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斗》一桶天下

12、无间•佛曰:不可说

　　从前有座山，叫无间山。山下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名曰碧水。
　　尽管山下没有村落，可无间山上却有一座庙宇，名无间寺。而寺中仅有方丈无心跟小沙弥离间二人。
　　寺中小沙弥离间身世凄苦。
　　他娘生他时就因难产而死，而他爹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虽然拼命赚钱养家，可父子二人却从没吃过一顿饱饭。离间的爹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却嗜酒如命，两三斤酒还不够打湿嘴巴。离间刚学会走路时就知道拿着他爹爹破瓦罐子到镇上打酒。然后他会蹲在院角，看着他爹爹坐在门槛边，一边灌酒，一边抱怨这世道吃人。
　　离间从小就很聪明，他总是趁爹爹还没喝醉前偷偷躲进院角的茅草堆中，以免爹爹发起酒疯来就对他拳打脚踢。待爹爹昏睡之后，离间才会慢慢钻出草堆，从屋子里抱出破絮烂袄为爹爹盖上，然后再收拾被爹爹弄得一团糟的屋子。
　　可怜离间虽然聪明，知道未雨绸缪的道理，可毕竟年纪尚幼，不懂得狡兔有三穴。
　　在离间10岁那年，他爹爹酒醉后照例砸尽屋内、院中一切可砸之物，随后走到院角的草堆边扯开裤带打算小解。关键一刹，藏身草堆中的离间没能沉住气。于是他藏身多年的稻草窝终于被酒醉的爹爹揭开。随后，他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离间一边大哭大叫，一边避开爹爹的拳头夺路而逃，而他这一逃却让他爹为之气结。操起院门边的扁担便踉踉跄跄追去。边追边喘着粗气大叫着，好小子，连你都躲我！连你都躲我！
　　当时离间根本不敢回头看，也没打算回头。他死命地跑，直到他撞到一人身上，又被那人扶起，这才松了口气。而“那人”自然是下山化缘的无心。
　　离间哭兮兮地抱住无心的小腿，一面语无伦次地指着身后，一面撩起自己残破地粗麻衫，好让无心看见他一身的伤痕。当离间见无心摇头叹道“阿米托佛，善哉，善哉”时，将头埋进无心衣襟中大哭,笑纹悄悄由唇角荡开。那时，离间并没有发觉，无心似一尊塑像，虽不住摇头，眸中却无一丝怜悯。
　　他抬眼望向远处操着扁担追来的离间他爹，对离间说，施主既然与我有缘，就跟我走吧。
　　就这样，离间心满意足地跟着无心到了原本只有一个“和尚”，现在有了两个“和尚“的无间寺。
　　无心待离间很好。他不需要离间挑水也不需要离间做饭，甚至连院门也不需要离间去扫。
　　他对离间说，无间寺处地偏远，如碧山下亦无村落，既无香客，自不用修饰庭院；如碧山有野果、碧水内有鱼虾，你若是饿了，便自行弄些吃的。他还说，人人心中自有神佛，经书不看无碍，木鱼不敲也可，至于佛门清规……佛在心中，不守也罢。
　　无心如是对离间说，自己却日日夜夜待在藏经阁内以古卷青灯为伴，无日无夜。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天清晨，微风轻抚如碧山，晨雾环绕无间寺。离间挑着两个黑色的大木桶站在寺院大门口，茫然看着被雾淹没的前路，忽然放声大哭。
　　无心不知何时出现在离间身边，他轻笑：“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芳迹？”
　　语毕，化做一阵清风吹散迷雾。
　　离间愕然抬头，见雾散去，不及思索无心留下的片语，却发现无间寺早已随晨雾一道被风吹散，而围绕他的是层层松柏。
　　莫名的恐惧感顿时卷袭了离间的全身。他向前狂奔，试图摆脱阳光下斑驳的树影。离间跑了许久，汗如雨下，可眼前依然是一条条没有尽头的路，身后亦是路。
　　这时，离间想起无心常跟他说的那个故事：从前有如碧座山，山上有座无间寺，寺里有个无心方丈还有个小沙弥离间。有一天无心方丈给离间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就是：从前有如碧座山，山上有座无间寺，寺里有个无心方丈还有个小沙弥离间。有一天无心方丈给离间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就是：从前有如碧座山，山上有座无间寺，寺里有个无心方丈还有个小沙弥离间。有一天无心方丈给离间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就是……

　　时无间、空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

　　后记：Q1、离间身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Q2、无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