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魂逝苍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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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你去到青玉坛……看着你为寻到另一边魂魄苦心筹划、杀人如麻……”
“……我却……无法阻止……”巽芳看着欧阳少恭说道：“我知道……夫君体内太子长琴的魂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过去这一世，便再也无法渡魂……除非……能够寻到另一半……”
“可我……我不愿你为了这些……害死那么多人。虽然……与雷严合谋，无异与虎谋皮……巽芳自己，亦是沾染满手血腥……但我知道少恭想要做的事情，比雷严还要……”巽芳说道：“当初巽芳仅仅希望，雷严能够将你关在青玉坛。我……慢慢想办法令你放弃那些可怕的计划……”
“如果夫君恨我……也无所谓。”巽芳看着夕榣，随后说道：“请夫君听听夕榣姑娘的话吧，她是不会害你的。我……没有几天可活……剩下的时日惟愿能与夫君静静待在一处……如果……要同你一起赎罪……我也愿意……”
“夕榣？只不过救了巽芳一命的陌生人而已……想以此控制于我，简直痴人说梦！”欧阳少恭轻蔑的看了对面的黄衣女子一眼，说道：“巽芳以为……我何罪之有？”
“……夫君……”巽芳连忙解释：“不要这样说，夕榣她……”
“……巽芳，我自然不会恨你……”欧阳少恭说道：“你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
“……”夕榣。
“你且等着，待我杀了那三个人，再去取回魂魄。”欧阳少恭看向对面，狠戾之气全露：“我们回到青玉坛设法解你身中雪颜丹之毒就好……我一定会有办法！”
“少恭！”巽芳制止道。
“欧阳先生以为，尊夫人只是中了雪颜丹的剧毒而已吗？”夕榣看着眼前的男子，静静地说道。
“夕榣姐姐！”青瑶出声阻止。不能再让夕榣姐姐这么说下去……欧阳少恭已经生气了，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这么争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我既然知晓你们的关系，还会将你的妻子安然无恙的带到你面前……在我知道她是你唯一的弱点之后……”没有理会青瑶的焦急，夕榣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说道：“我，会这么好心吗？”
“你对巽芳做了什么？”欧阳少恭的语气阴冷，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夕榣捏成碎片。
“在来之前，我已经让巽芳服下了毒药。我知道欧阳先生精通医理，制毒解毒都不在话下。可是夕榣与先生一样都是活了千年万年的怪物，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夕榣有这个自信，先生解不开此毒。”夕榣说道：“如今巽芳的生死不是先生可以说的算的。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让巽芳走得不会很痛苦……毕竟自从我救起她的一刻起，她的命就已经是我的了……”
夕榣说完，伸手挡住对面男子怒不可遏的杀招。初次险险的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力量，夕榣能做的也只是险险的挡下。她知道，这回欧阳少恭是真的打算来取她的性命，毫无掩饰的。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竟然一时难分高下。
但是因为夕榣始终下不去这个狠手，渐渐转为劣势，只得做到防守……在欧阳少恭的一次奇袭下，被法术击中，从空中落了下来。
“夕榣姐姐。”青瑶和红叶上前扶住退后几步的黄衣女子。眼前的黄纱仿佛是一场沉睡了千年的梦，让夕榣变得好近却又离得好远，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三百多年的朝夕相处，竟让她们两人看不透夕榣的心中所想。
为什要去激怒他！夕榣姐姐！青瑶很想这样问一句，但是她知道，夕榣是不会回答她的。
就像曾经的许多故事，夕榣姐姐什么都不会说一样。
“夕榣姑娘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欧阳少恭擦拭着唇角的血痕说道：“想不到夕榣姑娘竟然是上古琴灵的后裔。”
“有趣！实在是有趣……”欧阳少恭一甩长袖，在身后变出了一双诡异的翅膀：“呵呵，夕榣姑娘请站起来，再与我比过！这一回，你可不会如方才那般好运！”
“……是吗？”夕榣。
“夕榣姐姐岂是你想战便战的。”青瑶召唤出天蛇杖，直指欧阳少恭。她用女娲后裔的灵光护住身后，说道：“少恭还是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青瑶！”
“青瑶，你听我说。”青衣少女准备迎敌之时，不想被夕榣一手拦住。夕榣看着头上隐隐发光的玉衡，说道：“欧阳少恭交给我对付便可。当务之急，你要尽快拿回玉衡……”
“可是……”青瑶想要争辩。
“只要……只要将它收回，雷云之海的蓬莱废墟自然就没有牵引的力量……沿海的异况也可以因此得到解决……”夕榣喘着粗气，说道：“你是女娲后人，自然要以天下苍生的存亡为重……莫要乱使性子……”
“夕榣姐姐。”青衣少女有些犹豫道。
“夕榣大人，你的伤……”红叶小声嘀咕道。
“无碍。”轻轻地推开两个人的手，夕榣慢慢站稳，轻轻的笑着：“我等了这么多年，在这漫长的寂寞中……终于在今天，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那……夕榣姐姐……你，要小心！”青瑶拿起天蛇杖看向不远处的玉衡，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夕榣大人……”红叶说道。
“你也给我退下。”夕榣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让红叶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红叶，去看住巽芳公主……这场争斗，我不想让第三个人加入，知道吗？”
“是。”红衣少女领命说道：“红叶明白！”
顿时，三人分工成为了三个不同的阵营。青瑶前去夺取玉衡，红叶伺机挟制巽芳，而夕榣则留下来和欧阳少恭进行最后的对决。
此时的欧阳少恭已经不同与往日，露出身后金黄色的羽翼，邪力全开不说，更是召唤出一把九霄环佩……作为曾经的天界第一乐师，如今利器在手，如同神明一般毫不吝啬的将死亡的气息降临在这座宫殿之上。
而夕榣并不逊色……她只是淡然的向前走去，仿佛前面等待的是期待已久的救赎。
“该是让你出来的时候了……”面对来势汹汹的欧阳少恭，夕榣素手一挥……凤来琴，便安然的出现在欧阳少恭的面前……
仙光闪过，青衣少女直接挥起天蛇杖向空中的玉衡冲去。邪法固然强劲霸道，却并非牢不可破。女娲娘娘乃三皇之一，其后裔灵力源远雄厚，再加上有天蛇杖这一神器助阵……将玉衡脱离邪法的禁制，在青瑶那里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夕榣姐姐……用女娲之力解除邪法的青瑶无暇东顾，只得希望能够早日收回玉衡……好赶去夕榣的身边，助她一臂之力。
对于凤来琴的现世，夕榣并没有给欧阳少恭太多的惊讶时间，一招沧海龙吟便将方才失去的优势如数取回。沧海龙吟，本是太子长琴与娘亲在榣山怡情奏乐时弹奏的音律……如今世事变迁，当年的人和物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这首曲子，被他们的后人当成了杀伐的工具……
悲哀吗……夕榣……
“我还以为欧阳少恭有多厉害呢……多张出一双翅膀就了不起吗？”红叶一边钳制这巽芳公主，一边审视上方呼扇着金属翅膀疑似发飙了的某位男子……还是觉得夕榣大人翩然出尘的风姿会更有美感……果然夕榣大人还是继承鸾来大人的多一点……
两道上古神力相搏，欧阳少恭和夕榣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惜这座荒废已久的蓬莱宫殿没有那么好运……在二人正面交锋之时，火红的凤凰将这里用烈火重重包围起来，给了这里致命的一击，将这座历史已久的宫室彻底报废。
“再次见到自己的原身……是不是很奇怪……”夕榣用结界将这里围住，倾尽全力牵制住了欧阳少恭，是他不能轻举妄动。
“不可能！凤来琴……已经被毁了……”欧阳少恭满不相信的说道。
“若是你不肯相信亲眼所见……我也没有办法……”夕榣叹了口气，说道：“难道，现在让你去试着相信一件事……竟也变得这么困难了……”
“它曾经是你的琴……你应该会比别人更了解才是……”
“就算是凤来琴又如何？”欧阳少恭皱眉道：“它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灵魂的力量将要耗尽，注定是要魂飞魄散的。
“不是没有意义……只是你的灵魂残缺了，心也跟着残缺了……”夕榣合眸：“如果有一天，你的魂魄恢复如初，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你对现在局面又会如何想象……”
“会不会，后悔呢？”最后一句话夕瑶说的很小声，小道也许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她从怀中拿出一片龙鳞，那是悭臾叔叔送给她的。不知为何，夕榣突然很想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给欧阳少恭看一看。
让他看看还有多少人，在等着他。
“……那是……何物……？！”欧阳少恭似乎想起了一些久远的片段，他捂住额头痛苦的说道：“……黑鳞……绿纹……”
“……悭臾的……龙鳞……天界战龙悭臾……曾经……榣山水湄边的一只水虺……”
“……龙鳞……你……你从何处得来……？”
“原来你还记得。”夕榣不紧不慢的说道：“百里公子去祖洲之时，见到一处……与榣山风貌全然相同之地……他说悭臾就在那儿沉睡……只是它的寿命快要将尽……”
“……它……还……活着……”欧阳少恭的表情有些怅然：“……快要……快要死去……”
随后，欧阳少恭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放肆，他看着眼前的黄衣女子说道：“谢谢夕榣姑娘告诉我这些……往事……俱如烟云，如今我已不再是那个擅弹琴曲的仙人，而即将成为蓬莱国的永恒之主！”
“……”夕榣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将要看穿他的灵魂一般。良久，她默默吐出了三个字，把这一切再次还给了沉默。
“我知道……”
“你想让这烈火焚毁一切，将所有人和你永生永世的孤寂一起化为灰烬。”夕榣并不认可欧阳少恭的观点，微怒道：“可是活了这么久你却不知道，人生在世，苦痛永远多于欢乐。但人……至少可以选择生死，你不能为任何人作下决定……”
“在世上颠肺流离，虽然会经历许许多多痛苦的事情……然而那些美好之事，却唯有在你活着的时候，才能经历的到。”
“如果还有机会……请你再去看看这个人间……”夕榣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用另一种心境去看……你会发现，人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待到夕榣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欧阳少恭因为自己的话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神。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使他迷失在远古时代的记忆中……趁着他微微发怔的空隙，夕榣迅速将刚被青瑶收回的玉衡拿到自己的手中，不顾在场之人各个惊诧的眼神……将它与凤来琴一起，放在了自己与欧阳少恭对峙的中间。
“夫君！小心！”
“夕榣大人……”
“夕榣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青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抬头看向还在空中的黄衣女子……一丝不祥的预感渐渐爬上心头。
方才还是一片澄澈的两人，被血色的水雾渐渐包围，变得越来越浓重。玉衡和凤来琴在两人之间闪耀着银白和金黄色的光芒，进行着上古的仪式。
这个仪式就算是相隔多年，欧阳少恭也不会忘记。那是，血涂之阵。
“血涂之阵……”原来夕榣大人是要……是要……
“你！”欧阳少恭说道。
“夕榣现在才发现……你……不是他，因为……你忘了太多太多的事，也辜负了太多太多的人……”血涂之阵，便是对灵魂直接的撕裂。这其中有多疼痛，恐怕就连经历过的人都说不清楚……夕榣竭力维持着清醒的神智，面无血色的说道：“凤来琴是你的原身……会将从我身上分离出的魂魄直接转化为你的……到时候，你会和百里屠苏一样，是一个完整的人……”
一滴泪轻轻划过眼角，夕榣苍白虚弱的脸上第一次在欧阳少恭面前沾染了伤心的情感：“也许只有那样，你还会愿意再去相信一下人心，相信还会有美好的东西存在……”
如果说失去的一魂四魄，就是你那颗温柔善良的心的话……夕榣愿意帮你找回来，把你曾经给我的一切……再还给你……
“你，为何要这么做？”欧阳少恭的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疼痛，身体里残缺的灵魂也正在逐渐填满……在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里，欧阳少恭第一次想仔细看清眼前的女子，在灵魂的深处有什么情感因为她，正在慢慢膨胀着……
“为何要救我！”
“大概，为了求一个结果吧。”夕榣流着眼泪笑着说道：“可惜，夕榣已经看不到了……”
法阵之外，青瑶用天蛇杖企图破坏运作的血涂之阵。哪怕只是破坏一点点也好……请上苍赐予她力量，让她阻止这一切发生下去！
红光一闪，血涂之阵的强劲的邪力将青瑶和红叶瞬间击出十米之外。毫无预兆的反噬，将两位姑娘重伤在地……红叶吐出一口鲜血，偏过头来看着青衣少女嘴角溢出的血痕被泪水冲淡……无能为力的握紧了拳头……
“夕榣大人……夕榣大人……”红叶泣不成声道：“为什么？！你说过你不会有事的……”
“夕榣姐姐……把自己的命魂和四魄给了欧阳少恭……”相比红叶，青瑶此时倒是显得格外镇定。她早就该想到的……夕榣姐姐，自从走出琴域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打算。只是她太像她的父亲，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对于太子长琴，夕榣姐姐嘴上不说……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她都不愿意去伤害……到最后，她选择了伤害自己……
青瑶仿佛失去意识一般，痴痴地向着血涂之阵走去。她看见夕榣通过凤来琴，将自己一半的魂魄缓缓的送入欧阳少恭那里……青瑶看得见，那魂魄在清透的乳白中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宛如中秋时节温润的月光一般，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那便是姐姐的魂魄！虽然涉足红尘多年，却没有像欧阳少恭一样被尘世的污浊所沾染……仿佛像出生的婴儿，纯净无暇。
一个魂魄的孕育也许需要很多年，但是要做到分离却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顷刻之间，血涂之阵已经宣告完结。玉衡和凤来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黯淡了光华之后，在仙法的护送下静静的落回到了地上。
法阵中的黄衣女子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魂魄全部封印在欧阳少恭的体内，再把他安然的送回地面。
终于结束了……夕榣淡然的笑了，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她看着欧阳少恭在巽芳公主的怀中痛苦的捂着头，歇斯底里的叫着。
夕榣知道，那是失去多年的上古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填补他空洞的心。
在仙法消散的时候，夕榣如同一件残破的衣服一般，从半空中直接滑落下来。
“夕榣姐姐！”身后并不是蓬莱宫殿阴冷的地板，夕榣模糊的意识到。可是残缺的魂魄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急于散出体外……思绪，却在一时间无法凝聚起来。
“夕榣姐姐，你醒醒啊！”脸上似乎滴落了什么……夕榣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衣少女朦胧的泪眼……
“对不起……青瑶……”夕榣面色苍白，毫无气力……她试着伸手想要拂去青瑶脸上的泪珠，却不能如愿。“让你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夕榣姐姐。”青瑶抱着黄衣女子，说道：“你的心事……我都知道……”
她的魂魄……就快要散了吧……
夕榣不甘心的想要再次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还不能这么就离开，她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去做……
“原谅我就这样离开，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夕榣说的十分费力：“你与我相伴三百年，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若说我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此生不能看到自己的妹妹……高高兴兴的出嫁……”
“我不要，青瑶什么都不要……”青瑶扶着黄衣女子，呜咽的说道：“青瑶还想听姐姐弹琴，还想看姐姐跳舞……夕榣姐姐说过，会在青瑶十六岁礼的时候表演给青瑶呢。姐姐从来都不说谎的……”
“这一次，恐怕姐姐要食言了……”夕榣温柔的看着这个自小带大的小妹妹，泪水轻轻地划过眼角：“不过，我已经给青瑶备好了贺礼……就算是姐姐……最后的一点补偿……”
说话间，夕榣将自己的灵珠打入青瑶的体内。那颗灵珠是夕榣凝聚了千万年天地灵气的内丹，融合了她毕生的灵力……“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但是……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希望它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代替姐姐来保护你……”
“夕榣姐姐，失去了灵珠的护体……你怎么办？！”青瑶将大量的灵力输入夕榣体内，希望能让她好过一些。“你的魂魄很快就会消散的……”
“上古有言：凡经血涂之阵者，堕入非道，永出轮回……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夕榣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很轻，她一直微笑着，任由泪水打湿了鬓角的乌发。“反而那些令凡人羡慕的漫长的岁月，像夜一般冰冷孤寂……对我而言才是一种折磨。从出生到现在，我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活得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现在我是不是还活着……”
“姐姐，不要说了。”青瑶拿起天蛇杖，说道：“你坚持住……我会、会想办法的……”
“不要再为我白费力气了……”夕榣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道：“若有办法，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琴灵本来就是集天地灵气而生，不同于寻常的魂魄，怎么能随便了事……”
所以，在欧阳少恭渡魂的最后一世，力量将要耗尽的时候，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够救他。一个是太子长琴的另一半魂魄，一个就是夕榣。
夕榣是两个上古琴灵的后代……其中一个还是太子长琴本人，子女与亲代魂魄的契合程度非常高。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夕榣就是代替百里屠苏完成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如今看到他没事，我便可以放心地走了……”夕榣将视线转向外面的天空，曾经平静无波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伤心和寂寞：“从小，我就听娘亲说过，父亲是一个极其温柔谦和的人……他是一个好丈夫，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在知道娘亲怀胎之后，父亲他非常非常的高兴。他说他要给心爱的女儿取名为夕榣，取自昔日榣山之意……是因为那昔日榣山的美景，给了他所有的幸福。所以，他愿意倾尽一切去珍爱他尚未出世的女儿，等待着她的临世，呵护着她……慢慢的长大……”
“因为父亲的这句话……就算是为了躲避天界的追杀而栖身在琴域的那些孤苦无依的日子，有它的陪伴……让我不会在一个个没有尽头的清寒夜晚慢慢的冷掉……”夕榣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那些过往的辛酸，如同海浪般冲破了聆听者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那时的我常常想，只要我变得坚强起来，学会了厉害的法术……就还可以找回他……数不清梦见过多少次，我可以深深地扑进他的怀里，亲口叫他一声爹爹……”
“可是，梦总会醒来……”夕榣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夕榣，还会一直活在梦中……只可惜到了最后，老天连一场梦都不舍得给我留下……”
青瑶别过头，不忍心再听下去。她觉得，这些话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划开了人心中最薄弱的地方，任心中温热的血液流洒一地。
如果说上天对太子长琴残忍呢，那它对夕榣又何曾仁慈过？
“也许凰来叔叔说得对，其实父亲……已经不在了。”夕榣静静地诉说着，抒发出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苦痛：“在经历过血涂之阵之后，父亲的魂魄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是夕榣太执着了……因为夕榣放不下，夕榣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夕榣……只想做一个听话的女儿，永远陪在父亲的身边，去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去看他慈爱温柔的目光……有父亲保护着，夕榣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感到害怕……”
“……如今夕榣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这片龙鳞……是……悭臾的……”夕榣把一片黑纹龙鳞交给青瑶，她的呼吸渐渐微弱起来：“悭臾叔叔它……它以为，当年的一切都是它的过错……所以它一直不敢来见我……”
夕榣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有机会再见到它，就代我告诉它……夕榣……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什么……也从来都不会去恨什么……悭臾叔叔，一直都是夕榣深深敬重的亲人……”
“好。夕榣姐姐的话，我一定会带到……”青瑶极力忍住哭声，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断夕榣姐姐的话。她感觉得到，夕榣姐姐的魂魄正在慢慢的消散……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至于这个玉衡，我已经在上面布下了封印之术……你把它带回祈月宫好好看管起来，不要让这种邪物……再害人了……”夕榣紧紧握住青衣少女的手，冰凉的温度里传出她微弱的力道。“我……我死以后……不要再去想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为了让我活下去……”
“更不要因为我……再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夕榣嘱咐道：“消散了有什么不好……夕榣已经太累了……夕榣想休息了……”
“其实夕榣现在很满足……夕榣和父亲一样，都经历过血涂之阵……终于体会了父亲当初的感受……说不定只有这样才能离父亲近一点……上苍才愿意将夕榣送到父亲栖身过的地方……”
“可惜……夕榣不想……这样去了……”夕榣艰难的说道：“昔日榣山的美景……若是连夕榣都忘了……”
“还会有……谁愿意……再去记得……”
“说不定，这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夕榣撇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巽芳怀中的杏黄色衣衫的男子，最终选择收回了视线。她释然的笑了，放下了背负了无尽岁月赐予的沉重包袱。“梦醒的时候……才发现夕榣只是……在榣山的水湄边……浅眠了一下而已……”
“夕榣的爹爹和娘亲，还有悭臾叔叔……都在等着夕榣……等着夕榣醒来……”
“榣山……是夕榣的父母……最喜欢的地方……”青瑶发现怀中的女子目光开始变得飘忽起来，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无法自拔。她喃喃的说道：“爹爹和娘亲最喜欢……临水抚琴了……夕榣愿意安静的趴在爹爹的膝上……和娘亲一起……去听他弹奏一段段悦耳的曲调……”
“那时，夕榣一定会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
安然合上的眼睑将最后一滴泪水逼出眼眶，怀中的黄衣女子仿佛已经沉浸在一个美丽的梦境之中。但是从她悄然垂下的双手中青瑶知道，那个黄衣女子已经不会再醒过来。
现在……姐姐已经化为荒魂，消散于天地之间了吧……
刚才不想让夕榣看见的脆弱，此时如同洪水一般用上心头。青瑶抬起头，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却在顷刻间不得不让它们奔涌而下。
看着怀中的夕榣油尽灯枯的离开了自己，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青瑶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尝到。万语千言，全部化为青瑶口中发泄似的呼喊。
“夕榣姐姐……”
无以言状的情感，在女娲后人的体内化成了摧毁一切的力量。蓬莱故国残存下来的一片生机，在大地之母的悲愤下，变成千顷的焦土。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魂逝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