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舞清风》羽佳小娅

11、何处不相逢

　　何处不相逢

　　八月，我离开了科尔沁，和大玉儿一同去了盛京，桑珠对我这个主子还是不放心，结果把妹妹绿珠留在了我身边。我离开之前交给了她一封信，让她在我走后交给吴克善，虽然我不是小玉儿，但是我不想让这个真心对待小玉儿的男人伤心。
　　此次去盛京，科尔沁几个部落贝勒、台吉，还给努尔哈赤带了礼物，人多、货多，一路颠簸，所以等到了盛京已是半个多月以后了。
　　马车穿过了大清门，我和大玉儿就被请下了车，被一个宫女带着，一路走去，绕过崇政殿，经过颐和殿、介祉宫，我们被带进了后宫院所，以清宁宫为主的五宫建筑，两边分别坐落着关雎宫、麟趾宫、衍庆宫、永福宫，这里住着努尔哈赤所有的妃子和未在外开宅建府的阿哥，我一路上打量着这盛京的宫殿，发现宫殿建筑屋面大量用黄绿剪边作法，墀头、墙腿子全为琉璃砖，垂脊、搏风琉璃砖上浮塑蓝色行龙等，是博采众长所形成的一种艺术风格。看来努尔哈赤应该是个享受型的人。
　　正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在哪一个院落，暗自思量时，耳边传来了大玉的声音：“姑姑好。”我朝前望去，抬眼看到了大玉儿口中的哲哲，我不由的一惊，虽然知道这位表姑姑，可是眼前分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转念一想，这里人结婚早，也就没什么奇怪了。临行时，额娘还告诉自己，除了大伯父的妹妹哲哲嫁给了皇太极外，她的亲妹妹娜木钟也于哲哲之后嫁了进来，我来后看到姨母定要问好。
　　“小玉儿过来让姑姑看看。”哲哲招手让我过去。
　　“姑姑好，阿玛让我代他向您请安，让您不要牵挂家里，家里一切都安好。”我脸上挂着笑容。亲和力这个词估计以前的小玉儿是一定不具备的。“好，好，我们小玉儿长大了，也懂事了，瞧这模样也长开了，倒是要把大玉儿给比下去了，上次见时，还是在科尔沁，那时你还在你额娘怀里撒娇呢？”说到这里，我隐约看到了哲哲眼中的泪光，想来，她是看到了我们后，想家了。
　　只要是人都虚荣，这话一点不假，她称赞我比大玉儿好看，我心里暗爽了半天，说真的，比起大玉儿，小玉儿的五官要精致许多，多了些江南女子纤细。
　　“可是珍儿来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闺名”，未见人先闻其声，一定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姨母。不由得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只见娜木钟立在门口，呆呆的望着我，显然她不知道我和大玉儿，哪一个才是她要寻的人。她看上去也是二十多岁，和哲哲不同，娜木钟就像是红楼梦里所描述的王熙凤那种人物一般，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她身上的男儿气概，这方面似乎我和这个姨很像。
　　哲哲就算是再好，也是大玉儿的亲姑姑，眼前的这个可不同，这可是我的亲姨母。可能是抱着这种想法，我对她感觉格外亲切，急忙迎了上去行礼：“珍儿，向姨母请安。”
　　“来，让我看看，珍儿都长这么大了，成了大姑娘了，我走的那年，咱们珍儿才刚会叫姨呢！”她拉着我细细的看，不由的落下了泪。
　　我知道她心中是思念亲人了，“姨母，怎么哭了，珍儿不是来看您了吗？要是额娘知道了，定会责怪我的。”我一边安慰一边擦拭她的眼泪。
　　“瞧我今儿个是怎么呢？不过，珍儿是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
　　“你还是让她先坐下吧，一路上颠簸，她一定累了。”哲哲边说边将我和大玉儿拉到她两边坐下，娜木钟则吩咐人去泡茶。
　　刚坐定，就有人来报，说努尔哈赤今晚要设宴款待远方的贵客，请四贝勒携家眷带着两位蒙古格格一同赴宴。于是，哲哲吩咐人带我们下去换身衣服。
　　我由着大玉儿拉着我的手向前，眼里四处观看着房子的布局，就在快踏出门口时，她猛的停下，我一不留神，直直往前走着，和来人撞个满怀，力量太大，反倒把我生生的撞的向后倒。
　　正在我觉得自己快和这古色古香的木地板做亲密接触时，有人已经伸出手将自己抱住了，待我眼开眼睛，看到接住我的人时，我愣住了。

　　眼前这人，正是那晚在草原河边和我聊天的人，很显然他在看到我后也是一愣，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丝意外，又透露出点点惊喜，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将我放下，我们相对无言，“小玉儿，有没有摔到，刚才还在说你长大了，这下可倒好，走路都要跌倒，要不是我们爷刚巧回来，你这会儿恐怕要摔了吧！”哲哲慌忙的检查我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爷？”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哲哲，想从她那里寻求答案。
　　“怎么，小玉儿没见过我们爷？她是姑姑的丈夫，八阿哥皇太极，前些日子不是还去过咱们科尔沁吗？你们没见到吗？“姑姑说道。
　　“前阵子我刚巧不舒服，所以没有见客。”我实话实说。然后和大玉儿一起，转身向站立在那里的他请安：“博尔济吉特.雅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见过八阿哥，给八阿哥请安。”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真的不曾见过我，这样也好，要是让姑姑和姨母知道，他曾说过那些话，这八阿哥的后院，怕是太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花厅，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蓝底白花滚金边的旗袍,和其他人穿的不同，这是我事先已经在金陵做好的，因为现在的旗装大都是宽松式的，根本毫无特色可言，我穿的这身旗袍是根据清末的样式改制的，外面罩着白毛边的月牙白的坎肩,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把子头,插着梅花流苏钗，旗袍里裹着少女初显曲线的身体,像刚抽芽的风荷,怯怯的韵味。
　　再往大玉儿身上瞧去，只见她是月白色夹缎绣兰花纹的旗装，再配一镶银白色水獭毛边的藕色夹棉坎肩，又是另一种风情。
　　听姑姑的贴身丫鬟说，皇太极在外开府，今天是因为要迎接我们，努尔哈赤特准他携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家眷到罕王宫小住，想着一会儿就要看见一代英雄努尔哈赤，我的心情激动万分，但是又有些害怕，历史上的这位满洲巴图鲁，以十三幅遗甲起兵，为父、祖报仇，开疆扩土、骁勇善战的英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为什么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为他鞍前马后。那些用温婉溶化了英雄铁石心肠，用柔情成就了一代枭雄的女人们，如今又是怎样？如果没有记错，我应该还有一位未见过的亲姑姑，也就是明安之女，先哲哲一步被嫁到大金，嫁给的是努尔哈赤，不知道她是否还健在？
　　“两位格格，罕王宫来人传话，说大妃让两位格格去一趟。”绿珠进来传话。
　　“不知道大妃找我们有什么事？”在路上，大玉儿随口问道。“小玉儿，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也不理我。”
　　“喔！我也不知道。”我哪知道她有什么事，去了不就知道了。
　　努尔哈赤对这个大妃的宠爱是久闻了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何种人物，这才是我最好奇的。听姨母说，现在储君之位悬空，大妃曾因拉拢代善，被努尔哈赤幽禁过半年有余，经过了努尔哈赤的一擒一纵，在重登大妃之位后，她对努尔哈赤更是百般揣摩逢迎，所生的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年纪轻轻便各领一旗。努尔哈赤对他们的宠爱,可以说是有目共睹的。
　　罕王宫并不是我所认为的清宁宫，而是在大政殿正后方，延伸出去的另一座宫殿，是努尔哈赤和他的女人们的住所，又分东西南北四宫，东边便是努尔哈赤与阿巴亥住的寝室，西边错落分布着努尔哈赤16个嫔妃的住所,我和大玉儿立在门外，等着阿巴亥的宣见。(与大正殿并排的十王亭则是那些个被封了贝勒的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的府底，因为这个时间的沈阳故宫，还只是初建规模，在这里和北京故宫最大的区别就是成了家的阿哥仍然在宫里建府住，而北京则是出宫建府。)
　　“博尔济吉特.雅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见过大妃，给大妃请安。”只见厅内炕上坐了两个女子，一个雍容华贵,体态轻盈，乌发如漆，肌肤如玉，身穿黄缎织花旗袍显得华艳照人，外罩缕金坎肩；另一个年龄稍小，美丽端庄,体态丰腴,肌肤白净,身穿宝蓝盘锦宫缎旗袍 。
　　“起来吧！这是十二阿哥阿济格刚过门的福晋，也是你们科尔沁的格格。”身穿明黄的旗袍的阿巴亥，一颦一笑间流露也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博尔济吉特.雅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给福晋请安。”
　　“不要这么拘束，赐座。” 阿巴亥一脸温和。
　　“前些日子，八阿哥福晋托我跟汗王说，让自己家的侄女来盛京小住，当时说大玉儿是满蒙第一美女，能歌善舞；后来，又听说科尔沁草原有两个玉儿，这小玉儿的才情相貌也是人间少有，今日看来，所言非需呀！”看我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并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她，阿巴亥拉起了我的手，让我与她同坐，亲热的问答：“你们谁是大玉儿谁是小玉儿呀？”
　　“回大妃话，我是大玉儿。”一旁的大玉儿显然有些在意阿巴亥的这个举动，那是当然，我一向不喜欢出这种风头，而大玉儿不同，平日受人注目习惯了，今天见我比她受欢迎，心中难免有些在意。
　　“喔？”看着阿巴亥诧异的眼神，我忍不住抽动嘴角，动作虽小，但是还是未能逃过她的眼睛，她眼里的笑意明显像在对我说，你很顽皮。
　　“照理说，去年你本应嫁来盛京，可是家中有事，推迟了。今年想是大汗也有指婚的意思，不知道你心中可有人选？”她虽转头问大玉儿，但仍未放开我的手。
　　大玉儿顿时羞红了脸：“在家中阿玛说过，大汗的儿子个个都是巴图鲁，当中要数八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最为出众。”这大玉儿也真是，人家阿济格的福晋在一旁，她还如此口没遮拦。
　　我双眼望着大玉儿，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她不是送了荷包给多尔衮？现在平白无故的扯出皇太极和多铎干吗？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启禀大妃，大汗请大妃及科尔沁格格前往凤凰楼夜宴。”一阵喊声将我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