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2、第二章

　　“啊！”顾子辰捂着自己的头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微亮，便起身穿衣。
　　“孩儿给娘亲请安了。”顾子辰微微施礼道。
　　顾老夫人仔细地察看了一下顾子辰，担忧地说道：“孩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病了？”
　　顾子辰摇了摇头，道：“娘亲多虑了，孩儿身体好得很。只是，昨晚又做了那个梦……”顾子辰的眼里流露出不可言表的悲。
　　“原来是这样，”顾老夫人微点了一下头，道：“孩子，这都二十年了，过去便由得它过去吧。”
　　顾子辰摇头道：“孩儿恐怕要让娘亲失望了，梦靥始终是梦靥，一天得不到解决，那始终会是孩儿心中的一块心病。”
　　顾老夫人点头道：“那孩子打算怎么做？”
　　“知儿者莫若父母，孩儿打算回到翊安城。而且，”顾子辰看了一下手中握着的玉环，“得人的恩惠也是时候报答了，所以请娘亲准许。”
　　顾老夫人沉思了一下，担忧地说道：“孩子，你这一回去，你可知道会有多大的危险吗？”
　　顾子辰镇静地点头道：“娘亲，该想的孩儿都想到了，您就不必再担忧了。”
　　顾老夫人点头道：“好吧，你从小便天资聪颖，遇到什么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解决方法，这次便由你自己决定把。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行了。”
　　“谢娘亲的准许。”顾子辰朝顾老夫人深深地拜了一下。

　　翊安城，久违的故城。顾子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四处的景象里寻找着自己熟悉的感觉。这时，一旁的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谈话的是两名秀才。“李兄，你怎么满脸的愁容？”其中一个人问另一个人。
　　那个姓李的秀才回答道：“现在不但官场腐败，连科举也是腐败的，我打算放弃考功名，可是一想到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又觉得十分遗憾，正不知该怎么办。刘兄你就替我想一下办法吧。”
　　刘秀才立刻说道：“李兄既然不想考功名，又想施展抱负，不如去投靠三皇子殿下吧，听说他正招揽各方贤士呢。”
　　“这能行吗？”李秀才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准行。李兄你的才华是一流的，殿下准不会亏待你的。”

　　顾子辰沉思了一阵子，嘴角边露出一抹浅笑。

　　“承让了，承让了。”一个中年人站起来对棋局对面站起来离开的人拱手说道，安静观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大的议论声。
　　“第十八个了，已经第十八个了。”有人感叹道。
　　“对呀，对呀，刚才跟他对弈的那些人都是棋技不错的呀，看他下棋的样子还很轻松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了。”另一个人附和说道。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了两个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身穿浅蓝的衣服，一个身穿黑色的衣服，从两人的衣着上看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 “殿下，这里喧哗至极，又怎会有殿下所要的‘贤士’呢？”黑衣的年轻人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下棋就跟处事一样，每一步怎么走都是关键。”高晟不在意地说道。
　　赵枫低下头：“是。”
　　高晟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随即他站了起来。
　　赵枫略有紧张地看着高晟：“殿下……”
　　高晟立刻说道：“这里隔得太远了，我现在要前面仔细瞧瞧别人下棋去。你就在这儿坐着吧。”说着向前边挤了过去。
　　“这……”赵枫无奈地看着高晟远去的身影。
　　“还有谁愿意来切磋一下的。”那个中年人对着人群喊了几声，人群中尽是你看我，我看你，倒没有一个上前的，中年人脸上满是得意的神采。“晚辈愿意先生讨教一番。”一个年轻人走了上前，对中年人拱手说道。中年人斜着眼看了一眼年轻人，说道：“请吧。”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不消一盏茶的时候，那年轻人就站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前辈棋艺了得，晚辈甘拜下风了。”说着站回到人群中去了。
　　中年人环视了一圈人群，用傲慢的语气问道：“还有谁……”
　　“我，我要试试。”高晟说着，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高晟：“公子贵姓？”
　　高晟回应道：“高。”
　　人群里立刻哗然，谁人不知高姓是皇族姓氏。中年人也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好，高公子，请吧。”茶居的老板也辛勤地亲自过来送茶。
　　没一会儿，高晟就胜出了，中年人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棋子，“老夫认输了，公子了得呀。”
　　“承让了。”高晟站起来对中年人拱手说道：“这位先生，在下有些事情想与先生商量一下……”
　　“慢着。”一个人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赵枫眼疾手快，一把扭住那个人的胳膊，那人立刻疼得大叫起来。大家定眼一看，原来是茶楼老板。
　　高晟忙让赵枫放开了茶楼老板，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这位高公子，客房里有一个客人听闻你赢了这场棋，就说一定要与你比试一下棋技。”茶楼老板边揉自己被扭疼的胳膊边说道，然后伸手指了一下一个客房的方向。
　　茶楼老板见高晟在犹豫，就奉承地说道,“那客人真是不识相，公子若是不想去，小的去推了他。”
　　“不用了。”高晟摆了一下手：“本公子就是要会一下他。”然后对那个中年人歉意地说道，“先失陪了。”

　　两人来到了客房，王公子看了看客房内的环境，客房中间最大的圆桌上正摆着与中年人对决时一模一样的棋局，桌子旁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月白色长衫的青年，看样子与他年龄不差多少，似乎正低头冥思。
　　高晟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就示意了一下赵枫，赵枫立刻去把门关上了。高晟正了正色，问道：“阁下便是顾子辰？”
　　那白衣青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拱手对高晟道：“在下顾子辰，参见三皇子殿下。”
　　三人坐了下来。高晟一边瓣着手中的花生，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顾公子先书信与我，却迟迟不出来相见，可见得公子有多大的架子呀。”高晟眯着眼轻轻打量了一番顾子辰，“早就听闻公子在季江一带的名气，也不知道你的才能有没有传言那么好？”
　　“传言而已，不可多信。”顾子辰摇头笑了笑。
　　“是你过谦了，”高晟站了起来，凝重地说道：“有些传言还是可信的，就像皇叔几乎已经所有大权在握这个传言，几乎整个京城都在传了，只有父皇似乎还被蒙在鼓里……”
　　赵枫立刻站了起来：“王爷，这儿……”指了指门外，朝高晟摇了摇头。
　　高晟恢复平静坐了下来。
　　高晟看了一眼顾子辰，问道：“顾公子博学多才，又怎会想到来帮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子呢？”
　　顾子辰听出个中的意思，笑说道：“殿下来观棋也不过是寻访贤士罢了，难道殿下对待贤士就是这般性情？”
　　高晟 “哈哈”拍着手笑了一声：“说得好呀，既然自称为贤士，你有那个能力吗？”
　　顾子辰笑道：“殿下可以一试在下。”
　　“好。”高晟挥了一下手，赵枫立刻靠到他旁边，高晟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赵枫立刻点了一下头。
　　很快，桌面上摆上了棋盘和棋子。
　　高晟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人：“你与我下一盘，你若胜的话，我便认你作老师。”
　　顾子辰摇头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下一盘棋而已，怡情罢了。能当殿下手下的贤士已经足够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高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棋局：“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输了。”
　　顾子辰浅笑道：“殿下，你在棋局中步步为营，却不知自己败在何处，就让在下来为殿下分析一下吧。你的棋子布得十分谨慎细密，似乎在敌人面前筑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但是也有小小的弱点，也许这小小的弱点在殿下的眼里不算什么，但是敌人就是捉住了这一弱点将你的堡垒击毁。还有，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败在你过于自信了。”
　　高晟沉默着没有出声。顾子辰摇了一下头，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去。
　　“请等一下。”高晟突然说道。
　　顾子辰微微侧头，没有说话。
　　高晟笑道：“我现在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顾子辰转身看着他：“在下还以为殿下是不会轻易地认输呢。”
　　“怎么会，现在是我有要事请求公子的帮忙了。只求你能保密就行了。”
　　“是什么要事如此谨慎？”顾子辰侧头看着他问道。

　　“嘘。”高晟突然站了起来，眼睛望向门的方位。顾子辰也抬起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眉毛紧皱。
　　此时门外传来茶居老板的谄笑声音：“呵呵，客官可要换一壶茶水。”
　　高晟向赵枫打了一下眼色，赵枫立刻打开门取了茶水进来。
　　高晟望向顾子辰，顾子辰狐疑地问道：“殿下能否告知在下实情，这样在下才好相助呀。”
　　“好吧。”高晟将实情都告知了顾子辰。
　　“原来殿下招揽贤士，是为了对付野心日益膨胀的楚江王呀。那么殿下就不怕楚江王会对付你吗？”顾子辰平静地说道。
　　“哼，皇叔对付我是迟早的事，与其等死还不如亲手把属于自己的给夺回来。”高晟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花生米，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顾子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楚江王府的大厅中，楚江王正一脸专注翻阅手中的书籍，身后一个人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王爷。”
　　“如何了，站起来说。”楚江王眉头轻皱，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是，王爷。”来人抬头站了起来，正是对弈茶居的老板。“呃，三殿下这些天都有来茶居，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话还没说完，楚江王高骐升已经把手中的书砸了过来，茶居老板不敢躲，忙跪了下来：“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王爷请息怒，”一直站在高骐升身旁的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又面向茶居老板说道，“你尽说这些都是这些没用的消息，王爷留你还有何用？你知道王爷是怎么处置那些废物的，赶紧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
　　茶居老板忙向那个人磕头道：“知道，小的知道。谢黎公子的提醒，”然后捉住高骐升的脚乞饶道，“王爷饶命，有……有了，小的想起来了。”
　　“说。”
　　“是，是。”茶居老板忙磕头，“三殿下这几天认识了一个年轻人。”
　　高骐升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来：“此人是何来路？”
　　茶居老板忙献媚道：“小人不清楚，只知道此人姓顾，是三殿下在一次棋局上认识。”
　　“这，有什么特别吗？”楚江王背起手怒视道。
　　“有、有，依小人观察，三殿下日常与人交往其实并不深，即使是府上的家臣也不会这样。但这次，似乎与此人十分投机，那天一聊就是整天。小人试过以送茶水接近他们，但他们好像对外人都很谨慎的样子，小的一靠近，他们就不说了。小的认为他们肯定对王爷不利。”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高骐升。
　　“嗯，”高骐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立马会意，上前递了几块银子给茶居老板，楚江王道：“好好盯着，好处少不了你，回去吧。”
　　茶居老板喜滋滋地谢恩走出了王府。
　　“姓……顾？”一旁的黎少斐陷入了沉思。
　　高骐升唤来一个随从道：“给本王去查一下那个姓顾的人。”
　　“是，王爷。”

　　“娘娘，他已经来了。”阿春刚进来就汇报道。
　　敬妃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嗯。”
　　“娘娘，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阿春小心地问道。
　　敬妃缓缓地看着她，道：“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总好过他反过来对付晟儿吧？当年本宫就是担心他的家人也知道什么，才不得不这样做，毕竟是多条人命，但是他的儿子死里逃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本宫当初真的是做错了。”
　　阿春忙安慰道：“娘娘，你也是为了殿下而已，您也无需自责了。当初娘娘不是已经吩咐奴婢赶去救人，虽然只是救到他的儿子，不过他若是泉下有知的话，肯定对娘娘感恩戴德的了。而且您不也让和安公主帮忙给他找了一个好的人家收养了吗？”
　　敬妃冷笑了一声，自嘲道：“害了他的一家人，现在又要利用他来为晟儿做事，不知道他若是知道真相的话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