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年》文奈

12、12

　　当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弗朗西斯已经昏昏欲睡，他抬起头望向面前那个左脸一块斑白的少女，汗毛简直都快要竖起来了。“你……你怎么了？白癜风？”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罗莎的脸瞬间红透了，看得出她拼命想要擦擦自己的脸，但是在这种场合并不方便，因此她也只是冲着弗朗西斯挑眉瞪眼，“我今天把脸划破了……喂喂，真的那么难看？”

　　“难看透了。”

　　“…………………………”

　　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当金发女生甩着两条长马尾第三次走过来的时候弗朗西斯非常清醒。“那个，刚刚抱歉。”

　　“没事。”罗莎冷瞥了他一眼，碧色的眼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昂起头微微牵动唇角上扬，“我听说你对女士一向很尊重的，弗朗西斯先生？”

　　“啊这个……抱歉以后不会了。”弗朗西斯僵硬笑着解释，但是对方并不买这套，他只好揉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拿过菜单请生气的小姐来点菜。

　　在吃着满口的芥末的时候，他时不时痛苦地望着面前的淑女，看着她倾泻下来的柔软金发和如同碧波一样的眼眸，还有微抿的唇角。弗朗西斯想着这几天的交往，突然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一目了然的共同点。

　　“你干嘛？”

　　“哥哥我只是想，如果你的眉毛再粗一点会怎么样？应该会很可爱哟。”话一出口弗朗西斯自己也有些惊异。

　　“哈？”罗莎不耐烦地摇晃着酒杯，以此来表示对面前男士的不满，但是另一方面她要尽量保持自己的动作不会太出格，“我觉得那简直蠢死了。”

　　“噗……”弗朗西斯急忙拿纸巾掩住口，尴尬地望着桌子上的红酒渍，“哈哈，说得对。”

　　晚饭进行的还算愉快，其间弗朗西斯偶尔会说些话让罗莎面红耳赤，但更多时候他收起了那些甜蜜到过火的宣言，仅仅是一些文字游戏，用着同音字什么的。

　　每当罗莎发觉以后，总会用自己鲜红的指尖狠狠扣在弗朗西斯的手背上。

　　“那个，你可以多吃点水果，不要喝酒了。”弗朗西斯对面前女孩子越来越红的脸庞感到有些担心，他认为自己的调戏手段还没这么高明。

　　“你什么意思，说我不会喝酒么？”罗莎甩甩头以便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两条辫子随着动作而拂动，她用手撑住自己的头颅，“而且我这不算喝酒，只是品酒而已。”

　　“只是品酒就醉成这样了？”

　　“哪有醉！”她敲击着桌面，一双湖水绿的眼睛有些迷离，动作也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我……我还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姿态的……”

　　弗朗西斯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赶忙起身搀了对方一把，然后被轻轻推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状况很熟悉。“听说酒的热量挺高的，而且这是晚餐，有可能发胖。”

　　“………………给我撤下。”

　　八点半左右罗莎已经醉得快要睡着了，弗朗西斯立刻搀扶着她结账走人，虽然对方一直在扭动着要求自己走。快到大门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弗朗西斯心里瞬间激动，急忙掏出手机准备接听。

　　屏幕上写着清晰的“安蒂”二字，弗朗西斯觉得心里突然一沉。

　　我在想什么呢，小亚瑟就算死也不会给自己来短信的吧。

　　他看到罗莎的眼神突然一暗，急忙挂断了电话，长时间响起的音乐瞬间消失，有种空荡的感觉。他们走出大厅，高跟鞋的声音响彻在耳边，穿着礼服的少女跌跌撞撞险些崴到脚。

　　“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应付那钞欣赏各地美酒’的派对的。”

　　“呃那个啊……倒是挺好喝的。”罗莎揉着眼睛，“只不过在那之后我有三个月没参加任何派对。”

　　“………………”弗朗西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罗莎的表情很无辜，他只好叹气，“其实你可以换个发型，我觉得双马尾和礼服并不搭配。”

　　“你！”

　　“你就不能别和我作对么？”

　　这是罗莎摔进汽车里之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弗朗西斯笑着向她绅士地挥手，目送黑色法拉利载着倒头就睡的小姐驶向远方。

　　他记得这句话，不久以前他也跟亚瑟说过这句话。那是在他们又一次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班会主题而大打出手的时候，弗朗西斯略带妥协的一句话。得到的回复是亚瑟轻松的一句“不好意思，那是本绅士的爱好”。

　　哦，你个披着绅士皮的小痞子。

　　从那次不愉快的周末以后他还没给亚瑟发过短信，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天亚瑟说自己在不经意间伤害他，说实话弗朗西斯感觉非常震惊。

　　他一直以来都非常关心亚瑟，一点都不想让他再受伤害。但是那个人却说元凶就是自己。

　　所以想保护亚瑟的弗朗西斯是不是应该抹杀掉自己这个可恶的存在呢？

　　弗朗西斯知道自己这段新恋情恐怕会引起一点小的骚动，原因只是因为罗莎是校长的女儿。他倒也没有打着什么主意去，甚至在前去搭讪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在会议室见过第一面的女生是多么重要的人物。他和她交往的原因太简单了，就是喜欢。

　　但不是一眼喜欢上的。

　　当他跨过操场去另一旁的国际部的时候，低一年级的女孩子正在不远处上体育课，项目是单杠。罗莎臂力不够摔了下来，有很多人想去帮她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搀扶她起来。罗莎的手臂瞬间红肿，却一直忍着眼泪并且坚持要再来一次。

　　弗朗西斯看到这个场景觉得有些愕然却不知为什么，他只是一下子喜欢上了那个要强的还有些被孤立的女孩子，就像每个狗血的偶像剧一样。

　　六天前的晚上他们遇见，聊天，并且约定第二天早上一起用早餐，只是这样简单。

　　哪怕后来弗朗西斯知道罗莎的身份，哪怕他知道她不是被孤立，而是太冷漠太孤傲，导致别人不敢帮助她。

　　从六天前的下午开始，弗朗西斯从内心里有点逃避亚瑟。他总会想起自己所做的那些让亚瑟不舒服的行为，并且认真地考虑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

　　思绪是混乱的，弗朗西斯并没有想过亚瑟会真正讨厌自己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对方仅仅是害羞而已。不过也许他真的讨厌。

　　弗朗西斯决定在他想清楚之前不再和亚瑟有过多的交流，所以不再回复亚瑟的短信，也不和他说话。他把自己高三年级所剩无几的课余时间全部交给了另一个有点难应付的女孩子。

　　外表坚强，内心有苦痛但是不肯让别人侵入，能力强，过分自尊，会将每一件事情都认真处理好，听到自己带着调笑的话后会面红耳赤的少女。

　　他惊讶地发现如果只是把那些性格特点写出来，它简直和某个人如出一辙。

　　更何况罗莎还有那头金黄的手感柔软的头发，以及那双清亮碧绿的眼睛呢。

　　凌晨三点。弗朗西斯失眠。

　　他在寂静的夜中翻开手机，冰冷的荧光映射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