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殇》碧晴

10、第十章

　　徐昭佩死后的三天，是整个湘东王府最暗无天日的三天。

　　王素素受重杖一百，并被赶出王府。萧绎抱着徐昭佩的遗体呆坐在井边，滴水不沾，粒米未进。

　　他像从前那样轻柔地抚摸她的额头，贴着她的耳际温存道：“昭佩，你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看琼花。今年的琼花开得格外好，你不是最喜欢在琼花树下弹琴吗？我命人给你打了把玉骨琴，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昭佩，你不要睡太久，我不喜欢孤单，习惯你陪在我身旁的……”

　　“对不起，你把完好的自己交给我，我却没有好好照顾你。都是我不好，你不要丢下我先走，好吗？”

　　他就那般絮絮喃喃地说着，好像她并没有离开，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俏皮地唤他一声“夫君”。

　　没人敢出声，更没人敢上去打扰他。

　　直至三日后，她的遗体渐渐散发出腐朽的气味，他才对我说：“云姑，你带她回家吧，她要我放了她，我便还她自由。我不想她……死了还要怨恨我。”

　　回家？王爷，她早已将湘东王府当做她唯一的家了。

　　湘东王妃去世，原本应当举国同哀。

　　可人们都说，这位王妃死不悔改，临死前一刻还与情夫暨季江苟且。那幅留下的绢画便是最好的证明，也难怪王爷不仅将她出妻，还写下《金楼子》来讽刺她的淫行。

　　可世人不知道，那幅画中的少年并非暨季江。世人更不知道，萧绎所写的《金楼子》中，饱含了千般苦涩、万般无奈的相思之情。

　　相思相望，路远如何！

　　秋风起兮秋叶飞，春花落兮春日晖；春日迟迟犹可至，客子行行终不归。

　　相思相望，却渐行渐远，终至不得归的地步。

　　他再也没有纳王妃。后来，他平定侯景之乱，登基为帝，君临天下。独自守着冰冷空旷的皇宫，终身未娶皇后，亦没有追封她为皇后。

　　他说：“她性本爱自由，我若硬她扣上皇后的桂冠，只怕她在九泉之下也是要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