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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e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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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忽然推门而入,“关铭凯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父亲的语气俨然像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似乎一起生活的十六年全都是泡影般。
关铭凯撇着嘴吊儿郎当的起身,嘴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妈的”。歪着脑袋慢悠悠的走出房门,随手把妹妹的房门反锁上。
关芷晴战战兢兢的刚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外面猛地叫骂声,吵得她心烦意乱。
刺耳的。尖锐的以及……不堪的。
“我操,关有良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有资格么?再说了将来你老了还得我养活你……”
“啪——”关父的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关铭凯的脸上,同时这声音也深深的唤醒了关芷晴八年前的记忆。
记忆中,有那么一段时光。
哥哥是她四岁时出现的,那个时候,他八岁。
有着一双与同龄人不一样的长相,就像小外国孩儿一样招人喜爱。那时的他与现在最大的不同就是,原来,他很安静,与现在截然相反,安静的让人害怕,一句话都不说,那双大眼睛总是忧伤的盯着某一处。甚至给人一种错觉——那双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好像某一时刻就会喷涌出来。
听爸爸说,他是从孤儿院里面抱来的,但是却让她一起守护着这个秘密,不要在当着他的面提起。
关父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的英俊,是无数女孩子少女情怀的归属。其中就有关芷晴的母亲,只是陪她匆匆的度过了六年的光阴,现在,已成了挂在墙上的,黑白的回忆。
在每年的忌日中,一直都是她与父亲两人祭拜,而每到那天,关铭凯就会=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脱,而父亲每次都默许,就这样,这件事已经成为三个人当中每年不可缺少的习惯。
在自己的印象当中,母亲总是微笑着的,似乎从不发脾气。每一次吃饭都是把最好吃的菜先夹给哥哥,自己倒像是备受冷落。
可是哥哥却总是把菜拨到一边,有时拿筷子在上面戳几下,有时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以至于到了年龄逐渐的增长,全家人在饭桌上很少看到关铭凯的身影,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晚归甚至过夜。
他和母亲的话很少,每次都是母亲一个人不睡觉等到很晚怕他出危险直到他回来才会把当天的晚饭热上一遍递到他的身边,还说着“小凯回来了。”只是他连理都不理就直接走进了房间。
“小凯”是他的小名,只有母亲这样称呼他,现在母亲走了,这个小名也就逐渐淡出了大家的耳边。母亲对于哥哥这种态度也只有逆来顺受一声不吭,尽管父亲因为这件事训了他不止一次,可一直都是无动于衷。
母亲这样明眸善睐的女子对待别人一直都是贤惠善良,幼小的关芷晴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得罪哥哥了。
这件事情伴随着母亲的趋势在关芷晴的心中成了谜。
直到那天伴随着那记耳光……
思绪被关铭凯那声重重的摔门声打破了,他打开房门,看见父亲一个人站在阳台大口大口的吸着烟,叹着气。似乎从小到大无论哥哥多么叛逆,做出多么出格的事,父亲也没有对他比自己严厉,每次一是想今天一样,到了最后还是叹着气,忍气吞声。
其实她明白,父母这样做都是有愧于他。
她试着敲了敲哥哥的房门,里面无人应答,门没锁,于是她便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开灯,黑暗中安静得很。
她想,这个时候他也亦是如此吧。
一个人很安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黑曜石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为了不让里面的液体轻易流出。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只是,那还是很久以前了。
他的性格从一个极点转向另外一个极点是在那年的那一天。
她刚上小学一年级,而他正在上四年级。
四年级的关铭凯,与儿时不同,与现在也不同。
笑起来唇边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如果说有酒窝的孩子有人疼,因为里面灌满了甜酒,就像关芷晴;那么,有梨涡的孩子里面就全都是白开水了。
那时候他还总是每天带着红领巾,穿着洗得很干净的白衬衣,拉着妹妹的小手跑跑颠颠一起上下学,光洁的额头上总是挂满了小小的汗珠。
那天他的期末考试得了“双百”,兴冲冲的和往常一样一遍跑回家一边喊着“我回来了”的时候,只见一个打扮得分外妖娆的女子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旁的父亲猛地吸着烟,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那个女人的眉眼关芷晴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就是女人那种更加强烈的混血气质,某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了一切。
——其实关铭凯与自己并不是同胞兄妹,而是同父异母。
看到关铭凯,那个女人如获至宝般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摸着他的小脸,不是母子的脸颊上都有泪水滴落,
——“乖孩子,妈妈这就带你走,妈妈带你去西班牙。”
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爸爸的声音随之而来。
——“不许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母亲。他在外面已经和别的男人结了婚,你到了那里也只有去当拖油瓶。”
这时,无数的疑问渐上心头,关铭凯一头雾水,关芷晴亦是如此。
印象中,这个女人好像是父亲的大学同学吧。
正当这时,妖娆女人冲着关父喊道,
“当初是谁把我骗到宾馆的?我当初是费了多少苦生下小凯的!现在你倒好,和别的女人结婚,对下我们母子不管……”
“当初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出国留学,瞒着我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让我苦苦为你等了三年没有下落……”
“不要再说了,反正你今天要么把钱给我,咱们一刀两断,要么我把小凯带走!“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妖娆女人的脸上,”好的,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你现在就给我滚!“
……
听到这里,一旁的关铭凯早已推开门跑出家门。
一路上泪流不断却已顾不得擦,弄得狼狈不堪,惹得路人总是好奇的打量着他;而他,却一人自顾自的狂奔着。
——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感情上的牺牲品。
——一个不忠贞的象征。
——呐,其实我之前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不是我应有的。我不过是一个傻傻的、自以为是的旁观者,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的凝望着远处的美景,却没有意识到它们只是一场兀长的海市蜃楼,繁华褪尽,终敌不过灰飞烟灭。
——就算是有美景,我也没有资格看。
我的世界就是这样,布满灰尘的吧。
后来,关铭凯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带着阴森的笑对关芷晴说到,”看见了么?我的生活在你们这群正常人的眼中不过是陪衬罢了。”
所以,今日,关芷晴触景生情的想到了那个晚上。
关铭凯阴森的笑容,以及——
他张着极大的瞳孔望着天花板,夜光中有液体在闪闪发亮。
初一那年,他的头发染成了浅浅的栗色,左耳穿了四个耳洞,在眉间钉了个眉钉,喜欢穿拖拖拉拉的牛仔裤;
初二那年,他总是喜欢独自一个人蹲在墙角抽烟;
初三那年,他喜欢拉着一群技校的男生打群架,引起女生注意,然后交往,骗到酒店,最后又甩下一堆钱,不负责任的走开……
有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就是在尘埃漫天世界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更加衬托别人的干净清澈。
自己生命的意义仅限于此。
那就干脆自生自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