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淡风清》沉梦不醒

6、宁问儿

　　柳枝抽芽,青草返绿，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农民的吆喝声,他们开始忙活一天的活计,自己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几天阴沉的天气,终于换来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官道上行人不多,水洛挑开帘子,伸出手去,冰凉的雨水打在手心,不自觉的笑开来,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小心着凉”。连云枫没有抬头，自然看不到她的快乐，可是吹进车厢里的潮气，他忍不住去关心。
　　“才不会，我可没那么娇弱”。水洛娇嗔着收回手，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托腮看他，满心的甜蜜让刚才的笑意更浓。
　　“看什么”就算是木头，让她这样目不转睛的盯上几个时辰也会开口说话，更何恐他不是木头，一个时辰已是极限。
　　“我听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被你迷住啦！水洛一脸陶醉，灼灼的目光，连云枫再镇定也忍不住避开她的眼神。
　　“听谁说”竭力保持住自己的语调，连云枫收起桌上的账本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告诉你”水洛眼睛一弯，闪着小小的狡诘。连云枫正好抬头，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印在脑海里，比刚才的话更让他心动。
　　“你忙完啦？我累了，要睡觉”通知完毕，水洛挪到他身边坐下，头一偏，稳稳的落在他的肩头，笑容比刚才更灿烂。
　　肩头一沉，连云枫的心也跟着一跳，这样的亲密虽然不习惯，但是他很喜欢，并且想让她更依恋……
　　雨，越来越大；天，不知不觉的暗了。雨水敲打在车顶上，伴着马车的轱辘声，夜，越发的寂静……
　　“公子，到驿站”不知多久，摇曳在雨夜中的灯笼出现在视野中，微弱的亮光指引着人们的方向。车夫回过话，手中的马鞭挥舞的更有力气。
　　连云枫转头看睡得香甜的水洛，额珠歪在一旁，光洁的右脸应在打进来的光亮里，泛着红晕，不仅一呆。
　　抬手整理好她的面纱，清秀的眉眼依旧好看到极致。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连云枫心里自嘲，终是舍不得叫醒她。
　　拿过一旁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方抱起水洛跳下马车。浑然不觉雨水打湿了肩头，只要怀中的人儿安然，他便无恙。
　　被饿醒的滋味不好受，水洛皱着眉坐起身，只有满目的黑暗。再摸摸空的直叫的肚子，毅然决然的披衣下床去找吃的。
　　小小的驿站早已人满为患，昏暗的灯光下几乎没有空桌，踢踏的脚步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水洛一边下楼宜宾寻找连家人的影子，看到某人模糊的眉眼水洛脚步轻快的跳下台阶。径直坐在连云枫的身边。
　　扫一圈，除了两个丫鬟，其他人都在。讶然的看着连云枫，“没空房”连云枫淡淡的解释说“怎么不睡了？”
　　“饿了”水洛不好意思的吐舌头，可惜连云枫和身后的人说话没有看到。
　　“你的丫鬟在厨房看着，再忍一会”连云枫问完转过头对水洛说道。水洛点点头。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好啊！像飘在云端
　　吃过饭,水洛把两个丫鬟赶到房里睡觉，自己蘸,着茶水无聊的在桌上乱画。不一会水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水洛还是兴致勃勃的画了又画。
　　“水洛，回去睡”。几次纠正连云枫已经习惯了她自己改的名字，初落可能是她忘不了的伤疤。
　　“不困，不累，不想睡”催了几遍了？刚过子时，她睡了一下午了好不好？连云枫无奈的摇摇头，化成一声叹息。
　　旁观的冷辰，摸摸鼻子，识相的挪到另外一桌和别人大眼对小眼去了。
　　“逸云”水洛闷闷的叫道，连云枫转头看她，“我很无聊”他看出来了，桌子上的茶水比外面的雨水还多。
　　“不如……”水洛眼眸一亮，“打牌吧”
　　连云枫以为她只是说说，又不是赌坊，哪来的纸牌色子。可是，当水洛“当当当”从楼上下来，他知道自己错了。
　　当着他的面儿，水洛把包袱抖个底儿掉。只见纸牌摇盅，一样不少，才皱起了眉……
　　家仆们稀奇又手痒的看着一桌的用具，碍于公子在前，谁也没敢伸手。“冷辰，喜欢玩什么？”水洛看看所有人，找个管事的。
　　“啊？”冷辰愣了一下，看公子一脸的漠然，也没说不准玩。在水洛威胁的目光下，冷辰朝其他人点点头，胆大的拿了东西招呼胆小的率先开场。
　　不一会，整个大厅如同赌场，喊大喊小声让厢房的人也睡不安生。
　　只有水洛，玩了一把就坐在连云枫身边歪头看，不知在想什么……
　　“哎呦，这是驿站还是赌场？”楼上一女子只披了件外袍就居高临下的冲楼下的人喊，正在兴头上的人谁听得见她吆喝？
　　一连喊几声，没有人理自己？宁问儿气急的叉腰冷眼看楼下的人，“姑奶奶我好声好气的说没人听是不是？”说完想也不想的脱掉绣花鞋朝吆喝声最大的那人丢下去。
　　顿时全场寂静。
　　“这女人，比我还嚣张啊”。水洛兴高采烈地拉着连云枫的袖子，指着那个又喊又叫有动手的女人说道，把全厅的人都惹到了！
　　连云枫抬抬眼皮，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可是心里想着：你们俩，半斤八两吧！
　　“公子”眼见一个女人和那些赶路人越吵越厉害，罪魁祸首还幸灾乐祸的看戏，冷辰沉不下气了，瞥一眼水洛，低声询问。
　　“叫她来”连云枫点头说话，水洛还没闹明白，就见那女子朝这边看来，然后，没了声音。戏还没完呢吧？
　　“师兄怎么在这儿？”
　　“谁扯姑娘我的袖子？”骂的正痛快，谁在后面扯她后腿？宁问儿气呼呼的回头，看清那人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的地方，那个人一定在十步之内。果然吧！
　　连云枫淡淡的应了声，开口：“怎么在这儿？”被人反问，若是平常，宁问儿一定理也不理，可是这位？不理不行啊！
　　宁问儿自己找个空位坐下，笑嘻嘻的说：“我们走南闯北的，路过阳城”说完好奇地看着直看自己的水洛。
　　“这位是？”“不怕他找你？”连云枫似乎没有听清宁问儿问的话，自己说道。
　　“他在泠水呢，你也忽悠我”宁问儿低下头，绞着衣角不再说话。
　　“她是？”水洛好奇的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师兄和师妹？
　　冷辰没说一句话就让那泼辣的女人低下了脑袋，老老实实的走到一脸冷漠的男子身边.那些被骂被打的陌生人互相商量着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只有连云枫的问话声。
　　淡漠的语调让想挑事儿的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水洛冷眼瞅着连云枫和宁问儿一个审问一个被审,开口一声师兄,脑海里就闪现出两个词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简单两句话那女孩就低头绞着衣角，哪还有刚才的嚣张？越看越像啊！两个人都沉默了，该自己发问了吧？
　　可是……
　　连云枫就像对宁问儿一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吩咐冷辰道：“把那些东西收回来”。
　　水洛还没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冷辰就应下走到离他们最近的桌子前，平板的开口道：“纸牌”。
　　你们想赌就带着我们一块玩儿，勾起我们的赌瘾就收回赌具，耍人玩呢！驿站是什么地方？龙蛇混杂，天南地北的人都可能遇上。
　　“你们是逗孩子玩呢？今儿个不给爷个交待，谁也别想离开这儿！”这不，某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把手指捏的“啪啪”作响，铜铃大的眼睛挑衅的瞪着冷辰，其他的陌生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意思，也和这人差不了多少。
　　冷辰看一眼还是淡漠的连云枫，比那人更横的把短剑放在桌上，连家家仆见状，齐刷刷的掏出不知藏在哪的兵器，和刚才还玩的高兴的牌友冷目相对。
　　谁还敢较劲？找死那？
　　水洛和宁问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冷辰强硬的收回赌具，呼啦啦倒在自己面前，同时看向连云枫。
　　水洛的眼里写着：这是我的东西啊。
　　宁问儿的眼里写着：那是你的东西啊！
　　连大公子面不改色的再次向冷辰下令：“没收”
　　没收？冷辰只听连云枫的命令，可是听到这一句不由自主的看一眼水洛.
　　“停停停，没收？这是我的东西！”水洛冲连云枫叫嚷着，要收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宁问儿第一次见冷辰迟疑，第一次见女人对连云枫嚷嚷，此等好戏岂可错过？可是，连云枫会给她看热闹的机会吗？
　　“是你的？”连云枫看着水洛，镇定的问。
　　水洛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说是？带着赌具出嫁，连云枫没收有什么错？
　　说不是？他更有理由拿走。在这给她下套呢。真是阴险那！水洛哼一声，站起身打个哈欠，“本姑娘回房睡觉去。”收了再找师兄要更好的。
　　雨声渐渐小了，天慢慢亮了。
　　有人冒雨赶路，有人打尖避雨，小小的驿站，从不缺乏客源。
　　窗棂透出第一缕亮光，水落就醒了。三个人挤一张床就是累啊！水洛翻个身，作势拍一下雪儿的后脑勺，轻叹气。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会不会影响她的婚姻大事？
　　“你看那个戏班”雪儿指着朝阳城方向走的车队，对水洛说道“就是他们几乎包了整个驿站。”
　　水洛呆呆的看着飘在上空的旗子，三个大字迎风招展：“百灵阁”。
　　她好像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棋盘？”登上马车，水洛再次呆住了。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