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烂醉花间

26、糊涂人明白人

　　夜色正浓，管家领着一个妆容精致的俏丽少女敲开了黎淮的房门，“少爷，给您送人来了！”

　　“送人......什么人？”
　　黎淮一手撑着门框，冷冷的看着管家身后的那个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脸长得也清丽，眼神有些局促不安，不敢与黎淮对视。
　　“瞧少爷这话说的，能送进黎家来的，当然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姑娘。能送到少爷门前来的，当然算是房内人。”管家笑着这般说。

　　黎淮嗤笑，伸手把那姑娘拉进自己怀里，不顾那姑娘有什么抵触，头搁到人肩上对管家冷笑：“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是！想必少爷您也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还望您不要为难这个孩子......”管家鞠躬退下，就在院里树荫下等着黎淮房里灭灯了才走，瘦矮的身形渐渐隐入黑暗里，只隐约听得见鞋底与青石地板摩擦的声音。
　　结果第二天，谁也没看见那姑娘的踪影，老爷子差人去问黎淮，黎淮表现得更无辜：“什么女人？我昨晚一个人睡的啊。”
　　管家冷汗下来了，觉得黎淮肯定是暗里处决了那姑娘，可这边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少爷，您可别开玩笑，那孩子是北平邱家送过来的......”
　　“哦......北平邱家，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黎淮继续无辜。

　　管家愣了，以前他也往黎淮房里送过人，黎淮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收下，不过一般过不了三月，那女孩就被黎淮抛到一边不管不问了，而且没一个怀上孩子。黎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不敢强求自己儿子怕逼急了黎淮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只好变着花样往黎淮房里送人。

　　本来黎老爷子认为黎淮总有想通的时候，结果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送进去的女人都被黎淮直接赶了出来，甚至前段时间有一个还被黎淮卸了两条胳膊，惨叫着被扔出房门。
　　老爷子这才坐不住了，让下面的人去查黎淮，一查就查到了苏浮那儿，那刚好是苏浮在苏州把苏家搅得天翻地覆，然后黎淮按耐不住也跑去苏州的那段时间，气得老爷子差点等黎淮一回到上海就强行把他扣压回去，好歹让管家劝住了。

　　正巧这时候北平那边送了个漂亮姑娘来，说是见黎少这么多年身边没个可心人，送来伺候的。然后管家就依着老爷子的吩咐给黎淮送去了，结果第二天人没影了，黎淮还不承认。管家这才急了，跑去报告给老爷子，正巧黎淮端着一碗茶去给老爷子请晨安，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恨得牙痒痒。
　　“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黎淮把茶搁到一旁的桌上，慢条斯理道：“您都送我房里来了，那她当然是我的人.......我连管教自己房内人也要您操心么？”
　　老爷子啪的一下摔了个茶碗在地上，黎淮啧啧有声：“可惜了，上好的明青花......”

　　老爷子当然知道黎淮打的什么心思，古往今来大户人家养几个娈童玩物本没什么，可恨就恨在黎淮看上的是苏浮，苏蒋两家都栽在他手里的苏浮。黎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狠狠的顶在黎淮肩上：“你也不想想他苏浮是什么人？炸祠堂祖屋杀亲哥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这么狠的一个人你认为你控制得了他？”

　　“......我知道他心狠，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黎淮眼神坚毅，半点也不肯退让。
　　“你中了魔障？......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打算把我黎家也赔进去？”老爷子气得发抖，狠狠一杖抽在黎淮手臂上，当下半条手臂都麻了。
　　狄严秋在一旁使眼色，让黎淮先将就着老爷子，结果黎淮当没看见：“黎家是您的，他是我的！”

　　“少爷！你胡说什么！！”管家在一旁急了，怕黎淮再乱说话惹老爷子生气，连忙拦住老爷子：“老爷，少爷也是一时新鲜，您别动气，当心身子......”

　　“滚～～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反省！！！滚！！！！”
　　黎淮站起来就走，干净利落，狄严秋也溜出来跟着黎淮，边走边道：“少爷，您今儿是干嘛，您平日不这样的啊。”
　　右手被打的地方已经肿得老高了，偏偏黎淮毫不在意，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我必须得探一下我父亲的底线......不然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这话狄严秋不是很明白，在他看来，黎淮要保护苏浮那就更应该将就着老爷子，忤逆一星半点老爷子都会暗里找苏浮麻烦，毕竟黎淮不能时时刻刻守着苏浮，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少爷......您这手，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狄严秋沉吟了下，还是选择跳过这茬，自己一个当下人的总不能干涉主子太多。

　　“开车，去苏浮那儿！”
　　“您的手？”狄严秋再次提醒。
　　黎淮咧嘴一笑，满眼的奸猾：“苦肉计赢美人心，去，把车开过来。”
　　——

　　“......阿嚏！”苏浮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展飞看了一眼，递过纸巾：“怎么回事，着凉了？”
　　“大概吧......冷起来了嘛。”苏浮接过纸巾胡乱擦拭两下低下头继续看账本，展飞去里间拿了件外衣出来给苏浮披上，然后把苏浮手边已经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上新的。

　　“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你是管事，不是通房丫头!”苏浮抬眼看展飞：“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展飞身体僵了下，突然有种什么都被看穿的窘迫感：“......东家......”
　　“阿飞，你这年龄，也该成家了！”苏浮抢言道，“找家好人家的姑娘，我帮你提亲去。”
　　“其实我......”
　　“阿飞，有些话有些事只适合烂在肚子里，一出口，什么都变了。”苏浮带着笑看展飞，眼里是一贯的清明和睿智，展飞的唇微微动了下，终究还是没把心底埋藏的话说出来，“......东家，你指的那些话那些事生少爷说过么？”

　　苏浮微微点头，展飞又道：“所以，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对不对？”
　　“明白又怎么样？我明白你们的心思，你们也明白我的态度，何苦来哉？”苏浮失笑，“我一直认为你够稳重，现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在这些事情上转牛角尖？”

　　展飞站起身来，以往这个男人所有的情绪波动总是被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完美的掩饰住，可现在，倒是少见的失落。常听人道情之一字害人甚深，莫要错了对象，误了终身。展飞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情若是能自控，便不能称之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