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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   正这么想着,一灰一白两个影子瞬间砸到面前,槿澜乍以为是高空坠落什么物体,定睛才发现原是一大一小的一人一狐。那通体雪白的狐狸模样甚是眼熟,可不就是沧州的那只小狐狸么?
      银狐扑进洛潇怀里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旁的槿澜,鼻头嗅了嗅,立刻转头扑入她怀里,蹭了蹭,再蹭了蹭,讨好似的抬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弓起手臂让它耷拉在她臂上,摸了摸它的小耳朵问,眼睛却看向洛潇。
      “白羽。”他瞪着这只重色轻友的狐狸,反倒被后者不屑地瞪回来,顿觉挫败不已。
      “惟有白羽箭,结网蒙尘埃。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和银狐一道出现的人。
      那一身灰袍的老人满头花发,正和美人站在一起抽抽嗒嗒,不时还摆起手,似是在……唱戏?
      而此刻除了木偶般僵立在旁的绝情,周围的观众们都已在饺子包子的带领下退避三舍,捂起耳朵溜到远处去了。
      “若是再回乡——莫让爹爹再念想啊——啊我儿可怜哦哦啊——”老头哼哼完一长调,就彻底无视了眨眼前还合作的美人和绝情,两步跨过来,目光热切地看向槿澜,“这位小娘子好良家,不知夫家在否?”
      “……”槿澜对着这没缘由的问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一行人装作商贾人家一路过来,倒的确是很良家了。
      “夫家在这里……”扮演了一路“夫婿”的洛潇寒着脸横到他们中间,把那几乎快老泪纵横的脸推得远些。
      “可惜啊可惜,便宜你这小子了,可怜我家情儿与阿沫——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啊——……”老头两眼一红,又唱开来。
      手臂上的小狐狸不满地朝他挥挥小爪,龇了龇牙。
      “你信里同我说的丫头就是她?”老头立刻翻转了表情,正经严肃地问洛潇,变脸之快令人惊叹。
      “没错,你要是治不好,我只能去找毒王了。”洛潇明显已经习惯他的作风,淡淡回答。
      老头顿然惊恐挥手:“不行不行,你看我家情儿这德行还不是被那害的,这丫头必须要我来治。”
      槿澜仿佛可以看见绝情额上的青筋在跳,她向药王福了福礼,药王即刻喜笑颜开。
      此刻,旁边一名女子走来行了个礼:“谷主,代谷主,客房都备好,几位姑娘可以入住了。”
      “知道了。”洛潇向药王继续介绍,“今天还来了几个人,笨笨和穆乙想拜你为师,你将不用再担心后继无人。”说完朝笨笨和穆乙使了个眼色。
      她们会意,立刻走上前来,款款行了个大礼。
      药王笑的眉眼都飞起来,不住地捋着花白的胡子:“好主意好主意,这两个娃儿看起来都伶俐得很,我药王扬名天下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这当儿,洛潇悄悄拉过槿澜,趁着药王给她们询问事宜的时候溜出了人群,从长廊一路小跑上去。到了一块宽阔的空地,她终于有机会问他:“你就是谷主?”
      “不是。”他笑着摇头,“谷主便是药王,谁也不会想到这两者竟是同一个人。我只是个在谷中长大的孩子,偶尔帮他处理下谷中事宜罢了,他常年在外飘忽不定,这几年才把阿沫和绝情带到谷中来协助我。”他眨了眨眼睛,“你莫不是很失望?”
      “这倒没有,我只是想不通,既然你同谷主这般关系,为何你身上这么简单的毒会长年潜伏呢?”她料定他会给她这个答案。
      “哦,”他不以为意,“因为毒是我娘下的,除了你个不知好歹的,其他人谁敢解。”
      槿澜更是不明白,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的娘亲怎会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呢,若是恶意,便也不会是这种毒了,随便懂点毒药医理的人都能解开,岂不白费功夫。
      “别想破你那脑袋了。”洛潇笑道,“走吧,我带你四处走走,待会儿药王便会找你把脉,你便没得空闲了。”
      槿澜点点头,低头摸了摸小狐狸的大尾巴,小狐狸在她臂弯中钻了钻,睡得正香。
      锁音谷的地理位置很独特,易守难攻,站在山顶的平台,隔着瀑布的幕帘可以看到远处及近处的情况,瀑布外是悬崖峭壁,飞禽走兽入不得,飞檐走壁到不了,商贾车队行不至,天梯栈道架不上。而四周围绕的瀑布又将谷内的所有声音掩盖住,名副其实成了锁音谷。如此巧妙的格局,让人不禁钦佩锁音谷的先人们,是如何找到这块土地,将之建造成这般美丽神秘的境地。
      稍作休息后,药王过来便给槿澜把了脉,期间不住锁眉摇头,使得周围人的心也都提到嗓子眼,之后他把洛潇带出去嘱咐了一番,似是还起了争执,回来后各自黑着一张脸不吱声。
      “很严重吗?若不行也别勉强,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槿澜安慰道。小狐狸在她手边探出半个脑袋打量他们,又缩了回去。
      “谁说不行,就是这小子不肯冒风险。”药王吹胡子瞪眼,指着洛潇气呼呼。
      洛潇不理他,走到槿澜身边坐下,缓缓道:“老头早些年配过一味药,可以借助你体内真气帮你快速恢复你的听觉,但是风险颇大,很有可能,睡着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你要试吗?”
      “有多少把握?”她问。
      药王不情愿地伸出一只手。
      “五成啊……”她轻声自语了一遍。
      “你好好考虑,我们去外面等你。”洛潇站起来,按了按她的肩膀,拎起一脸茫然的小狐狸,带众人走出房间,留她一人。
      五成的把握……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已染过鲜血,即便那些人为杀她而来,但是羽箭没入胸膛的震动,仿佛通过空气,通过箭弦一直到她手上。从未当自己善男信女,也从未想过置身其外,只不过来得这样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视线转到桌上的琴,她取出里边的弓箭。这箭陪伴她十年,似乎与她心灵相通,一路走来,是她最亲密的同伴。
      “老朋友”她抚摸着上面熟稔的纹路,“路还有很长。”
      许久之后,她收起东西,打开房门走出去。众人都在门口候着,她对药王行了个大礼:“就拜托前辈了。”
      洛潇原本背对着房门,听她出来也未回头,此刻缓缓转过身来,似是知道她最终将是这个决定,也不说话,只在几步之外定定看着她。
      “小姐……”寒月拉拉槿澜的袖子,显得很不放心。
      槿澜知道她经历过鬼门关,对这自然有常人不了解的恐惧,莞尔笑道:“莫担心,前辈会帮我的。”
      于是药王开始筹备了好几天,众人在谷中悠闲玩乐了好几天后,洛潇领着槿澜来到大殿后方的山洞中。
      山洞是个大的溶洞,设有一扇又一扇厚重的大门。每过一扇门便冷下好些,墙壁上的水珠也开始渐渐呈现冰晶,待走过四五扇之后,石墙已经被厚厚的冰体覆盖,整个洞内透着寒气,呼吸时就能看到白色的水气。
      洛潇将带着的裘衣给她披上,默不作声地继续走。
      又穿过两扇门,气温明显回暖,然而周围的冰层却愈发地厚,明明是洞内深处,光线却明亮如白昼。裘衣已经重新收起来,挂在门旁的架子上。
      这里的空间很宽阔,中间有一个小湖,湖中是个约两丈宽的小岛,水面有隐约的台阶可以过去,小岛正中却是一个冰棺,在水气中似乎荧荧发光。
      药王已经在湖边等着,抬手就抛过来一个瓶子,洛潇伸手接住,递给槿澜。她接过,手心依然不免微微出汗,将这不起眼的瓶子翻来覆去的看。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洛潇话还未完,却见槿澜已经迅速倒出药丸含下。瓶子在地上咕噜打了个滚,停在他脚边。
      她打开他的手掌,在中心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洛潇只觉得掌心发烫,待她手掌移开,他看到个蓝色的光圈在手心忽隐忽闪,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你是婆罗族?”他惊异地扬眉。
      “我下了契约,你要记得带我去看那副对联。”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脑袋里也渐渐起了白雾一般,她抬手取下发簪交到他手里,“我拿这个跟你换。”
      他接过,又轻柔地给她重新簪上:“你醒来,我带你去。”说罢抱起她,缓步走到湖边,踏过漫水的台阶,踏上小岛,将她轻轻入冰棺中。
      “凌落儿凌落儿”药王在旁边嘀嘀咕咕,“婆罗族啊,原来是他们的女儿。哈哈你小子这下栽大咯。”
      洛潇未理他,摊开手心又紧紧握住,掌心的符号已找不到,炽热的感觉却清晰,仿佛从那长出一条生命线,在悸动在跳跃。

      其实解药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作用是通过药性将槿澜体内的真气汇聚一道,冲破对听觉的禁锢。人为的改变真气运行方向自然有不小的风险,所以药王才给出五成的把握,并且要把地点设在这千年寒冰洞内,在她醒来之前也必须有人在旁照看,以免出现难以预料的局面。
      江湖各派共同敌对若非楼的消息终于百转千回到了这个不务正业的锁音谷谷主手中,药王摸着胡子坐在洛潇旁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你别想再溜之大吉,身为谷主没有一点谷主的自觉。”代理谷主事宜好几年的洛潇满腹的牢骚。
      “可怜我家情儿和阿沫,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我怎么忍心扔下他们……”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是正好么。”穆乙走过来给药王递了杯茶。她据说是七伤中话语最少的一人,但是每次都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此说完一句后依然面无表情径直退了出去。
      “她她她她她……”药王捂着心口痛苦万分,“我还指望她给情儿当媳妇呢,她就这么把情儿送给阿沫了”
      洛潇无视了他,目光转向冰棺里的槿澜。已经躺了几日,手心的感觉丝毫未淡未烈,让他安心之余也有了些紧张,不知她这么一躺究竟要躺多久,眼看外面局势正在变化,而她却沉静在自己的梦境里,不知魏晋。
      忽然,手心闪过一丝微妙的刺痛。

      槿澜来到了一个开满木槿花的山谷,夜幕之中木槿星星点点,仿佛成了天幕的倒影。她控制不住自己往一个方向走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去哪。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就像记忆的碎片在尘封中悄然相接,一片一片与眼前的一切重合。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仿佛又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她往前跑,跑的气喘吁吁仍然不停止,直到在一片树林的深处放慢了步子。
      前方似乎有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夹在风中不甚明朗。
      她绕过几棵树,在月色中徐徐前进,直到看见面前的人影。
      那女子受了重伤,苍白的脸色已显出疲态,她躺在一个粉衣小姑娘怀里,正轻轻嘱咐着什么。在他们身旁,一个月色长衫的少年持剑站在那,冷眼旁观着。
      槿澜缓缓靠近,突然她步子停了下来。她看到那女子垂下的手,看到小姑娘抬起了头,目光决绝地看向那个少年,也仿佛透过他的身体看向自己。
      “你帮我,我要报仇。”绝望而坚定的声音听得槿澜心中寒意顿起。
      “凭什么我要帮你。”少年带着傲气,却也有些怜悯。
      “我送你出谷。”小姑娘盯着把手中一根木簪好一会儿,毅然将它伸到少年面前,“我拿这个和你交换,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少年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后,接过木簪放入怀中:“我答应你,再见之时,我会把它还你。”
      “帮我报仇。”
      “是,帮你报仇。”
      一转眼,面前的情景和人都化成雾气消散不见,只有声音还盘旋在耳际。
      “帮我报仇,我要报仇。”槿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遍一遍重复,一遍又一遍,如涟漪般在耳边回响。

      “走火入魔了,必须马上叫醒她,不然休说听觉,连性命也会没有。”药王探了下槿澜的脉细后神色也变得异常严肃。
      洛潇掌心此刻疼痛不已,他却无暇顾及,只握住槿澜的手,低头在她耳边不断地叫着她。

      槿澜终于来到了一个更为熟悉的地方,黑色的长廊,血红的灯笼,绵延到尽头。她终于发现这不只是梦境这么简单。而此次灯笼并未熄灭,指引着她一路向前走,向前走,走到一扇金色的大门前。
      “打开这扇门,你就能报仇。”
      一个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似是蛊惑着。
      她抬手抚摸着门上密密麻麻的符号。
      “解开这个符咒吧,你解开它,婆罗族便能重新找回流失的能量。”
      符号像是漩涡,吸引地她目不转睛,脑中飞快转动着,试图找出解开符咒的办法。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上符咒,顺着凹痕慢慢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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