅速低下头，他的膝盖上放着酒馆老板娘送的羊肉干，用黄色的油纸包成一小团一小团，散发着香味。
　　“你在生什么气？早上没吃饱吗？”艾斯叹了口气，把车速降到正常范围。“别老一声不吭的，你又不是那些动不动就闹脾气的小姑娘。”
　　“艾斯，生气的是你。”路飞瞪着那些羊肉干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在生气。”
　　“那好，需要我道歉吗？真抱歉伤到你了，是这样吗？”艾斯踩下油门，他胡乱转着方向盘，车子像失控一样在公路上打着圈，但每到快掉出路边时艾斯就把它绕回路中间。汽车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车厢里的杂物乱成一片。路飞抓住安全带，整个人紧贴车座。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艾斯拧成大疙瘩的眉头，怒气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览无余。
　　（他生气了。）
　　“喜欢我的道歉吗？”艾斯的声音干巴巴的，像从肺里挤出来那样。路飞看着他的脸出神，他突然伸出双手准确抓住方向盘，然后用力往一个方向转去。艾斯料不到他会突然这样干，等到他反应过来车子已经整辆打飘撞向公路一旁常见的泥墩子。他大声叫了出来，脑里全是来自地面尖利的摩擦声。
　　他本能地将方向盘往相反的方向打去，然而车子滑行的速度太快了，泥墩子以一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放大姿势出现在挡风玻璃前面。他想，完了。车子会被拦腰截断，他们会跟着爆开的汽车零件一起飞出公路，在地面拖出上百英尺的血迹。
　　然而这种想象可能比一次闪电还要短暂。汽车堪堪擦着泥墩子就调了个头，车尾扫到泥墩子一个小角，给车里的人带来一次猛烈的撞击感。艾斯觉得汽车在飞快打着转，车头跟车尾完全调了过来。最后随着摩擦声从尖锐变成沉闷，车子稳稳当当停在了公路中央。
　　路飞挪开紧踩刹车的脚，他肩膀到脑袋部分被艾斯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艾斯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他湿透的锁骨和下颌。
　　“我......我操。”艾斯目瞪口呆，他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地跟后视镜中的自己面面相觑。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精疲力尽地放开路飞，趴在方向盘上不断喘气。“我们差点就死了，你他妈在想什么啊”
　　“我想让你正常回来。”
　　艾斯近乎绝望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预警的胡来就算了，这家伙竟然还一脸认真!他以为这是在玩碰碰车吗？他喘了半天，接着抬起头看也不看就给路飞石头一样的前额狠狠来了一下。那家伙吃疼，捂着额头开始干嚎。
　　“笨蛋艾斯！臭鸡蛋!臭大便！”他开始乱骂一通。幸好他掌握的粗话不多，否则艾斯肯定还得再给他两下子。
　　“我要是有你千分之一笨我就可以去自杀了。”艾斯用颤抖的手抽出一支烟扔进嘴里，但火柴死活擦不燃，他气得直接一整盒火柴扔了出窗外。路飞揪着额前的黑发，又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连火柴都不会用的笨蛋——”
　　艾斯额头重重跳了一下。他怪叫着把路飞直接压向车座间的空隙，双手挠他痒痒。路飞笑得脸都快裂了，他拼命挣扎，无奈空隙实在太小，腰部以下的地方又被艾斯死重的身体压制住，根本动不了。
　　“你这个大言不惭的傻瓜，是时候让你尝点滋味了。”艾斯恶劣地说，同时弯下腰用脸使劲拱路飞的脖颈。
　　闹够了，艾斯才直起上身。“听着，我这次不是开玩笑。”他严肃地说。“如果你下次还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我会把你丢到荒漠里喂野狗，我不是说着玩的。”
　　路飞还在咯咯笑个不停，他用力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脸颊，然后摇头。
　　“你不会丢下我的。”他说，“就算你真把我丢了我也会找到你，就算你躲在烟灰里我也能看到你。我永远不会离开，艾斯。”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艾斯一副完全忍受不了的模样举起手。“听着真恶心，我怀疑你晚上到底是在看球还是看其他乱七八糟的。”
　　“因为你在害怕。”路飞说。他勾住艾斯的脖子，不让他把脸别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会走，就算你拿枪顶住我的额头也没用。”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死小鬼。”艾斯完全不拿正眼看他，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似乎只要跟路飞对望一眼它就会从嘴巴里蹦出来。路飞野兽一样的直觉敏锐得叫人止不住地害怕。
　　“无论你走不走，我也不会关心。”艾斯硬邦邦地回答，同时放开他。他回到驾驶座，车头完全调了个方向，幸好地面黄色的路标能清晰地提示他正确的方向。
　　汽车再次发动，两个人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气氛已经恢复正常。艾斯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路飞的行事方式显得过于匪夷所思，但到最后他往往是正确那方。哪怕是他经常说的——开车到天上去——这种事基本不可能，但路飞明亮的眼睛会让艾斯怀疑他终有一天会去实现它。他的外表总是显得天真又单纯，但内在总有一些东西让艾斯猜不透，通常路飞不会将它表现出来，原因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艾斯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在路飞的眼梢眉角，甚至在他极少数的稍纵即逝的失落表情里。
　　就是这些让艾斯陷入极度不安。但每次他想要去挖掘的时候他的弟弟都会跟蜗牛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只留给他一个无懈可击的笑脸。
　　（我劝你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他的眼前浮现出遥远的磁鼓小镇，那个叫朵丽儿医娘说的一句话。尽管已经相隔3年，但这位脾气暴躁的医者依然以一种刀刻般的姿态留在他的脑海里。与她一向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不同的是，她在对着艾斯说这句话时显得非常谨慎，就像她眼前躺着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枚定时炸弹。
　　艾斯用力摇摇头，企图让医娘环绕在心头的声音消失。这时路飞转过头，眯起眼睛说：“艾斯，后面有人来了。”
　　“是警察吗？”
　　“不是。”
　　艾斯从倒后镜里看到蚂蚁粒大小的黑影在逐渐靠近。他放慢了速度，车子紧贴路边。不多久，随着劲爆的音乐节奏，一辆开蓬跑车就来到了他们身旁，鲜红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是五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除了坐在最前头的两个，其余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手里都有一把步枪，脖子上挂着弹药带，上面是满满当当的铜质子弹。
　　“货车？”最前面开车的家伙大声问。这家伙倒是不黑，穿着蓝色的花衬衫，非常强壮。而且还有一头奇怪的蓝色冲天发。他看到了艾斯，后者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的跑车。”艾斯说。这群人看着不像一般的马路劫匪，这辆车跟开车人身上的首饰可不是劫匪能搞到的货。
　　“谢谢，不过你们要到哪里去？前面？”那人眉开眼笑，晃出两排大白牙。
　　“我们要去——进货。”艾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乌尔基安排的身份进行到底。“去进一些洋葱和卷心菜——”
　　跑车上的人突然哄堂大笑起来。尤其以开车那位尤为夸张，艾斯只得跟着傻笑，这两天的事已经够多了，他总不能随时都把自己处身于公路大逃杀里。
　　“这是我活这么久听过的最好笑的谎话，老弟。”那人说，“如果你直接说你是个走私贩，我还会相信你。卷心菜？那是什么？”
　　艾斯的手暗地摸向藏身在座椅旁的自动手枪，可是对方并没有要跟他开战的意思。开车的男人撸了撸他在狂风里摇来晃去的头发，然后高声说：“别忙着掏枪，我们不会对一无所知的家伙开枪。既然你能朝着前面方向走，那就说明乌尔基没找你麻烦。”
　　“你认识他？”
　　“当然，虽然我们有十年没见了。”他冲艾斯摆摆手，其余的人又开始大笑起来。“先这样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把车开得那么招摇，这条公路时不时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飞车党，要是被他们碰到你挡道就有你受的了。祝你好运老弟。”
　　不得不说，这辆跑车真他妈酷毙了，它开始加速时发出的引擎声简直让人发疯。艾斯想这美人儿的发动机至少达到500马力。他让开车道，跑车立刻跟火箭一样冲向前头。站在后头的两个混账还回过头向艾斯竖起了中指。
　　“哇噢！”这是路飞的感叹。他也在瞪着那个火爆美人儿瞧，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艾斯问：“要是你驾着它你会上哪去？”
　　路飞想了一下。“去黄金海岸，最好它还能在水里面走个几十米。”他说。
　　“我们会有机会驾驶这种车的，你信吗？”艾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路飞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再次跟这个美人相见。不久后，他们在空旷的公路前端看到了平房和钢筋搭建的瞭望台。在刺眼的阳光下，瞭望台不时闪现出类似镜面反光的光点。艾斯紧张起来——瞭望台上可能不止一个狙击手。过往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按住路飞的后脑勺，同时将车速降到最低。
　　越是靠近平房瞭望台的光点就越清晰，公路中央的黄色指示标志到这里就消失了，路面变得不是很平整。平房离公路很近，几乎就建立在公路边。几个拿枪的男人叼着烟站在外面，几个破旧的固定路障把公路变得非常狭窄，只余出一辆小型货车大小的空隙。艾斯看到刚才那辆红色跑车就停在平房不远的地方。
　　汽车慢慢滑向路障，那几个男人停下闲聊，纷纷走出马路挡在汽车前面。艾斯停下车，并熄掉引擎。
　　“路飞，戴好你的面具。”艾斯低声说。
　　这几个男人围了上来，他不确定这些人刚才是不是都在那辆跑车上面，但是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不友好。其中一个甚至还向艾斯吹了一声口哨，算是打了招呼。
　　“你的汽车掉漆了，伙计。”最先走上前的男人指着车身说。艾斯探出头，看到车面上的红漆正在一块一块剥落，露出原来的黑色。‘6号货车’的白漆也一片模糊。
　　那人对着他笑：“看来你的伪装不是很成功。”
　　“至少也到这来了不是吗？”艾斯摊开手说。
　　“你认为我们很安全？”
　　“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哈哈，那你就错了，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走这条路，不该上这来。你不可能通过这里的，最好现在调头回去。”那家伙拍拍艾斯的车窗，他离远了一点，把步枪枪口对准了艾斯的脑袋。“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可以上世界任何地方，去吸毒，贩卖枪支，堕落成蛀虫，但也别来这里。现在，好好抓着你的方向盘，保持头脑清醒，回去。”
　　“我们是乌尔基放过来的。”艾斯冷静地说，果然对方愣了一愣，他继续往下说。“我们在鲸嘴遇到了他，他说只要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后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我们管。我刚才还遇到了那个美人儿——就是红色那辆，上面的人说认识乌尔基，现在这车就停在你们这里。”
　　那个人跟身后的同伴嘀咕了一下，然后他放下步枪。
　　“你等会，我去找人过来，记住别起什么乱子。”
　　艾斯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目送他。除了这个人以外，余下的家伙还围绕着车子。他们的身材非常高大，艾斯从他们高挺的鼻子猜测这些人可能都来自北方，跟朵丽儿一个家乡。
　　车厢里已经开始闷热起来，路飞的人皮面具在细汗下起了一点皱。他们耐着性子等了一会，那个男人从平房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一身牛仔打扮，踩着钉靴，上身一件花里花俏的衬衣。一头蓬松的金发露在面具外面。等他走近了，艾斯才留意到他的面具竟然是个类似头盔的闭合式金属面罩。他第一反应是，不热吗？
　　“你就是乌尔基嘴里那只牙尖嘴利的小黑猫是吗？”他的声音很低沉，而且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他趴在艾斯的车窗外，面罩几乎要贴上艾斯的脸。艾斯瞪着面具的细缝里瞧，半天没瞧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原理。
　　“他是这样说的吗？我还以为他会把我塑造的更友好一点。”艾斯跟他保持开一点距离，这家伙八成是宿醉未醒，光酒气就可以熏死人了。“我以为他会跟你们说点什么好话。”
　　“真可惜，没有。他只说了一只会随时发疯的黑猫流窜到这来了，要我用子弹好好招呼你。”他望向路飞，“可是你们气势也太弱了点，有枪吗？”
　　艾斯挺起腰挡住弟弟，他说：“有，还是乌尔基卖给我的。我还以为他最后跟我成为朋友了，那么说，你现在是要在这里解决我们？”
　　“操！那家伙又卖枪了？操他妈的，我早警告过他别干这种事!”他突然生气地捶了一下车窗，然后站直。“那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货仓老鼠，只会想着些小利益，完全不当我们的规矩不是一回事。不过你本事也不小，能让他气成这样还能脱身来到这里——虽然也不是件好事。”
　　“他最后帮了我们。”
　　“什么？”
　　“我们被警察追捕，他帮了我们。”艾斯老老实实地说。“所以我一直以为他让我们到这来是件好事。”
　　“你们是逃犯？犯什么事了？”
　　“我认为是制造爆炸事件。”艾斯说，“但他们可能不这样认为，就算爆炸只让一个女佣脚踝出现一个小疙瘩，他们也会想得跟杀了几百人一样严重。”
　　那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从面罩里传出来依旧是闷闷的。
　　“你很有趣，不过这不能成为你通过的理由。”他停下笑声，一本正经地宣布自己的决定。艾斯捏了捏额头，头痛似乎要慢慢上来了。他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发火，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再注意着瞭望台那些狙击手，这让他背脊发凉。
　　他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一把柔和的男声加插了进来。就在那几个持枪男的身后。
　　“基拉，就是他吗？”
　　面罩男转过头，不耐烦地说：“别捞过界，这是我们的关卡。”
　　“可是我是你们的上司，不存在有捞过界的问题。”那把声音变得清晰，艾斯看到一个留着古怪金发的家伙从人堆里冒出来，他非常高，穿着一件圆领的黑色t恤，湖水蓝的眼睛，嘴角边带着温和的微笑。
　　他把基拉挤到一边，同时弯下腰。
　　“你好，小黑猫。”他向艾斯伸出手，“我是马尔科，你呢？”
　　艾斯跟他握了握手。“阿尔·琼斯。”他迅速指了指后面的路飞，“他是路易斯，我的弟弟。”
　　“不，不是这个，我要的是真名。”这个叫马尔科的男人依旧用不急不慢的语气说。“想通过就别撒谎。”
　　艾斯看着他，刺痛感已经一阵阵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这很重要吗？”
　　“当然，要不你就只能在基拉枪下做一只死猫了，如果他不行，还有我。”
　　这句话立刻招来一阵闷笑和基拉的怒吼。马尔科并没有理会他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和黑头发，这足够激起他的好奇心了。
　　艾斯把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掌心里，疼痛能让他没那么容易犯糊涂，在头痛降临前，他需要把精神集中到另外的事情上面去。
　　“艾斯。”他最后说，“我叫波特卡斯·D·艾斯，他是路飞——”
　　他感觉到路飞在身后把手伸了过来，他一下就抓住了它。
　　“你好，我是路飞。”路飞把脑袋瓜探出来。他冲着马尔科笑，但他脸上的面具让这个笑容变得很诡异。马尔科细细端详了他一下，他突然伸出手隔开艾斯，直接摸到了路飞的脸。
　　“嘿，别动他。”艾斯把手枪抵向马尔科的咽喉。后面基拉冷笑着装看不见把脸别开。
　　“没事。”马尔科无视那把枪，他的手沿着路飞的下颌轻轻往上摸索。“我能从你的话里面辨别真假，但我还需要更多真实的信息，例如你们的脸......”
　　他看着路飞的眼睛。“你会介意我把它弄下来吗？”
　　路飞额头的汗大颗大颗滚下来，他们从来没遇到这种事。现在完全是一边倒的架势，他们毫无反抗之力，艾斯知道只要自己一开枪这辆车连带他们在内都会马上变成马蜂窝。马尔科就是摸准了他不敢开枪才会这样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之下。
　　路飞觉得脸上凉凉的，马尔科节骨分明的手指在他脸上移动，仿真面皮被小心翼翼地拉下来，下颌到嘴角，鼻尖到额头。他听到哧一声轻响，面皮被全部拉了下来。马尔科满意地晃动那张薄薄的小玩意，他说：“瞧，这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应该把脸弄成这样，现在就好看多了。”他微笑着说，并揉了揉路飞的头发。“乖孩子。”
　　“......你想怎么样？”艾斯不解地问。马尔科缩回手臂，他压下艾斯的枪，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看来你没有做伪装。”他说，“我没想怎么样，只是在收集你们最基本的信息，我说过，我需要真实。如果你们想进入前面的领地，就必须将自己赤裸裸地交出来。”
　　“你发什么疯？他们向乌尔基购买了枪支，现在你竟然要放他们过去吗？”基拉在一边鬼吼。马尔科掏掏耳朵。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们现在就跟以往那些难民一样，别忘了我们的宗旨，就算现在风声很紧也一样。除非你信不过我们的清理能力。”
　　他往后退开，像对这辆汽车产生了浓厚兴趣。随后他摸着下巴，回头跟站在他后边的同伴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人离开了，马尔科示意所有人收起枪，他靠着艾斯的车窗，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
　　“现在你已经获得通行证了，别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看你的弟弟就比你做得好多了。”
　　“少废话。”艾斯焦虑地用手指拍着方向盘。他快等不下去了，后面的警察随时会跟上来。路飞倒是很高兴，因为他再不用戴上那副见鬼的面具了。
　　“前面是哪里？大叔。”他对马尔科说。马尔科一脸受伤的表情。
　　“我不介意你直呼我全名，小子。”他说，“我来为你们今后的旅程做点注释，你只要开过这个关卡，就进入了我们的领地。它全名叫莫比迪克，你喜欢它它就是你们的天堂，如果不喜欢，说它是地狱也不为过。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要不爱上它，要不滚。记着别在这里随便开枪，如果被我们发现你们冲里面的居民射出一颗子弹你们就要倒霉了。尤其是你。”他看着艾斯，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见对方的最深处。
　　“你的脾气似乎不大好，但我相信你是个有担待的人，别让我们失望。”
　　一个架着墨镜的男人突然从马尔科后面冒出来。艾斯认出了他的蓝色冲天发，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显得更为高大，肌肉轮廓极其坚硬，不像真的。艾斯跟他碰了一下拳面，奇怪的是，他对这个家伙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可能是被他的笑容和大嗓门感染。
　　“我们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想不到你这只黑猫也很超级。”那人愉快地说。
　　“什、什么超级？”
　　艾斯一头雾水。那人跟路飞也碰了下拳面。
　　“想看变形表演吗，小伙子？”他嘴巴发出啪的一声，路飞眼前的拳面突然伸长并180°扭了过来，然后咔嚓一下又按了回去。他眼睛都看直了。
　　“哇!你好酷!”他语无伦次地说。那人满意地大笑。马尔科在外面催促他：“弗兰奇，别玩了，快点干正经事。”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我会给你演示更好玩的事。”他最后摸了摸路飞的脑袋。
　　这位叫弗兰奇的男人随后钻进了汽车底部，艾斯搞不懂他是如何将他庞大的身材塞进去的。不多久，他钻了出来，同时向马尔科抛出一块小玩意。
　　“果然，你们被跟踪了。”马尔科将那个小跟踪仪在艾斯面前晃了晃。“车不是你们的，是谁的？”
　　“我不知道。”艾斯老实回答，他想起他们之前留下的那些陌生人的证件。他把它们递出去。马尔科翻了翻，发出低低的惊呼。
　　“怎么了？”基拉跟弗兰奇都凑了上来，当看到那些东西时两个人也同时倒吸了口气。
　　“如果他们就是追杀你们的人，那么这件事就棘手了。你们究竟是干了什么事能让世界三大军火集团之一的MAXIM出动到他们的直属队伍？虽然艾尼路是蠢了点，可是能把队伍派到离莫比迪克这么近，看来解决你们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我能不能问你们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这句话不是说谎，从三年前开始被一路追杀到现在，他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你们的身份？”
　　艾斯沉默下来，他转过头瞪着挡风玻璃。马尔科看看他又看了看路飞，那个小鬼头脸上居然也有了困惑的意思。
　　“好吧，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们总不能这么八卦。”他把那些证件扔回给艾斯，并向路障旁边的伙计招招手。“现在走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马尔科，你——”基拉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吞回肚子。
　　他们看着汽车缓缓离开，直到它消失在一个下坡路。
　　“我总不能收回我的承诺。”马尔科向基拉耸耸肩。“更何况，我们从不过问别人的身世，换成老头子他也会这样干的。”
　　弗兰奇摸着下巴，他看着汽车离开的相反方向，公路在烈日下已经出现了浮动的波纹。他似乎能闻到空气里混合了混凝土和汽油的臭味。
　　“这么说，我们要跟MAXIM开火了？”他懒洋洋地问。马尔科跟基拉互看一眼，其余的人也会心地咧开嘴。
　　“不是很好吗？你们这群混蛋已经快按捺不住了吧。”马尔科望向远方，空气在震动，他约莫估计到达的车辆至少有五辆。基拉打了声呼哨，在平房后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回应。
　　“你是头一次来我们的关卡。”他对马尔科说，“现在我要让我们的车队来证明一下实力了，记得回去跟基德说一下，我想知道他那张不羞不臊的脸上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