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守》乐明析

7、第七章 锦卉小姐

　　赵承风再没有找过顾庭昔，派家丁一打听，果然已经死了好几日。顾庭昔心内一凉，却不知作何感想。那个跟他一起长大，混混闹闹二十多年的朋友，怎么说没就没了？有些不敢相信，那日他来找自己，与往日也无甚分别。
　　若真的死了变成鬼，找他又是为何？他与赵承风一向只是酒肉朋友的泛泛而交，在一起只谈风月从不言其他。这次忽然说是托了顾老爷的请让他回家，难道仅仅是劝他回家？顾庭昔理不出头绪，想到天边鱼肚白，又郁闷了几日，最后也没能想到什么。
　　红尘客栈因着清虚道长这一闹，住客开始纷纷逃跑，连那几个自命爱花如命的雅士也连夜逃了。
　　空空落落的客栈只剩下顾庭昔和一个总是卖不出画的书生。顾庭昔闲来无事，找了个棋盘与书生下棋，围棋、象棋、五子棋，顾公子输的惨不忍睹，下得久了口渴，喊了几声芷素才想起她昨日外出采办去了。
　　书生举着棋子问他，“顾公子还下吗？”
　　顾庭昔摆摆手，有些烦躁，“不下了，不下了。”转过身对一直乖乖蹲在旁边的阿诺道，“来，哥哥带你逛街去。”
　　阿诺乖巧的走过来，停了一下，对着院子里正忙着晒被子的奶奶喊了一声，得到同意后，才欢欢喜喜往顾公子怀里钻。顾庭昔拍拍他的小脑袋，“阿诺真乖，哥哥给你买糖吃。”
　　混了几日，阿诺也不怕生了，吐吐舌头抗议，“我不要吃糖，奶奶说吃多了长蛀牙。”
　　顾庭昔改口，“那阿诺想吃什么？”
　　阿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大眼睛带着向往，“我想去外面玩，可是奶奶不许。”
　　顾庭昔拉着他的小手，“那哥哥带你出去玩？”
　　阿诺两眼放光，“真的？”
　　顾庭昔点头，回头对还在研究着棋子的书生说，“小李，我们晚饭回来，店里你照看着。”说罢似想到什么，皱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小李书生摸着头发笑的腼腆，“不走了，老板娘答应我留下来做活计。”想了想补充一句，”管管账本。”
　　“管账本？”顾庭昔诧异地扫了他一眼，下意识回头看看院中的嘉映，警告书生，“嘉映是我的，你可不要乱想。”
　　书生一个劲儿点头，听到那边阿娘叫了一声，匆忙收了棋子跑去。
　　“我不喜欢他。”阿诺说。
　　“为什么呀？”
　　“他不是好人。”阿诺指着书生的背影，“他身上有股味儿，而且总是一个人在房里奇奇怪怪的画些东西，我看到了。”
　　“那是他在作画。”顾庭昔拍拍他的头，勾他鼻子，“人小鬼大！”小朋友瘪嘴，顾庭昔又加上一句，“我也开始不喜欢他了。”
　　阿诺咧嘴笑的开心，牵上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客栈是老式的四合院改编，前门连着大堂，院中几棵高大梧桐，靠近西厢栽了几株梅树，梅花开的正艳，风一吹，满室馨香。顾庭昔摸摸鼻子，奇怪道，“这花怎么突然这么香？”
　　阿诺动动他袖子，指指前面，“不是花香，是那个姐姐很香。”
　　顾庭昔一抬头，正对上一张粉扑扑的俏脸，一路花香就是从她身上散出，她靠在大门旁，撅着嘴，似乎已经看了有一会儿，只是顾庭昔一直频频回头看嘉映才没有注意到。
　　“表哥！”萧锦卉气鼓鼓地蹦过来，看到顾庭昔手中牵着的阿诺时，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跟她居然连小孩都有了。”
　　话至尾挂上哭腔，粉嘟嘟的脸上满是委屈。
　　顾庭昔一个头两个大，“说什么呢？你看看，”阿诺的脑袋从身后露出来，“这哪像我，一点都不像，阿诺是不？”
　　阿诺瘪瘪嘴，不说话。
　　“哪里不像，我看哪里都像。”萧锦卉气氛，顺手扯落靠近近旁的几片梧桐叶，在手心狠狠蹂躏，末了又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似乎还不解气，对顾庭昔控诉，“我来了好几天你都不来看我，原来是连儿子都有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啊，表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
　　“锦卉。”顾庭昔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萧锦卉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虎了一下，生生止住到嘴的话，有些委屈。见顾庭昔仍是一脸严肃，才低下头，片刻，又不甘心地偷偷飞快瞄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声音低了下去，顾庭昔仍是冷着脸。萧锦卉不甘心，走到阿诺身边，“小朋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阿诺将脸埋在顾庭昔身后，没回答。
　　萧锦卉见小孩子不买账，有些气闷，幽怨地站起来对着院中喊，“哪位是杜老板？”
　　嘉映闻声放下手中的活，过来问，“姑娘是要住店？”
　　萧锦卉毫不掩饰自己略带厌恶的眼光在嘉映身上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你就是杜嘉映？”
　　嘉映点头，“我是。姑娘是要找我吗？”
　　“我——”萧锦卉瞥到顾庭昔警告的眼神，心中越加愤懑，却也不知如何发泄，索性加大了音量，孩子气地道，“不是，我才不是来找你，我住店。”
　　“哦。”嘉映道，“好。”
　　书生听到声音兴匆匆跑过来，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气氛，对萧锦卉挺热情，“小姐是来住店的？我带你去登记啊。”
　　书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的腼腆。萧锦卉跺一跺脚，又看了一眼仍是没有表情的顾庭昔，“好，我要住表哥隔壁。”
　　嘉映问，“姑娘是要食宿全包，还是……”
　　“我才不在这里吃。”萧锦卉没好气跟着书生走了。
　　顾庭昔看了看四周，看到嘉映正在看他，他尴尬地笑了笑，想解释什么，几次想开口，却到底不知说什么。
　　阿诺扯扯顾庭昔，“哥哥，我们还出去玩吗？”
　　顾庭昔蹲下来，拍拍阿诺的小脑袋，“去，哥哥带你去承中潭游湖。”末了又转头对嘉映道，“阿娘已经同意我们出去了。”
　　嘉映叮嘱，“外面不太平，太阳落山前就回来吧！”
　　顾庭昔点头，“听你的。”一时间心内转了几个弯，最后嘴角一勾，似乎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