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伤，魔记》乔生

2、第 2 章

　　这里，是闻名世界的堕落之城。

　　整个城市是昏暗的。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不管早晚都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的酒鬼，巷子里从事黑暗交易的赌徒，还有结党营私的流氓。堕落城市的特产之一，就是盗贼。据说这里有个很神秘的地下酒吧，里面住着盗贼的首领，不过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在一间叫做“地狱”的酒吧里，一个衣衫简陋的小乞丐站在一群流氓面前，他油腔滑调地说：“老大，最近我们这一区，都很太平啊。”

　　流氓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酒吧的一角，看似散漫，实际上很有规矩。坐在最外围的，是地位最低的混混；在最里面的，就是这群流氓的首领—焸冃。焸冃懒散的半卧在椅子上，双腿架在桌子上，脸被一顶牛仔帽挡着，好像是在睡觉。焸冃左边的一个高级一些的女流氓凶巴巴的问道：“太平？不是说新来了一个女弓手？”小乞丐连忙说：“据说是有个女弓手到了堕落之城，但是不是在我这一区就不知道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弓手呢。”

　　“那有没有没见过的漂亮的女人出现？听说那个女弓手长的还不错。”

　　“老大们，我真的不知道。漂亮女人的话……我没见过比老大你更美的了。”小乞丐连忙巴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个长得像个食人花一样的女流氓听到这里，眉开眼笑。

　　正说着，酒吧的门“吱”一声的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朴素的漂亮女孩走进酒吧，她有点娃娃脸，眼睛黑白分明，背后背着一把鲜红色的弓。全酒吧的人都忽然安静下来，注视着她。那女孩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的走到吧台前面，对着摇酒师说：“老板，请问一下，你在这里看过一个女弓手吗？”

　　摇酒师回过神来，说：“女弓手？我这么多年在这里只见过一个女弓手。”

　　“噢？什么时候？她长得什么样？”

　　摇酒师带着几分调侃的神情说：“现在啊！ 不就是你嘛！”

　　那个女孩子，就是竹岸。她已经过了十五岁，现在也像三年前的云岸一样，正在到处游历。竹岸想要先找到云岸和阿爽，所以离开弓手村后就沿路打听，一直来到堕落之城。

　　竹岸听不出摇酒师戏弄的语气，仍然不懈地问道：“拜托你再好好想一下，真的没有见过别的女弓手吗？”

　　没等摇酒师回答，已经有两个混混走过来，其中一个搭着竹岸的肩膀说：“找人？哥哥我们可以帮你啊。”

　　竹岸不喜欢这个人动手动脚，用力把他的手甩掉。然后问：“你们知道？”

　　“嗯……”混混点点头，然后向着竹岸伸出左手。

　　竹岸不知道这是要钱的意思，只是困惑的看着混混。两人对看了很久，混混忍不住问：“小姐，你不会连给钱这种事情都不明白吧？”

　　“给钱？你要钱？”竹岸的大眼睛眨了眨。

　　“对啊，你要从我这里得到情报，给一些手续费是应该的吧。”

　　“噢……”竹岸听完，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把贴身的钱袋从腰带上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硬币，放在混混的手中。

　　“天啊！才一块钱？！”一个混混大叫。另一个说：“小姐，你是真的不明白规矩吗？像这样的重要情报，你至少要给我们1000块的。”

　　“可是……”竹岸一脸委屈，“我总共才217块钱……”

　　“把你的钱都给我，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

　　竹岸无奈，看看这个混混，又看看自己的钱袋，正要把整个钱袋放在混混的手中。一个小飞镖射了过来！直直的对着混混伸出来的左手。竹岸眼捷手快，把混混的袖子向下一拉，混混的左手一沈，躲过了飞镖。飞镖径直射到墙上，半个标都陷入了墙体。可见这只标劲道之大。竹岸顺着标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坐在角落里。他身子缩成一团，面向右边，乍看之下绝对不会让人想到标是他发出的。两个混混尝试用手把陷入墙壁的飞镖卸下来，那标很紧，两个混混把手割破了还是移动不了分毫。

　　竹岸走到墙前，用随身匕首轻轻一抠，加上手劲，把标轻松的拿了出来。她带着标走到斗篷男人的跟前，说：“你发出的这只标，实在是有点过分。假如我没有把他的手拉下，那只手就要废掉了。”竹岸语气里带着大大的不满意。

　　斗篷男人像是没听见，仍然呆坐着，让人看不见他的脸。竹岸瞪了他两眼，转身回到两个混混那边，还想继续刚刚的谈话。两个混混看到竹岸走来，又看看那个男人，决定不需要为了两百多块惹到强敌，转身就逃走了。

　　竹岸在后面大叫：“等一下啊！ 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两人还是跑远了。

　　竹岸有些生气，回头看那个斗篷男人，“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就问到了。”竹岸想。她又瞪了一眼那个男人，转身推门而去。

　　酒吧里的人开始纷纷讨论：“那就是弓手啊？”“是啊，我第一次见到。听说他们以前的人数也很多，不过都躲在山里面去了。”“那个小姑娘好漂亮，一个人旅行不知道行不行？”“哈哈，那你就去帮他，说不定以身相许呢~~”

　　不知什么时候，首领焸冃已经坐了起来，用他敏锐的眼神打量着酒吧里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匆匆离去的竹岸和缩着身子的斗篷男人。焸冃对着手下的一个混混作了个眼色，混混明白，起身去监视竹岸。焸冃则再次假装躺下，可他的眼睛实际上再也没有离开过斗篷男人。“那个男人，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焸冃心想。

　　竹岸离开了酒吧，低头看了看钱袋里的钱。“271块……今晚看来还是先到郊区露宿野外吧……”竹岸自言自语。她从弓手村出来所带的钱并不多，一路上已经花了一些，她最近都是在野外露宿的。

　　竹岸正要向城郊走去，一个小男孩从她身边一纵而过，低着头过去了。竹岸觉得奇怪，直觉的摸了一下腰间，她的钱袋不翼而飞。竹岸警觉过来，连忙转过身，那个小男孩还没有跑远，竹岸奋起急追。

　　小男孩熟悉地形，带着竹岸在巷子里乱穿，竹岸好在自小的本领没有白学，一边跑步，一边把弓从背后解下来，从背囊中拿出一支箭。看准了去向，用力一射！“唰”一声，一只流星箭从小男孩脸颊右边不足两公分的地方穿过。小男孩这才知道惧怕，脚步慢了下来，竹岸快步追上，说：“快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小男孩眼睛转了转，还在谋取退路。竹岸笑了：“别看啦，这附近只有你和我，还想怎么逃呢？你快点把钱袋给我，我不会怪你的。”小男孩见到这位娃娃脸的姐姐非常和善，放松了一些，正要把钱袋还给竹岸，突然竹岸身后出现了一个声音：“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怎么由得你随便乱射箭！”

　　竹岸转过头，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在那里，脸上不带好意。小男孩趁着竹岸不注意，已经飞奔到了男人身边，把竹岸的钱袋给了那个男人。男人并没有感谢，反而凶小男孩：“搞什么！这么一点小钱也会失手！”小男孩惧怕的低下头。

　　男人转过头对竹岸说：“这次你遇到老子是你好运！我不跟你计较，你快点走吧。”说完了拿着钱袋就要离去。竹岸哭笑不得，走前两步，正要跟男人理论。那个男人也有些本领，竟然偷偷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红缨标，向着竹岸的膝盖射去。这标来的有些迅速，又攻人于不备，而且巷子窄小，竹岸向左一闪，还是被标头擦破了一些皮。她摔倒在旁边。只是擦破皮这点伤，对竹岸可说没有影响。她尝试站起来，可是觉得腿脚和手臂都使不上力。那个混混奸笑说：“不要惘然劳力，我的标上是有毒的，让你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你慢慢挣扎吧，老子先走了，谢谢你的钱袋。”

　　男人转身就像要逃开，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竹岸抬头看，正是那个斗篷男人突然出现，男人以非常迅速的方法，把尖嘴猴腮的男人摔了出去。竹岸坐在地上，她没见过这么利落的手法，这让她有些吃惊。男人把斗篷脱掉，里面是藏蓝色的一身华服。他走到竹岸身边，居高零下的看着竹岸，一脸狂傲。他长得非常好看，刚猛之余，眼角眉梢带着少许倦意。他有些恶狠狠的打量了竹岸几下，眼神很凶，可是还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把竹岸拉起来。竹岸抬起头，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男人看着竹岸的眼睛，他很久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睛了，男人不忍心，晃晃伸出去的手，说：“你先起来……”竹岸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大手，是一只非常厚实温暖的手。竹岸尝试了一下，虽然有男人的帮助，她的腿脚还是使不上力气，眼看又要跌倒，男人的手一托，竹岸轻轻的坐在了地上。

　　男人低下头：“你说他拿了你的东西？”竹岸点点头，不敢搭话。蓝华服男人转过身，走到两个混混的面前，说：“把那个小朋友的东西还给她。”混混阅人无数，他明白眼前的男人非常难对付，他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有那只厚实的手，证明他除了出身不简单之外，还有一身好的武艺。大混混把竹岸的钱袋扔下，拉起小男孩就想要逃走。

　　“啊……请等一下……”坐在地上的竹岸突然叫到，“请把那个孩子，留下来。”

　　大混混听到这样的要求，跟小男孩两人四目相接，又看了看乔哲和竹岸，他低下头对小男孩说：“小鬼，你留在这里应付他们，别把老子托出来，知道吗？”小男孩惧怕的点点头。大混混头也没回地走了。

　　竹岸仍然坐在地上，她和善的对小男孩摆摆手说：“你可以帮我把钱袋捡过来吗？”

　　小男孩有些迟疑，他看了看乔哲和竹岸，被动的按照竹岸的吩咐做了。小男孩走到竹岸身前，竹岸突然抬起一只手，向着小男孩的头上盖去。小男孩怕了，闭上眼睛，心想：“完蛋了，她要杀我。”

　　竹岸的手，并没有伤害他，反而非常温柔的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然后从小男孩的手中接过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掏出五十块钱，放在小男孩的手中。竹岸说：“这些钱，你要偷偷的自己藏好，不要再被那个凶巴巴的家伙发现了。你用这些钱去另一个地方吧，你有希望。”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竹岸，一脸的不能理解。竹岸被他盯住，反而觉得奇怪，说：“咦，你怎么还不走呢？”小男孩这才回神，连忙跑开，跑了几步又回来，低头说：“谢谢你。”这才真地离开了。

　　“那些钱，你给了也是白给。”竹岸身边传来一把冷峻的男声。竹岸抬起头，见到刚刚的蓝衣男人用有些鄙夷的眼神，居高岭下的看着她。

　　“白给……便白给了吧。他还是小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作不恰当的事。”竹岸说着，尝试站起来，可她身体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散去。

　　“哼！你倒是个文明人，什么是不恰当的事？这里可是堕落城市。”男人说道。

　　竹岸抬起头，两眼直盯盯的看着男人，说：“……那又如何？”

　　“你不了解吗？这里是人间的地狱，所有会下地狱的人，都在这里提前报到。”

　　听到这样的话，竹岸反而笑了，她心无城府的说：“你可真是有趣的人啊。人死后去天堂还是地狱，这种事情，无论怎样也不会在人活着的时候定夺的。只要还活着一天，就还有机会上天堂。”竹岸一边笑，一边还在尝试站起来。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他看到一直努力的竹岸，噤声了。他静静的走到一旁，坐在了一个破木箱上，盘着手看着努力的竹岸。竹岸好像浑然不觉旁边有人，仍然一个人努力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累得气喘吁吁，才安静下来，靠在墙边歇息。

　　男人仍然看着喘气的竹岸，不出声。竹岸这时才抬起头，看着他：“对了，还没有跟你说谢谢。”男人皱着眉头说：“我没帮你。”竹岸诧异的说：“怎么会？你刚刚不是帮我了吗？已经很谢谢你了。”顿了顿，竹岸又说：“你知道这个时候我妈妈会说什么吗？她会说哦……”竹岸换了一种凶巴巴的声音继续，“……你这个家伙，现在知道身有残疾的人的难处了吧？以后你一定要体贴他们的心！……啊，我的妈妈并没有那么凶啦，她总是很温和的……”竹岸说到最后，自己笑了。她对于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信赖。

　　男人紧紧盯着竹岸的眼睛，他知道竹岸说的是真心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男人站起来，默默地走到竹岸身边，一把将她拦腰……最合适的动词，应该是拎起。高大的男人用抱狗的姿势夹着竹岸向前走去。

　　竹岸被男人很不舒服的用手臂夹着，她用力抬高脑袋，看着男人胸口问：“要去哪里？”

　　男人冷冷得说：“先去安全的地方。这里有人在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