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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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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很认真地对自己说,我不谈无聊的恋爱,坚决不谈,就算对方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色,我也绝不越雷池半步。
说出这句话的背景应该有很多,最重要的有两点:首先,有初中的同学莫名其妙的结了婚,其实这年代结婚也不算件什么新鲜的事,问题是碰面了真不知道对方的孩子是称呼自己哥哥还是叔叔,如此青春就被婚姻断送,他们的这一生彻底的完了。其次,身边恋爱的人很多,最后没有一个不是伤痕累累的。我的人生还有很多的梦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的心灵很脆弱,经不起感情的折腾。
如果没有那个秋天,没有那次邂逅,我的青春就不会萌动。
通往后山的路只有一条。逃离课堂,我拾阶而上,怡然自得。山巅之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我踱着步子巡视了一番后,扯开嗓门顺风而呼,乏力了,日里在学校沉淀的压抑也就随风而逝了。
我像一只春天归来的小鸟,带着轻松愉快的好奇心情高歌觅向林深处。穿过山峰一重又一重,眼前突兀一片枫林,豁然开朗。平旷的山梁上,数十棵硕大笔直的枫树错落有致,俨然像一支庄严肃穆的士兵独守千古岁月,太壮观了。那英姿飒爽的姿态绝不亚于西北地区的胡杨林。相比之下,它更比胡杨多了一份缠缠绵绵的矫情,令人痛惜无比。温馨的枫叶或黄色或红色,或深或浅,给人以家的感觉。
我轻轻的挪着步子迈进枫林,生怕我这个不速之客弄碎了这幅美丽得如梦一样的画卷。小心翼翼的拾起一枚落叶,仔细端祥,纤毫毕现的脉络里记录着它的成长。岁月沧桑,也许,它这一生走了许许多多的错路,就像现在叛逆的自己。触景生情,我不要怀抱着这种幼稚可笑的幻想拿自己残缺的生命同完美的落叶相比,只会令人更加心痛和内疚。我蹲下身子,双手掬起满满的一堆枫叶。
落叶单飞,追求完美的我不甘心,我要它们双飞。我疯狂的将手中的落叶抛向空中,张开手臂任它们自由飞翔,嘴里喃喃自语:“飞呀,飞呀,飞呀......”
英雄的身后很多时候是寂寞,况且我不是英雄。我是打着学习的幌子在学校数着时间熬日子的流氓,所以此刻我会更寂寞。一个人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环境,想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件非常疲惫的事情。我累了,我栽倒在地上,慵懒的抽动了一下四肢,仰望天空,身体呈一个“大”字。就让和煦的阳光和温馨的枫叶伴我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吧。
“喂,同学,你没事吧?醒醒啊。”一个身着米黄色外套搭浅蓝色牛仔裤的女孩欠着身子站在我的旁边,手里摆弄一支不知从何处抽来的芦花,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软绵绵的芦花落在鼻沟处细细蠕动,像毛毛虫,痒痒的。我正犯困,哪里睁得开厚重的眼皮,只是出于人的本能,伸出手不耐烦的挠挠,然后再翻个身找一个爽的睡姿继续睡。
我被折腾得翻来覆去,睡也不是。微微睁开眼睛,我觉察到空中飘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倏尔飞逝。我狡黠一笑,假寐。再等到它出现时一把夺下抓在手心,迷糊着眼得意的说:“你这可恶的小家伙,竟敢三番两次的打扰你爷爷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了,手里紧握的东西尽往边上拽,定睛一看是支芦花,牵扯的那头是个与我年纪相当的女孩,一脸错愕。
“想谋杀阿你!”我不悦的吼道。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看见女孩,尤其是漂亮女孩就会脸红的羞涩腼的少年了,强哥说那样的男孩是不会有出息的。
女孩怔了一下,红晕着脸低头解释说:“不......不是,啊,我刚才看见你倒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我就......我就......”
“还以为我死了是吧?你还真牛啊,连死人你也逗,不怕做噩梦?”我转怒为喜。
我这么一说,女孩“咯咯”地笑了,“我就是喜欢逗死人,怎样?我不怕做噩梦”
“快松开你的脏手!”女孩尖叫道。
我趁她不注意,指甲在芦梗上用力划过,松开手,一团残絮零乱地落到了地上。“不好意思,这东西太可恶给我碾碎了。”
“你......”女孩挺直腰板,左手插在腰间,右手抓紧残留的梗子直指向我,一副圆规的架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我就是故意了,想打架呀?我才不怕你呢。”瞧她那嚣张的劲儿,我决定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她瞪直了眼睛打量我,似乎在藐视我。
“瞪什么瞪!瞧你那熊样,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每次惹了事班主任找我谈话都是用那种眼神盯我看,最忌讳了。
“流氓!无赖!呸!”她一屁股瘫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不会吧,这么夸张?比我还脆弱。”我微怔。我承认我也爱哭,可我最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女人。有人说,女人的眼泪是没有用的液体,你让女人流泪说明你很没用。
我环视四周,寂静的。我拐着膝盖轻轻地碰了她的胳膊歉意地说:“喂,对不起,你别哭了行不行?”
“有你这样向人家道歉的吗?没诚意。”她瞥了我一眼。
“你到底想怎样?爱起来不起来!”我盘坐在地上,稍微平静的心波澜起伏,胸口闷闷的。
就这样两人保持一段距离,一言不发。
我没趣的捧起落叶抛向空中,一次,两次,三次......
“你说它会疼吗?”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脸上写满了忧伤。
我懵了,抓起一把落叶问道:“你说它呀?”
“嗯......”
我哭笑不得,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孩如此多愁善感,欲趁机再捉弄她一次,转念间自己也陷入了善感的柔情。我温柔的放下手中的枫叶道:“不会的,生命的高度已经抚平了它的伤口,它是安详的地离开的,你看,它还在笑呢。”我举起一枚似火的枫叶。
“那它还能再回来么......”
“会的,大约在冬季,它们会酝酿一个更大的怀抱。”
她笑了,笑得妩媚动人。纤纤玉指撩起耷拉在肩上顺直的秀发,弯下腰拾起一枚落叶,放在手心细细的抚摸,然后贴近胸口。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忧郁的光芒。轻盈的泪滴徘徊在眼里,闭上眼,神情肃穆,似乎在祝福,在祈祷......
她颤颤的站起来,款款地走出枫林。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夕阳下弱不禁风的倩影,心中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悸动。
晚风拂起她身后的青丝,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一枚浅黄色的枫叶跌落在风里悄无声息地栖在她的秀发间,像极了一个美丽的蝴蝶发夹。我想帮她摘下,但犹豫了,我想,这本该就是属于她的......
且说物理课上,班主任杨刚点名时发现我没到就问在坐的有没有知情者。班长抓起请假条递上说:“他请假了,请假条在这儿。”
杨刚接过请假条扫了一眼,皱起眉头道:“偶感风寒?我见过他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偏偏这会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