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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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航行是十分无聊的。
星门的应用使得人们节省了大量在宇宙中漂流的时间，但考虑到军事缓冲带，星门和星球间依然有着3天的航程。
卫枫同另外三个机修师打了几小时的牌，趁着中场休息从房间里出来拿点吃的顺带解决一下储水问题。经过徐莫逾的舱室时看到舱门口的灯是暗的，略微思量一下就脚步一转走向了导航厅。
果然在这里。
看到坐在黑暗里的人影，卫枫将视线移到大厅中央的导航图上。星图光芒点点地悬浮在幽暗中形成这片空间里最大的光源，却将坐在黑暗里的人隐藏得更深。
“有事？”黑暗中的人发现了他，光脑屏幕的折光把对方的脸映得苍白而疲惫。
“耍牌耍累了，过来瞅瞅。”卫枫立刻堆出一张笑脸让自己看起来带着漫不经心的惫赖，“一天没摸着机器，做啥子都不得劲。”
“……那你过来吧。”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居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他靠近。
“长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腰上挎着工具，卫枫晃荡进导航厅，很随意地四处敲了敲。然后寻了个能看清徐莫逾光脑屏幕的地方蹲下，从背后拉出夜灯装模作样地检查。
对方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冠着徐姓，身为总参二部少校的徐莫逾长官怎么可能回答一个机修兵的问话？——卫枫撇了撇嘴，继续自己的捣鼓。
夜灯的灯光很尽责地笼罩住卫枫所在的这一片区域，长长的支杆被不停地调整以保证不会产生阴影而影响机修师的工作。夹在单眼上的显微镜随着主人的瞳孔收缩调整焦距，但是真正投映在主人眼中的却是背后徐莫逾手中的光脑屏幕。
那是什么？
屏幕中是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巨大罐子，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实验人鱼培养仓。随着右下角时间的走动，罐子里的液体逐渐减少，渐渐显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人形——
长长的头发在水中飘荡，光裸的上半身伸展着双臂，下半身随着顶部照耀下来的光线闪耀出莹莹蓝色的鱼尾，那大而华丽的鳍纱是没见过的形态但毫无疑问的美丽。
可是，人鱼？
早已有着自然人鱼婚约者的徐莫逾少校为什么要看一条实验人鱼的影像？
带着疑问，卫枫回到机修员们所在的舱室。牌搭子们早在等不到他之后一个个裹带了战利品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机修舱就剩下他一个人。
用镊子从显微镜的外壳中剥出一片极薄极小的芯片，再将它小心地嵌入到可以连接腕式终端的特制读取器。在等待芯片被读取的时间内，卫枫闭上眼睛回想着徐莫逾最近五年的资料。
严谨到几乎无趣的男人，眼中仿佛只有工作，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三年前的徐墨逾依然无趣，但在某个人眼中至少是有趣的。
那个人出生于普通军人家庭，带着天生的弱点却活得随心所欲，总是懒洋洋得让人觉得他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
而就是那样子的一个人却在三年前离开主星跟队去往埃隆星系之前给他们留了言——
“我有些不好的感觉，这次任务或许会出事。”
“我做了点安排，但用处不大的样子，我的异能还是安静不下来。林城，上次跟你说的事再抓紧一点查，总觉得徐莫逾的状态不对。”
“不，没有到异能暴动的地步……会有事，还不至于危及生死。放心，怎么我都得回来——我还等着阿碧的研究结果呢。”
而他给他留的话则是：“疯子，这次回来我应该就能把那个总在摸鱼的家伙赶回陆军了，记得到时候好好招待他！”
还赶回陆军……摸鱼那家伙可在参谋部待得好好的，倒是那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捂住眼睛，卫枫仰倒座椅上——
林城查出了徐莫逾状态不对的原因，追根述源地追查到一条红色人鱼身上，可是直接和那条红色人鱼有接触的人的记忆都被动了手脚，线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断了……
芯片读取完成的细微电流打断了他的思绪，抹一把脸，卫枫睁着带血丝的眼按下全息显示最大化。
机修舱内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易地掩住了全息设备的启动声。随着光幕的铺开，影像抖动着定格住了摄录的最后一个画面。
那双幽蓝如海的眼眸就这么直接而突然地撞进了卫枫的眼中——
轻轻扬起的眉……温和的眼……还有天生上翘的嘴角……
陌生得就如初次见面，却又熟悉得让人喟叹……
胸中一股热流涌上，彻底湿润了卫枫的眼眶。
——“哎？老大你居然不是人鱼？”
——“哪来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人鱼？”
——“啊啊啊啊，别打！你对人鱼那么熟悉，又整天叨叨着人鱼宿舍的舍规没有人权，你又不是人鱼医生当然就让人以为你是人鱼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鱼爱好者。”
——“不懂……不过听起来很猥琐的样子——救命啊！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了哇！”
×××
漫无目的地等待是无望而焦灼的，有目标的等待却是隐忍而期待的。
通过星门后的两天内卫枫排查了LS25星域内所有的住人星，最终因为航行线路越来越明确而锁定了“青星”。
“青星”是一颗农业星，常驻人口仅为三百万。大量的土地被用来种植和畜牧，各种自动机械是星球内的主要劳动力。
在这样的星球上藏一个非法人鱼研究所太简单了。
是的，非法。
一切不隶属于主星人鱼基地的人鱼研究所均为非法，他们可以将人形生命体改造成人鱼却无法调制出真正的繁衍系统。人鱼调制是主星的专有技术，为了人类可以在女性灭绝的环境里继续繁衍下去。
在距今两千八百多年前，阿尔斯塔星籍飞船在当时的行星联盟首都星遇难发生货舱泄露，货舱内作为食品交易而储存的纳凡亚种子大量泄露。肉眼无法看见的种子飘散在首都星的大气层中，被人类携带到行星联盟星域中各个有人类生活的星球上。
纳凡亚种子一直作为安全性食品在外星球间交易，而适宜人类生存的行星所具有的气候温度和压力也不适宜纳凡亚种子的生长。因此这次泄露事件并没有产生重大纠纷，十几年后甚至连档案都不知道被当时的政府丢到哪里去了。
直到那之后的五十年，人类发现了第一例孤雌生殖。
孤雌生殖一般出现在动物界中，例如昆虫、鱼类，还有一些杂交动物中，人类已知的历史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一例处女生子事件让生物界波动起来，甚至在网络上蔓延起男性即将灭绝的流言。
然而这一例孤雌生殖仅仅揭开了人类灭绝的序幕。
人类的孤雌生殖研究可以上溯到公元纪，即使并没有发现成体，但从脊椎动物的一些孤雌生殖来看，雌性母体可以在未受精的情况下生下雌性幼体——虽然这些幼体的体质很弱，甚至很快就会死亡。
而发现的这一例孤雌生殖产下的却是男性，却神奇的只包含Y染色体。按照自然规律来说，这样的生命体很难正常发育成长，甚至在孕育初期就会流产。可这个被命名为“帕森”的小男孩却活泼成长到8岁，直到第二、第三例处女生子出现。
了解到这样的孤雌生殖可能并不是特例，人类开始在住人星间进行排查。排查的结果十分惊人，在已婚以及有未婚性行为的女性当中，孤雌生殖所产生的只含有Y染色体的男孩占了一半有余，有些甚至已经成年并且结婚生子。
生物学家无法说明这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只能向上逆推成因，于是阿尔斯塔星籍飞船货舱泄露事件终于受到了正式关注。
纳凡亚种子的类孢子性进入生物学家的视线，最终被认为是孤雌生殖事件的成因。在向阿尔斯塔星引进了一些种子并研究后，人类女性的孤雌生殖被定性为“外星物种入侵”。
而这时，人类已经无法解决这类因外星物种导致的变异事件。
就像对待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知情者全都闭上了嘴。在受精卵发育成女性，未受精卵发育成男性的结论面前，人类高层有志一同地开始鼓励生育并为长期分居的夫妻进行人工受精。
主星星域人口开始虚假地增长。
然而假象永远是假象，星际时代繁忙的工作让多数夫妻分隔两地：工作压力、太空辐射等等都在灭杀男性精子的活力。越来越多的未受精卵发育并诞生下来，然后长成、恋爱、结婚开始自己的人生历程。
很快，人们就发现生活中那些娇俏的丽色越来越少，抬头低头都是同性在身边。真相最终在某一天被揭开，人类陷入了灭绝的危机，黑暗已经来袭。
直到……直到主星的生物学家改造出了人鱼。
或许当初的人鱼研究所就是像星舰外的那片建筑一样，普通而平凡，坐落在田野山地之间。只是这样看着并不起眼的建筑物，却在里面抹去了人类赖以行走的双腿，将一个男人变成了生殖工具。
不管那个人曾经是什么人。
静静地靠在舷窗上看着外面，不管周围绿色的植物是多么风姿绰然，也无视了田地里打闹嬉笑的儿童，卫枫只是盯着远处研究所的门口。
直到穿着军装的某人脸上带着鞭痕，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体走出来。扫到毛巾下偶然露出的蓝色，卫枫才骤然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紧咬的牙间逼出破碎的音调——
“老大，不管是繁衍者还是人鱼你都是我卫疯子的老大……但是将你变成这样的人，我绝不原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