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拾贰 ...
-
白首山顶日暮西坠，山林间影影绰绰，半面柔软的霞光。
浩气盟营地里升起炊烟，叶闲波穿过大小营帐，看到许多比他还年轻的面孔，来来往往，各司其职，余领队解释道：“巴陵不比前线，年轻人适合在这里历练。”
叶闲波只笑了笑，余领队停在一处帐前，问守帐的弟子：“桑拓兄如何？”
那弟子摇头：“午饭后他昏睡过去，还未清醒。”
叶闲波二话不说，挑帘进帐。
营帐内里一应俱全，木床上挂着厚厚的棉帐，叶闲波几步上前：“世叔？”
叶桑拓虽被称世叔，年纪却不过三十出头，五官本是疏秀而端宁，却瘦得棱角分明，此时昏迷不醒，叶闲波微皱起眉：“余领队，这怎么办？”
余领队挽袖跟进，看见他的神情笑了：“不必担心，只要用藏剑内功引他内息，流入气海正道，日后再多加休养，性命自是无虞。”
叶闲波撇嘴：“他要是愿意休养，也不会跑到这地方来。”
两人将叶桑拓半身扶起，叶闲波右手掌心聚气，向对方背心轻轻一送，两股真气相撞，他骇了一跳：“怎么这样？”
对方气海里简直疯了一般，真气也不管主人是谁，顺着他掌心鱼贯窜入，整条右臂一阵刺痛，叶闲波不能撤手，咬牙运足功力，硬生生将那股内力逼退回去，余领队扣住他脉：“放心，公子既然压制住了这股内力，之后便无妨了。”
叶闲波一身冷汗，他顶得住一时，然而用十成十的功力给一伙疯军领路，真是一个消耗巨大的任务：“要多久？”
“撑过一刻便会轻松许多，”余领队看穿了他的心思，取出一只药瓶放在床头，“身体若有不适，不必勉强。”
叶闲波笑了：“我没有那么娇贵。”
余领队无奈道：“若是治不好他，又拖垮一个，我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他正说着，守卫探头道：“余领队，杨大人说总盟传信过来，有要事相商。
“要事？”余领队略一犹豫，“我现在——”
“你忙你的罢，”叶闲波打断他，“我这边不要紧。”
海口就是这么夸下的。
这大概是他过得最煎熬的一刻钟，他甚至怀疑自己被人骗了，一刻钟哪会这么长？内息源源不断注入，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被耗成一只空皮囊，身上几层衣衫被汗水浸透，耳边嗡嗡作响，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阴涔涔的绿，他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真该给余领队一个面子？趁着现在还能喘气，赶紧把桌上的药吃了，然后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至于这位走火入魔的世叔，谁爱管谁管——
“……闲波？”
叶闲波张大了嘴，用力甩掉睫毛上的汗珠——叶桑拓不知何时醒了，正回头看他。
叶闲波直勾勾盯着世叔，双手慢慢卸去力量，然后一头栽倒。
叶桑拓大吃一惊：“闲波？！”
叶闲波哼哼两声：“我，我如果死了……一定跟你索命……”
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对方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叶闲波死狗一般横在床上：“当然是寻你回家……对了，”他揉揉眼睛，嘿嘿地笑起来，“回头带个人给你见……”
“别傻笑了，”叶桑拓看不下去，“侄媳妇儿？”
叶闲波得意：“差不多。”
叶桑拓用力拍一拍他的背：“我以为，你为了小时候那个叫什么椋的梦中情人，已经打算终身不娶。”
叶闲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答应回山庄，我立刻带给你看。”
叶桑拓板起脸：“我办完事就回去。”
“还办事？”叶闲波一脸不满，“你去哪，办什么事，我替你去。”
叶桑拓道：“你只适合陪情人游山玩水，不适合托付办事。”
叶闲波恼火：“我哪有那么不靠谱？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好好——”
“谁一把年纪？”
叶桑拓一瞪眼，叶闲波赶紧闭嘴，这话自己确实说的不对，他想了想，又笑起来：“你又不是一把年纪，歇一年又有什么要紧，况且就算我不靠谱，还有你侄媳妇儿。”
叶桑拓语塞，这反正都是理的本事不知是跟谁学的，他憋了半晌：“……好好好，那你跟我去成都一家裁缝铺，找个人。”
“裁缝铺？”叶闲波坐起来，“我正陪你侄媳妇儿护镖去成都，去的可能也是一家裁缝铺子。”
叶桑拓愣住：“……别是长歌门那一趟镖。”
叶闲波道：“就是。”
叶桑拓脸色一白：“镖物是什么？”
“一个小孩。”
叶桑拓呼地一声站起来：“孩子叫什么？！”
叶闲波抬头看他，心想这世上的事难道真的这么巧。
他答：“是个说不出自己名字的小哑巴，娘亲是恶人谷人，几天前刚刚去世——”看见世叔神色的变化，他好奇，“他是你要找的人？”
叶桑拓目光闪动，呆立许久，忽然笑了。
叶闲波皱眉。
这对世叔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可他这一笑只有三分欣喜，剩下七分却是哀凉。
叶桑拓跌回床上，轻声道：
“他叫文小安。”
他又抬头：“闲波，这孩子的事，不要告诉浩气盟的人。”
叶闲波心里咯噔一声：“……已经告诉了。”
****
荀湘不知不觉睡过去，到转醒，温清佩依然守在床边。
“饿么？”
荀湘睡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揉着眼睛：“不太饿……”
温清佩一怔。
他站起来，从床头提起一只木盒，转身要走。
荀湘幡然醒悟：“师兄！”
温清佩回头。
“桂花糕，”荀湘眼巴巴看着那只提盒，“你既然买了，怎么还要拿走。”
被他一语道破，温清佩有些尴尬：“你说不饿。”
“……不饿也可以吃。”
看师弟欢喜非凡接过食盒，温清佩无奈：“小孩子似的。”
忽然有人敲门，他道：“我去看看。”
屋门打开，浩气盟那位余领队去而复返。
“温道长，”对方敛容垂眸，神色严肃，“烦劳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拾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