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关帝庙里寒冷的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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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挡下谷段乔喝酒的动作，道：“你醉了。”
谷段乔还是痴痴笑着，任由傅红雪夺下手中杯盏。
傅红雪转身往外走，谷段乔也站了起来。
腿虽然有些抖，站得也算稳，至少不会倒下去。
叶开自觉让路，却对傅红雪道：“外面有人在等你。”
“谁？”
“一个不是老太婆的老太婆。”
傅红雪皱眉道：“她等我干什么？”
叶开道：“等你去问他，为什么要暗算你。”
傅红雪的眼睛突然亮了，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根本不必急着出去。因为外面那个人已经是个死人。
他躺在柜台后的角落里，眼珠凸出，仿佛还带着临死时的愤怒和恐惧。
一根钢锥插在他心口，从伤口流出的血还未干透。
附近没有人。
傅红雪站在那里，手脚已僵硬，直到听见脚步声，突然冷笑，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谷段乔不屈不挠跟着，他走路的速度已经和傅红雪一样慢。
叶开在谷段乔背后问：“你要一直跟着他？”
谷段乔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中意思。
谷段乔的手势其实是代表了Good Luck，他只能祝叶开好运。
傅红雪头也不回，慢慢地走上了长街。
长街寂寂，对面窄门上的灯笼也已经燃起。
风很冷，夜将临。
可以想象萧别离的店还是温暖如春，但这都与谷段乔无关。
傅红雪去那里，他才去那里。
傅红雪如果看也不看的走过，他也将跟随傅红雪的脚步。
傅红雪似乎忘了身后的谷段乔一样，头也不回，只管自己走着。
月已上柳梢，假如这里有柳树的话。
谷段乔明白为什么傅红雪要踏入破落的关帝庙。
自从他杀了公孙断，这山城的人看他就像看着灾祸一般，避之不及。
不知名的鸟叫响彻这空旷的地方，凄凉，恐怖。
谷段乔硬着头皮，也踏进关帝庙，然后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庙里的香火并不旺，关帝老爷神像上的金漆大片剥落。
让谷段乔害怕的，是堆在小院子里多到只能叠起来放的棺材。
庙里的神案倒还是完整的，若有个人睡上去，应该不会垮下来。
傅红雪脸色苍白，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看着谷段乔慢慢吞吞挪进来。
“你要想去客栈，尽管去。”傅红雪说完，跳上神案，睡下了。
谷段乔尽量不去看那些棺材，但是冷汗还是冒了出来，他的衣服已经微微有些湿。
对于一个从没有接触过棺材的人，这么堪称壮观的场面，真的是非常震撼。
傅红雪终于翻过身，看到谷段乔闭着眼睛，要一口气冲进来的样子。
他立刻跳下神案，掠到谷段乔身边，捉住他的手。
那只手掌的手心湿漉漉，全是汗。
“你怕这些？”傅红雪很平静地问。
谷段乔不自觉地反握住傅红雪的手，“为什么这里……像义庄。”
“空的。”傅红雪抽出手，走到棺材旁，用刀柄敲了敲。
但当他又走远一些敲了几具，突然声音变得不一样。
傅红雪将棺材敲了个遍，打开所有不空的棺材。
里面当然躺着死人。
谷段乔麻着头皮就近看了一具，大惊失色。
傅红雪看他竟然颤抖了一阵，问道：“你认识？”
谷段乔抿着嘴唇，把那些死人都看了一眼。
喉结滚动，却一时说不出话。
这些死人都很面熟，赫然就是镇上的店老板们。
奇怪的是明明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还好好的，怎么就被人杀了，还比他们先被运到关帝庙！
傅红雪把棺盖一一移了回去，牵住浑身冰冷的谷段乔离开院子，坐到神案上。
“傅大哥，”谷段乔紧紧握着拳头，“那些人，明明刚刚还是在镇上的，活的！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各自在做生意！”
傅红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刀，静静沉思，很快握紧了手里的刀。
“你先睡。”
“傅大哥，说会话。”谷段乔拉住傅红雪撑着的右臂，不让他下去。
傅红雪知道谷段乔睡不着。
知道那些死人的身份后他自己也是难以入睡。
他们好像身处一个巨大的陷阱，也许是知道他要来复仇，也许是针对某个这里的人。
可能是叶开，也可能是谷段乔。
万籁寂俱，谷段乔怕了，他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前后并没有关联的话题。
好在傅红雪常常应一声，他只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也就安心很多。
后来实在夜深，谷段乔频频瞌睡，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傅红雪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外面一地的棺材。
谷段乔刚刚的唠唠叨叨他几乎全听了进去。
原来正常的生活是那样的，有欢笑，有游戏，甚至还有捉弄……
和他的世界全然不同。
他只有黑暗，黑暗中的刀和血红的仇恨。
关帝庙的门窗都已破烂，月光轻而易举就能钻进来。
谷段乔就静静睡着，靠着傅红雪的肩膀。
他垂在体侧的左手，在皎洁的月光下看来，很干净。
他的手本就应该是干净的，从不握刀剑的手。
傅红雪把目光移到包成球状的右手。
那夜就是被这双手迷惑，才咬了下去。
谷段乔的手指不长，指关节也并不突出。
因为是肉手背，握起来就像那个女人的手一样软软的，但多了一股药香。
傅红雪突然痛恨起自己来。
他的成长受着严苛的限制，他应该很习惯只有仇恨的生活。
可是如今大仇未报，他却想要沉沦在那种欲望里。
该死的是这欲望本身并不因为他对女人的失望而消失，反而越来越膨胀！
他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不被蛊惑。
可他又忍不住去想，激动得冒汗，寒冷的风丝毫不能带走他身体里的灼热。
谷段乔却不一样，一入秋他的手脚就会凉。
他把手不自觉贴到傅红雪手背上，那温度令他舒服的呢喃出声。
傅红雪没有抽回手。
紧贴他皮肤的冷带走了一些他手上的温度，两个人的手都温暖成合适的温度。
盯着左手的刀很久，傅红雪终于松了松手，不再握得像先前一般紧。
他往后靠了点，把谷段乔上半身抱进怀里，把谷段乔的脸贴在自己热得不正常的胸口。
谷段乔睡梦中调整了自己的睡姿，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潜意识怕掉下去，他的手环住了傅红雪的腰。
隔着衣服，谷段乔脸颊的冰冷还是透进傅红雪的胸膛，冷却了他的心脏。
但是心脏跳动的旋律反而在月夜中清晰。
这一夜，门窗阻挡不了在关帝庙呼啸肆虐的深夜寒风。
关帝庙里两个相拥而眠的人却各自感到——很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关帝庙里寒冷的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