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的真实》筱枝

5、Cheapter4

　　女生空洞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灵魂被抽干，只会做出自己也没有意识的笑容。
　　违心的。深邃的。甜美的。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女生的嗓子有些发干，声音听上去让人的心理顿时撕开一道暗淡的口子。
　　＂说呀。＂
　　＂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男生的身子刹那间僵在了空气中，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再美的风景，在自己的内心里，也像是世间最讽刺的笑话吧。
　　＂你觉得是就是了，没关系，我不在乎。＂
　　面对如此戳戳逼人的话题，男生英气逼人的轮廓与温文尔雅的语气让女生顿时不知所措，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只有一丝黯淡，那颗黑曜石般的眼睛不知怎的愈发的明亮，女生低下头，不敢正视。
　　在某一刻，尤其是看到男生满不在乎的神色，少女的心潮袭来的只有悔恨的暗涌与伤痕的撕扯，这种看不见的伤，足可以使自己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痛得撕心裂肺，痛得刻骨铭心。
　　她下意识地想咬住自己的嘴唇，只是猛然间像触碰到了什么，牙齿在那一刻用最快的速度收缩了回来。

　　在这一刻寂静的场面，空气尴尬的让人窒息，男生明知女生此时的心情，却又不得不想了一个无聊的话题来打发时间。
　　＂那个，你......涂唇蜜了么？＂
　　女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的看着男生，＂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那一刻，男生温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如果说刚才略过的那一丝温润如玉的眼神出卖了他，那现在，这种呼吸只与英气逼人的男生联系到一起。
　　有时候，女生是在想不明白，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回到家已经是很晚了，关铭凯看到妹妹的卧室还是亮着灯，便走上楼，敲了敲门。
　　＂进来。＂
　　关芷晴披散着浓密而微卷的长发，长长的睫毛挡住微眯的眼睛，慵懒的看着哥哥，＂有事儿么？＂
　　＂呵呵没事儿，就是看见你的卧室灯还亮着，看看你睡了么？＂
　　关铭凯不知所措地笑了笑，用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凌乱的刘海。
　　＂你来了正好，我想替林弈轩转告你一件事，你今天的缺勤他没有给你画上，明天早上早点到学校，顺便把化学卷子写好。＂
　　＂哦，知道了，就这事儿？那我回去了，晚安。＂

　　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好的人更加高尚，快乐的人更加幸福，可是别人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只会拥有无尽的悲伤。
　　没有人去关心他的喜怒哀乐，所以他也就每天故意的做出一份没心没肺很快乐的样子。否则，在别人的眼中，因为不会去安慰，反而只会添堵。
　　故意为了别人而伪装快乐，故意为了不伤害自己来伪装坚强，整天打扮地叛逆嚣张，让本不是这样的本性而变得更加迷茫，无助，彷徨。
　　这样的人生，不如死了算了。

　　一个人躲在浴室里，站在水中，深吸一口气，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水从喷壶里面喷流而下，瞬间侵入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水是冰的，忽然间袭击只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可是那又如何？
　　纵使跌入万劫不复的冰窟也没关系，只要习惯就好。
　　从脸部顺流而下的除了水，还有一种咸咸的液体，被水冲淡就不会有人发现，可是心中的伤痕又怎会就这样轻易擦除？

　　男生强健有力的肌肉在浴房充满哈气的玻璃上氤氲地若隐若现，没有人看得见他哭泣的脸。近乎完美的侧身已经足够掩盖了心里的脆弱。
　　以及不懈。无奈。困顿。

　　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惨淡的天花板。黑暗中，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这样的环境把世界顿时间一分为二。
　　一半是困顿的白色。在这个世界里多数的人大概多会属于前者，只要没有烦恼，谁会在压力扑天盖地的世界中放弃这少有的休息时间呢？
　　另一半则是神秘的黑色。同样令人浮想联翩，甚至许多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人迷茫，让人恐惧，让人心烦意乱。
　　在这两种世界的临界点，大概就是灰色的梦境吧。

　　例如关铭凯，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双手将他从黑暗的深渊拉起，带他走向简便的光明世界，一步步地迈着，他露出了天真的笑脸；又忽然间，那个人的脸在一刹那变得狰狞，用恶狠狠的语气告诉他，不要再天真的幻想！说完，他眼前的影像瞬间破灭，腿一空，堕落下去，无休止的堕落，这似乎才是真正的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原来的一切，美好事物都不过是海市蜃楼。
　　他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世界欠他的、欺骗他的太多，自己既然没有理由去改变世界，只能改变自己，将自己变得强大。
　　只可惜，强大的真正含义，在他年少的心中，理解错了。

　　每天亦是如此，日复一日循规蹈矩的重复着昨日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学校都是八卦和流言滋生的沃土。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是非发生。
　　这一日，关铭凯鬼使神差般到得比往日都早。一进班门，就像是一群丑陋的蚂蚁贪婪的在油锅里炸开了一样，黑色的身体迸发出令人厌恶的声响。
　　班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有的人发出不和谐的笑声在一旁笑声说些什么。
　　他四处环顾，确定大家看的人就是他，就找背对着他，正在和同桌发出坏笑的王伟问个究竟。
　　王伟回过头来，拉着同桌正要起身，肩膀却被关铭凯面无表情的用手一把摁在了座位上。
　　＂什么好事，说出来和我分享分享。＂
　　＂没，没事儿。＂
　　＂说。＂
　　男生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有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真的没什么事儿，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
　　＂我他妈现在让你说！＂
　　一股怒火从男生的心脏瞬间涌入到嗓子，用最大的音量迸发出来，使班里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男生揪住王伟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
　　对面的男生侧过头，目光聚焦到黑板旁边的宣传栏里。与昨日不同的是，那里新增添了好几张照片。

　　乍一看全是绿油油的一片，可仔细观察，却发现由于像素的问题而捕捉出的一些不和谐。
　　男生和女生坐在草地上。
　　唇蜜。试探。......接吻！？
　　男生全都回想了起来。顿时愤怒冲昏了头脑，用仅存的冷静冰冻住怒火，强忍着压低了声音问，＂谁干的？＂
　　＂不知道，我......一进班就看到前面......前面......＂
　　男生的怒火还是多于冷静，话音刚落，就狠狠的将王伟的衣领拽开，几颗扣子滑落在地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室里回荡的一清二楚。走上讲台，将宣传栏上面的照片扯下来撕得粉碎，在众人的目光下带着风走出教室，教室里回响着声重重的摔门声。
　　缘分在你需要的时候不轻易流露，一旦你不需要时，却总是烦人的出现在你眼前。

　　关铭凯刚走出教室，就看见了背着书包、毫不知情的尹汐。男生的眼神在女生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钟，便飞着似的跑出了教学楼。
　　幻觉与真实重叠，刹那间，他总觉得楼上传来了女生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