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将至》沐知暖

1、纠缠

　　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眼睛瞟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我不禁眉头轻锁，心里蓦地一烦，突然没有了看书的心情。不想接，却又不好意思直接按掉，只好等那边电话的主人自己挂断。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空旷宁静的图书馆里，显得异常突兀。身侧凌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瞟了瞟手机，露出恍然的表情，凑在我耳边轻声道：“接吧，整个图书馆的目光都快集中到你这儿来了。”我抬头看了看，果然周围同学都若有似无地把目光投向这里，只好认命地叹口气，拿着手机到走廊接起来。

　　程子轩温和的声音如预料般的从手机里传出：“陈晨，干什么呢？”

　　“图书馆，看书。”我言简意赅。一般说来，这样的说话方式，通常是我不愿意聊天的表现。

　　程子轩最大的本事就是故作不知。明明把我看得相当透彻，也知晓此刻我并不想聊天，却还是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地扯开一个话题。“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我们这儿连着好几天晴天，快热死了。”

　　死了多好。我在心里默想。抬眼看了看窗外，一如既往的雨天，阴霾一如我此刻的心情。一种酸涩的滋味突然就那么地在心里滋长起来，密密麻麻，占满心房。

　　心里突然有一种愧疚感。思绪忽然恍惚。我闭了闭眼，心里一个人的身影慢慢浮现。

　　电话那边程子轩“喂”了一声，我定了定神，沉吟一下，还是决定就此做个了结。

　　“程子轩。”我轻声开口，声音却坚定。“放手吧，我们不适合。”

　　那边突然沉默。良久，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来，由于距离的原因，听起来苦涩异常：“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

　　我闭眼，是啊，上天是何其的残忍，让我在被人拒绝的时候又不得不去拒绝别人。可上天又何其公平，让每个人都或早或晚地承受伤害？

　　“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你很好，但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我淡定地开口。突然很想看到他的表情，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徐诺同样淡定地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镜子里映出的我突然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仿佛情景再现。心里不是不愧疚，但是，“我不想再耽搁你。”

　　“感觉可以慢慢培养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改。”听到程子轩这句话，我止不住轻笑起来，心里苦意蔓延。

　　程子轩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笑什么？”

　　“你知道吗？徐诺以为感觉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不忍拒绝我，就答应和我交往；我为了让他爱上我，就努力改掉所有缺点，把自己改到最完美。可是我们交往了两年，他还是对我没有感觉，无论我做得再好，也没有办法让他感动。爱情这东西，岂是靠时间和努力就能得来的？我不认为，连徐诺都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

　　“和徐诺分手后很久，我都在恨他，明明不爱我，为何当初还要给我希望。我不希望将来你也这样。所以，放手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我平静地说完这段话，然后沉默地等着他的答复。心里曾深深地伤口仍旧隐隐作痛。

　　“你还爱他吗？”很久，他终于开口问道。可问题却是如此地让人哭笑不得。明明我的重点不是这个的，但是听到这句话时，我竟然晃了神。我还爱他吗？

　　“爱。”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也做不到爱着别人的同时还跟你交往。”

　　他似乎笑了笑，“那我可以做他的替补吗？”

　　我一瞬无语。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思想啊！“你……”

　　准备出口的话被他打断，“别急着拒绝，我可以等。你不必顾虑太多，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对吗？你看书吧，不打扰你了。”

　　“我……”手机里传来“滴滴”的声音，程子轩已挂断。

　　我叹口气，将身子靠向墙壁，突然发现，这是我认识程子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先挂断电话。

　　于程子轩，我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或者应该说，是同病相怜。其实徐诺不爱我，我早就有所觉察，只因了每次电话，总是他先挂断，徒留给我手机里茫然漫长的忙音。正如我对程子轩那样。

　　有什么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一惊，差点叫出来，却听凌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晨，没事吧。”

　　我转过身，拍着胸口，惊魂甫定。“夏夏，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怕有人从后面碰我，你还……不行不行，你得补偿我。”

　　凌夏无奈地看着我：“好啦好啦，我请你吃饭，快到点了。”

　　我“嘻嘻”笑笑，挽了她的手臂，回去收拾东西，却听得凌夏无意间抱怨了一句：“真搞不明白，徐诺碰你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被吓到呢？”

　　手上动作顿了顿，把眼底的悲伤稍稍收敛，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我怎么知道。”

　　吃饭时，凌夏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相当不好。凌夏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所以她这种表情倒是十分少见。我不由得小心翼翼：“夏夏，怎么了？”

　　凌夏拿起眼前的可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愤然开口：“还不是那个学长，说什么要请我吃饭，死缠烂打的，跟他说了多少遍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还死性不改，气死我了。”

　　那个学长我是知道的，比我和凌夏高了两级，和凌夏一个社团，追了她半年，陪上自习，请吃饭，邀请凌夏散步……种种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到后来，别说是凌夏，连我也受不了他那种狂轰滥炸的方式了。最重要的是，我和凌夏都绝对不会认为，只见了两面就说爱的人，是真的爱。

　　这话说出来是有讽刺意味的。因为换句话说，就是我和凌夏都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这种说法。但是，我对徐诺，却是真真正正的一见钟情。当然，初时的我，仅承认对他有好感罢了。

　　“别管他不就成了，要不你就撂点狠话，越狠越好，他觉得受伤了自然不会再纠缠你。”我给凌夏建议。

　　凌夏眼前一亮，“晨你教我吧，怎么才能把他给拒绝地彻彻底底的？我觉得我就是太心软了，不会说什么狠话。”

　　我闻言苦笑。要是我知道该怎么说，我又怎么会至今还和程子轩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