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与小苏》又朵

6、5

　　5．客厅台灯的灯泡呢？

　　彭宗友依旧教二年级物理，但不再是实习身份。
　　在学校，文微蓝经常能碰见他，他的身边总是很热闹，男生，女生，教师，职工，受欢迎的他似乎与所有人都能融成一片。
　　这天周末，晚上没有自习课，文微蓝和同学约好去书店买练习册。
　　书店离家不远，俩人买好书后步行回家，文微蓝住得比同学远，免不了一个人走段夜路。好在路面宽阔，灯火通明的，所以也不觉得害怕。
　　路过一处小巷时，文微蓝瞥见昏暗巷径上两道纠缠的人影，那道宽白的条纹裤子特别显眼，是她们学校的校服。
　　驻足迟疑间，她见二人姿势奇怪，似是互相拉扯着什么。光线很弱，带着帽子的黑影欲将那学生拉向巷子深处时，文微蓝听到女生压抑的低呼声。
　　“是你吗？希凡？”文微蓝壮着胆上前，“张显一直在找你呢？不是说好一起回家的吗？”走近了，文微蓝才觉得害怕。目光飞快地从女生身上转向男子，稍稍一瞥便朝巷口大喊“：张显，希凡在这儿呢？”
　　话音一落，一道身影从巷口冲进。
　　文微蓝心脏一阵扑腾乱跳，以为这道身影与男子是一伙的，没想到后者突然撒腿就跑，速度飞快。
　　一切发生得太快，早已受惊的女孩此时瘫软地坐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文微蓝按着胸口，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归了原处。
　　“文微蓝。”
　　心口骤然一紧，看清面孔后，文微蓝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彭老师，你吓死我了。”

　　晚饭后，彭宗有去书店找几本书，归家途中见文微蓝怔在路边，正要喊她却见她进了旁边的巷子，听到她略显急切的呼喊时，他迅速冲了进去，昏暗的视线里却见一道人影跑开。
　　“受伤了吗？”见她扶起坐在地上的女生，彭宗有上前帮忙，他的靠近另女生害怕得向后闪躲。
　　“别怕别怕，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田小釉解释着。
　　将女生送回家后彭宗有教育起了文微蓝。
　　“胆子挺大的，一个人不明情况就敢往里冲，以后碰到这种事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我也是一时脑热心急。”
　　“再急也要有安全意识，如果我不是刚好路过，如果他们有同伙呢？”
　　文微蓝从没见过这么严肃认真的彭宗有，若平时肯定会嘻哈几声附和几句，但现在的她更关心这里是哪里，因为实在急着出恭啊！
　　“我知道了，彭老师，到炼钢厂宿舍到底怎么走？”

　　彭宗有坚持送文微蓝回家。
　　“彭老师，您走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
　　“彭老师，您想看月色，待会儿回去再慢慢欣赏成吗？”
　　“彭老师，我已经知道怎么回家了，这条路我打小熟悉，走了几千遍绝对安全。”
　　“彭老师，我到家了，谢谢您！”文微蓝鞠了鞠身子，拔腿就往楼上跑。
　　小姑娘什么时候这么乖巧懂礼了，还一口一个“您”字。彭宗有笑着转身。
　　离家门还有半层楼梯的时候，文微蓝急切的脚步被突然出现的苏唯平阻下，本就狭窄的过道被他有意拦着，根本就过不去。
　　“你要上还是要下？别挡着我啊？”
　　“他是谁？”
　　“谁是谁？”
　　“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彭老师啊！”
　　“他是你老师？”
　　文微蓝颇是不奈，“你到底让不让？”她拽他的手臂推他的肩膀。
　　苏唯平松了力道，不料文微蓝这次卯足了劲，于是他撞到扶手，她趔趄着扑向台阶。
　　细嫩的手掌被水泥地擦掉了一层皮，苏唯平扶起她，轻柔地吹掉那一片泛红处上的灰尘。
　　“疼吗？”抬头却见她满脸泪水。
　　苏唯平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别哭啊，哪里疼告诉我？”
　　文微蓝甩开他的手臂，直接跑回了家。

　　洗澡出来，文爸正给文妈端夜宵，红豆与小糯米圆子熬成的粥。
　　做生意的文妈归家晚，文爸几乎每天为她们娘俩备宵夜。
　　“唯平来得正好，叔叔给你添碗粥。”
　　“谢谢叔叔。”
　　文微蓝正低头搅动着热腾腾的粥面，手腕却被苏唯平桎住。
　　“摔跤了？”文妈这才瞅见女儿通红的掌心，“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莽撞！”
　　“文姨，是我不好。”苏唯平掏出药膏，挤出一点在指腹，然后轻轻地在伤痕处抹开。
　　冰凉的药膏减轻了几许火辣，文微蓝眼圈一热，“就是你！盘根问底地拦着我不让我回家，我哪儿惹你了？”
　　苏唯平眼睫一颤，换过她的另一只手涂抹。
　　“妈，你笑什么啊！我都快疼死了。”语气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目光转向始作俑者，却见他极难得地红了脸。
　　“哪有那么娇贵。”文爸将小瓷碟子放在桌中央。那是他自制的腌鱼仔，苏唯平很喜欢吃。
　　文微蓝气极，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一个个都这么偏心！

　　回到房间，文微蓝埋头做着模拟试卷，苏唯平被她晾在一旁当摆设。
　　摆设不甘忽略，拿着某人的语文习题册专注地看着。
　　文微蓝是什么脾性，苏唯平比她还了解她自己。页面的翻动声终于让她抬起了头，惊觉自己的题册在人家手里，文微蓝气恼地将它夺过。
　　“别赖在这儿！你家在楼上。”
　　“不生气了？”
　　见文微蓝依旧不愿理他，苏唯平眼睛一扫，取下一件挂在衣柜拉手上的木衣架子，然后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双手呈递到她面前。
　　文微蓝别过头不理，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情绪，可真要动手，她却犹疑了。
　　“你自行处决吧！”
　　见他愣住，她眼一瞪，“不行么？”
　　苏唯平垂首，声音恭谨：“在下领命。”
　　于是他真的拿走了她的衣架。
　　半晌，文微蓝不见他身影，便起身去寻。
　　见从厨房里出来的文爸，文微蓝问起苏唯平。
　　“回去了？”
　　“是啊！怎么了？”
　　“回去最好。”文微蓝转身回房。
　　大骗子，说好请罪，居然开溜。文微蓝气愤地拧着笔盖。
　　终于做到了试卷的最后一题，半晌，文微蓝才从疑题中解脱出来，还是苏唯平的公式口诀凑效。想起他，文微蓝又来了气，漫不经心地一瞥却发现窗户外多了一抹光亮。好奇地拉开半遮的窗帘，竟然是颗发亮的灯炮，微微摇晃的玻璃面上还画着笑脸。
　　拳头大的灯炮被置在三角形衣架的中间，电线绕着衣架颈子一直延伸至楼上。
　　“不生气了？”楼上传来声音。
　　“我才没那个时间。”文微蓝解下衣架，重新拉上帘子。

　　第二天，苏妈说，客厅台灯的灯泡呢？
　　“坏了。”苏唯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