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守》乐明析

5、第一章 有妖出没

　　嘉映牵着阿诺去刚修好的厨房，阿娘在试新灶，书生在后边烧火，一脸灰黑伴着阵阵咳嗽，芷素在一旁直笑，见嘉映进来，赶紧舀上一勺水递给书生，书生喝了一口又咳嗽一声，才对着芷素说谢谢。
　　嘉映将客人点的菜单交给阿娘，又帮阿娘切完一盘葱段，看到书生满脸都是烟灰，跟他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嘉映姐！”芷素提醒，“他已经三日未交房费了。”
　　书生自灶后伸出一张被烟熏成花猫似的脸，呛得眼泪直流，也顾不得抹一把，急忙道，“老板娘，等晚生卖了画，立刻将房钱还上。还请……咳咳，通融通融几日。”
　　“你先回去吧。”嘉映重复，“这边有我和芷素。”
　　书生摆手，“没事，晚生已经学会点火了，只是，只是烟有些大，咳咳……”
　　芷素吸吸鼻子，咳声嘟囔，“这烟也太大了吧！”
　　嘉映看了一眼芷素，芷素悻悻闭嘴，走过去拉着书生往外拖，“嘉映姐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书生指着芷素拉他的手迂腐不化，“姑娘，非礼勿动，非礼勿动，啊……”
　　芷素吐吐舌头，“我才不怕呢，那是对你们凡……算了，你出去就是。”
　　书生无法，看了看嘉映，又看看笑的一脸和蔼的阿娘，“那我回去了。”
　　“嗯。”嘉映道。
　　“记得先洗把脸。”阿娘好心提醒。
　　芷素咧咧嘴，“嘉映姐，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嘉映将洗好的青瓜放到砧板上，头也不抬地道，“青梧走时让你多去看看她，现在也快半个月，你再不去，恐怕她回来不会饶你。”
　　“啊！”芷素像是才想起这事，急忙道，“我，我明天就去。
　　嘉映接过阿娘递来的一盘蒜蓉炒肉，“三号桌的，你送去吧！”
　　厨房烟味浓，阿诺呛着开始咳嗽，阿娘怕孙子伤着，让芷素带他一起出去。芷素走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阿娘几次看她，终于没忍住，“嘉映啊，你要等的人，是不是……”她朝方才书生走的方向努了努，“是不是他呀？”
　　嘉映没有否认，“阿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娘一笑，有些慈爱的味道，“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呀，对别人一向清冷，对于钱财也一向……一向克扣。上次有位客人才一天没付房钱就被青梧赶了出去，可今次这个书生，你却没有赶他。我就想，八成是这样了。”阿娘絮絮叨叨，一双慈爱的眼睛含着笑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枉你一片痴心。只是……”
　　嘉映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阿娘顿了顿，“你性子冷淡，即便是青梧与芷素，即使心里欢喜，也多半只言片语。她们了解你不与你计较。可依你这样的性子，那书生又这般迂腐，这要等到何年何月……人生苦短，你可要抓紧了。”
　　嘉映接过一盘菜，笑了一下，“知道了。”
　　阿娘叹气，她是看着嘉映来到这里，一手经营一个客栈，说是等人，等了二十年，辗转现在终于等到，她也为她欢喜。也知道嘉映不是寻常普通人，却也知道自己再说不得什么。
　　灶里柴火终于烧的热火，不再冒着青烟，厨房内烟雾渐渐散开，弥漫着一股青菜的香气。阿娘开始揉面团，突然想到什么，问嘉映，”今晨东郊死了个人，你知道不？”
　　嘉映摇摇头。
　　阿娘开始回忆，“被挖了心，也不知怎么回事。阿诺吓得直哭，我哄了半日才安静下来。”
　　“被挖了心？”嘉映切菜的手一顿，随即缓和下来，状做无意道，“这么狠？”
　　阿娘给面团添了些水，又抓了一把面粉继续揉，“那男人是个风流鬼，晚上夜路走多了，自然什么都碰见了。这世上很多事，你们年轻人不信，阿娘是过来人，比你们知道的多。因果因果，看死相，应该不是人做的。这都是造孽啊！”阿娘止不住又一次叹息，“真是造孽。”
　　嘉映轻轻一笑，“也许吧！”刚想再说什么，芷素的声音急匆匆窜进来，“嘉映姐，不好了，那些人要砍树。你快来啊！”
　　“砍树？”
　　“是啊，有个臭道士说院中的梅树都是妖树，要砍了。顾公子正在那里……呀，嘉映姐你慢点，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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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庭昔带着阿诺买了串糖葫芦回来，客栈已被人里三重外三重包围起来，芷素正在跟一道袍老者争辩。道袍老者手执拂尘，清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一动不动地站在众人之中，高深莫测地道，“贫道近日下山除妖，闻到此间妖气冲天。本想放你们一马，现如今出了人命，却也不得不管。”
　　“你……”芷素被他八风不动的神情噎的没话说，一眼瞥见人群后的顾庭昔，赶紧求救，“顾公子，他，他胡说八道。”
　　顾庭昔抱着阿诺挤过人群，将阿诺交给芷素，看着眼前青衣老道似乎眼熟，半晌想起来，“原来是你个老道。”
　　“正是贫道。顾公子有礼。”老道向他一揖。
　　“既然知道是本公子，还不快走。”顾庭昔笑玩，抽出他手中拂尘，拿着逗弄阿诺。
　　阿诺舔着糖葫芦，抓了抓拂尘，觉得没意思，放开了。
　　老道也不恼，“顾公子，此处真的不宜久留。妖气冲天，顾老爷让你回去。”
　　“切！”顾庭昔把拂尘塞还给他，“你也是老头子的说客吧！”转过来对着围起来的众人，”散了，散了，都散了。什么妖气冲天，都是一派胡言。
　　围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看老道，又看看顾公子。
　　老道依旧不动，“此地确实妖气甚重，梅花异时而开，乃不祥之兆。”
　　众人便跟真纷纷争辩起来，顾庭昔气急，刚想开口大骂，老道又不疾不徐道，”今晨贫道自东郊回来，那被挖了心的人确实也是妖孽所为。妖怪吃了人心，接下来就会吃更多的人心。”
　　“那依道长之见，如何才能抓住那妖怪？”人群中有人问。
　　老道微微一笑，”那妖怪隐身此地，动了妄念，近日被那异时梅花吸引才会频频为害，若想不被加害，需先砍了这梅花。梅花树倒，妖气四溢，各方妖怪自然都被吸引过来，到时贫道只要布置阵法，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你胡说。”芷素气的脸红，“我们这里没有妖怪。”
　　“是吗？”老道笑的高深，“小姑娘，贫道怎么看不出你的命理？”
　　芷素暗暗一惊，又自镇定下来，“是你自己道行太浅。”
　　老道笑容更深，不再理会，转身对着众人道，“赞成砍树的请往右边站，不赞成的往左边。”
　　人群开始翕动起来。
　　芷素气的跳脚，“他们都是临福客栈和永来客栈找来的人，不作数。”
　　顾庭昔也怒了，“清虚老道，你再故弄玄虚，小心本公子让你滚蛋。”
　　老道道号清虚，年前被顾老爷请到府上看风水，就一直住了下来。是故对着顾公子这般颐指气使的称呼，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晗眸，态度依旧不卑不亢，”贫道滚蛋与否，顾老爷自会决断。”言下之意就是顾公子你没这个权力。
　　顾庭昔被气笑了，“平日也不见得你如此能说会道，在府里哄哄老头子本公子不与你计较，可那梅树，本公子就是不让你砍。”
　　说时，底下人赵赵续续已站成两排，右多左少。芷素一看，赶紧朝厨房找嘉映去了。
　　清虚道长抚了抚长须，“这可由不得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