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2[翻新] ...

  •   第二天的时候,有人传消息,说陈皮阿四回了,一身的血,连进家门时都是喊人扶进去的。

      我听过这消息,怕和那群毛孩子当面对上,便称病,一整日缩在房间里,两眼盯着房梁,抓着被子,突然不知道张起灵是故意骗我,结果被人倒打一耙,还是他真的是被人骗去了阴曹地府。

      我就这么瞪了大半夜的眼,外面的风裹着雨噼噼啪啪地打着窗子,细细索索的声音一直未断。

      我的脑子和雨声一样乱,满脑子回旋着“怎么逃”“逃去哪儿”“金条银票银元铜钱要怎么办”“真的那些金条银票银元铜钱要怎么办”“万一日本人打来了怎么办”“万一陈皮阿四突然下黑手要怎么办”“就算出去了,万一张起灵没死怎么办”“万一他重伤回来,没人照顾又碰上了日本人怎么办”。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或许这声音只是因为暴雨变小了,正不干脆地落在屋脊上而造成的错觉,又或许真的有人在屋顶上闹出了些动静。

      这么想着好一会儿,我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久违地做了个梦,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

      我正仰着头数梨树上刚刚冒出的花骨朵,渐渐地就眼花了。

      有个人坐在我的旁边,我不想搭理他,因为我已经快要睡着了。

      我觉得他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的衣服因为风蹭着我的脸,料子很软很舒服。

      我侧过头,偷偷地看过去,却发现谁都不在,我站起来,只能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人走远了。

      我想叫他,想说自己并没有睡着应该好好道别,但又觉得太傻,于是我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一直一直只有背影而已。

      他的名字在我的喉咙里别扭地憋了很久,直到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才念出来。

      张起灵。

      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我的喉咙里,所以这这三个字的分量才比梨花瓣还轻。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蜡烛的光依旧摇晃着,映在窗子上像漫天的火光。

      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摸索着披了外衣,想去剪烛芯,光却突然灭了。

      我僵坐在床上,嘴已经被牢牢捂住了。

      “别说话。”

      我的鼻子可以分辨出那是鲜血的味道,耳朵里可以听见液体滴到地上的声音。

      还有,屋顶上砖瓦的轻响。

      “有人。”那人说,面朝我蹲着,他的胸挨着我的膝盖,我的裙子变得很沉重,我知道那些都是血。

      我的膝头上却越来越沉,他似乎蹲不住了,晃了一下,现在应该是跪着的了。

      我觉得自己流眼泪了,但是眼泪一从眼眶里掉出来,就渗进了他的指缝里。

      “别怕,”他说,“陈皮阿四。”

      我点了点头,他的手松开了我的嘴,然后按着床塌坐地下,紧挨着我的腿。

      我不是害怕,而是高兴。

      我竟然觉得他死了,真是傻透了。

      顶上的脚步声消失了,雨也停了,我伏下身,“他们走了。”

      可是张起灵没有反应,他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头靠在我的膝上,呼吸平稳缓慢。

      他睡着了。

      —————————————————————

      我就这么坐着,一直到天亮,偶尔打个盹,下巴撞到他的头上,他也没醒。

      我知道要让张起灵放弃睡眠那是比叫他站在戏台上唱牡丹亭还要难。上回二爷清早下斗急招他,他闷头走到宅门口的时候差点没把大门给拆了,吓得我只喊大爷。

      不过也不能怪他,他很少吃东西,基本不看小说和报纸,当然也不看戏,没有喜欢的姑娘,没有喜欢的古玩货色,对西洋货色更没有大兴趣,除了睡觉他还真没别的可喜欢。

      可惜他这个卑微又渺小的喜好碰到下斗,基本就是奢望了,所以这种莫名其妙的起床气也就能得到宅子里的一众谅解。

      宅子里剩下六个人除非遭到谋杀,不然坚决不吵他。

      所以如今他倏地抬头,我也跟着舒了口气。

      张起灵的伤愈合得和常人一样快,但基本不会发炎,可能是因为血液过于强大的关系,就算是血淋淋地进家门,只要吃点补血补气的,睡个一两天就没大碍了。

      所以说实话,我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吊着的心就掉了下来。

      我们俩互瞪了一会儿,他才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我本来想跟着站起来,结果两条腿麻得不像自己的,刚碰到地面就一个脚软给张起灵磕了个头。

      我捂着脑门抬起头,怒道:“张大爷你笑了吧,明明面无表情的你笑个鬼啊!”

      张起灵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拖起来,我抱着床柱,站稳了脚跟方才问他,“陈皮阿四干了什么好事?”

      “二爷找到个凶斗,陈皮阿四借了二爷的名字私盗。”

      我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在这儿,原本是为了等其他几门派人来?”

      张起灵点了点头。

      “那墓里都是什么东西,人全折了?”

      “只进了外层。”

      “什么?”

      “根本进不去里面,陈皮阿四杀人灭口。”

      “那说他伤了,是假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砍的。”

      “你砍的?!”

      “嗯。”

      我喘了一口气,提着嗓子急叫,“白凤!白凤!赶紧的,收拾东西,搬家!!!”

      大爷这种重要的事情您能不能早几刻钟讲啊?这已经不是给不给人盯梢的问题,是会不会被人半夜放火烧宅的问题了你知不知道啊。

      “不用,”张起灵摆摆手,“他不知道是我。”

      “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张起灵摇摇头,“我原来以为他也死了,结果没有。”

      “那就装,”我嘟囔了一句,“装个十天半个月,你再满身血出现在宅子门口就好了。”

      结果张起灵一句话差点没呛死我,“我不用出现,我死了。”

      我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冲他一阵大呼小叫。

      “没死人叫我装完夫人又装寡妇的,都不是真的怎么哭的出来?!”

      张起灵转过头说了一句话,前半句更是让我心如刀割,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这次下斗带的东西全没了,”然后他看着我,“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翻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