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萤火森林》再予

3、ACT.03 交界线

　　因为你是光，所以我是影。

　　※

　　花开院妈妈侧头看向幸村杏里，手中的剪刀还指着花开院灯，但是眼中的暴戾明显减退了不少。忽然她浑身一颤抖，手中的剪刀滑落到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眶迅速泛红：“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妈妈。”花开院灯暗自松了一口气，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抚慰地顺了一会，“没事的，我知道。”翠绿色的眼睛诚恳地盯着她，“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还在道歉，像是被吓坏的孩子，神经性地重复着对话。

　　花开院灯扶着还在颤抖着的母亲，一步一步走进房间，嘴里也跟着回答“没关系的”之类的词。花开院灯扶她上床躺下后，出来并锁上了门。

　　咔哒一声的锁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但这也似乎是某个开关被打开的声音，至今还站着的幸村杏里深吸一口气，打算说些什么了。

　　“阿灯，我不是故意闯见这场面的。”幸村杏里提着书包站在门口的样子似乎没变，她脚旁还残留着碎裂的瓷片。

　　白色和蓝色掺杂在一起的花纹，曾经是父亲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花开院灯摇摇头，声音难免有气无力：“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拖着有些疲倦的身躯，花开院灯走到一个锁上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拿出了一个急救箱。幸村杏里敏锐地发现，那急救箱已经很旧了。

　　必须得做点什么，起码开口。

　　幸村杏里掀了掀嘴唇，喉咙才后知后觉想到发声，“我是来还你的书包的，你……后忘记拿的。”

　　心知肚明的。幸村杏里特意避开了那个词语。懊悔的她尴尬地举起书包，看向花开院灯。包因为装满了书的缘故，沉重感还是有的，幸村杏里努力不让手臂垂下。

　　看到这些的花开院灯并没有动，只是手无意识地抓着急救箱疑惑出声：“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不是朋友了么？”最后几个字细若蚊声，她的手搁在急救箱的边缘，慢慢收紧。

　　——‘你甚至都不看我一眼，那我怎么和你做朋友，只能是，并且永远是，仰望与被仰望的关系。’

　　花开院灯看着回忆里的阿绿走得越来越远，直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景，沉默地悲伤着，心像是被捆绑到大气层之上。

　　“不是，是我不该问那个问题，我没有那种意思的。”幸村杏里慌忙地摇着头，长发都被摇得混乱。

　　吐出心中的那口浑浊的气后，花开院灯决定要把原因告诉幸村杏里。真的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纵然友情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是这有必要，很有必要。

　　“你知道么？幸村，我一直觉得你是光。”看着急救箱剥落的一点漆皮，花开院灯用她独特的速度讲了起来，“是那种值得让人去仰望的那种，跟我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所以总有些害怕，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我们再也不会亲密无间了，花开院。’阿绿脸上堆砌的满满的失望，全是冲着花开院灯来的一般。掷地有声地砸在她柔软的感情上，然后，然后它就碎了。

　　粉身碎骨。

　　“我觉得我一直都生活在黑暗里，就像我妈妈这种病状，就像我为了钱而舍弃我们的爸爸，根本不配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当……你的朋友。”

　　花开院灯的手指死抠住急救箱的边缘，凌厉嵌入指尖的感觉清晰地存在着。

　　“阿灯，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幸村杏里的表情僵硬，看着花开院灯慢慢转过来，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盘旋的她，用着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有了光，才会出现影子，而相反，没有影子，也不曾会有光。”

　　看着表情呆住的花开院灯，幸村杏里一下就笑了出来：“笨蛋阿灯，连这种东西都想不清楚。”

　　花开院灯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中盘旋许久的失落感沉沉地跌入心中一般。幸村杏里心中一声不好，“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是——”

　　“笨蛋杏里，连这种表情都看不懂。”

　　这回，风水轮流转。

　　幸村杏里诧异地对上瞬间变换表情的花开院，接着相视一笑。

　　在帮忙贴好腿上的胶布后，幸村杏里脱掉鞋子，蜷起身子坐在沙发上，也静静的讲了自己的，属于幸村家的烦恼。但是最后幸村还是心有余悸的再度提起刚才那一幕。

　　“灯，如果刚才我没有出声的话，那个剪刀是不是就会真的戳进你的脸了？”幸村杏里惶恐地看着花开院灯，郑重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一想到，花开院灯每天回家都要面对这样一个疯狂的母亲，是怎么受得住的？对她的伤害，远不止身体上的吧。

　　*

　　白昼再度降临，莹白色的光铺天盖地，附着在每一寸的土地上。天气不是特别好，刚才的某台天气预报说今天依旧是阴天。

　　但是……

　　花开院灯回过头看看自己的脚跟后，依旧拖曳着一道漆黑的影。有光既有影，有影必有光，相辅相成，互不妨碍。

　　她想，她知道了，而且不甚明白。

　　花开院灯嘴角的笑容似乎是这些年第一次这么明媚过，她踏上沥青色的道路，迎着光迈去，无所畏惧，像一名勇士。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正在逐步走进校园的幸村杏里，于是花开院灯抓紧自己的书包带子，提着一口气一路小跑，直到平行于幸村杏里，灯笑道：“早上好。”

　　幸村杏里猝不及防地逆光看着灯，小小的呆滞过后，也奉献上自己最纯净的笑容，“早上好。”

　　幸村杏里将永远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花开院灯是有多美好。光肆意地流窜进她的翡翠色眼瞳，于是它们仿佛会发光一样，清晰而透明，简直在发光，她白皙的皮肤也似乎在发出朦胧的绒光。于是当这一切都沉陷与幸福的笑容中，那便是更美的存在了。

　　也许这是幸村杏里第一次意识到，花开院灯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的确是会发光的。

　　只是平常都没有发现罢了。

　　但是她此刻想补充，其实每个人都会发光，只是还没有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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