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何处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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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吱呀的一声，地牢的门被推开。门口出现的人将昏暗的空间仅有光线挡去一大半。靠在角落的一个人眉头微皱，将手中的剑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位公子进了这里还敢大胆放肆？你知道这是哪里么？”将士那满脸横肉的脸在牢房里来回扫视着。
“那好，我再问一遍，刚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以为我们看牢房的像聋子那样好骗！”
“嗤——”一阵哂笑在紧张的气氛下是那样刺耳。众人纷纷将眼光放在原本默默无闻的一个人上。他侧坐在地上，头微微低着，肩膀却在无意中颤抖，明眼人都知道那个笑声是他发出的。
门边的将士脸色已经黑的可以渗出水来。他一时惊讶地看着那个人，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简略说来，那是几个月前的情况了。
人间的三月万物滋长，正是落英纷飞、吃酒赏花的日子。他清楚的记得，那场让烽火燃遍半个江山、震惊整个朝廷的起义是怎么发生的，然后是怎么被镇压、草草收场，连个正式的结尾都没有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起义的主要策划者。整个计划明明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
有人叛变了！
当泰山崩于眼前时，他才意识到，叛变的人是他自己。
从回忆中醒来，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那个在他以前就会毫不犹豫地抓起他的衣领狠狠揍下去的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眼神平静的根本不像他平常的自己。
难道这是这个战争所带来的吗？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个改变。
“喂，你还没傻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壮士将手中的军棍指向他，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
他看着那个火冒三丈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毫无表情的说道：“你这么说，我就确信是你傻了。我的名字，在皇帝面前说出来都是掷地有声的，更何况你小小的一个狱监。”
刚说完这句话，他敏捷的贴着地滚了几滚，下一刻那个军棍啪地打在了墙壁上，常年在潮湿的墙上的青苔都整块掉下来。
拍拍身上的衣服缓缓站起来，嘴边笑出几分轻蔑。整个动作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直勾勾地盯着在他看来呆头呆脑的壮士。
那个人没有从他的眼睛中得到任何的信息或者感情，其实不仅仅只有他，任何人都如此。他这样过了二十年，每个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这样认为。
第二个棍子很快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了，他刚想用手挨下来，然后接住棍子。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一张脸在那个人的身后出现。这张脸他只看过一回，而且是在战争的最后一刻。
虽然他知道那个人刚刚才来，不过刹那间的感觉，仿佛那个人就一直在那里一样，精准的用目光衡量了他的人生，他的轨迹，乃至他的今后。
旁边的人同样有着巨大的反应，相互唧唧喳喳的议论着，交换着不同的脸色，然后立马屈膝跪了下来。
“大人啊！！！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这件事真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想，起义是多大的事？是篡君夺主，是要被杀头的。我们怎敢做这样的事呢？”
“大人您的宽广胸襟，公正不阿是远近闻名，家喻户晓，谁人不知。您一定要明察，我们真是有苦难言啊！”
他只觉得他站的太久了，又重新靠在墙上，双目微闭休息着。
可不久他就又重新睁开双眼，因为他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赶快跪下。那个刚刚动过手的无脑小吏也立刻行动起来，用棍子横着钩过了他的双腿。
“住手！”
这太低估他了，想到这个，不由得在心里笑了起来。只见他单脚在后面的墙上蹬了一下，接着反弹的力迅速控制了自己身体的平衡，用手撑地后迅速站回原位。
在众人痴呆的目光中，对面的人差点没拍起掌来：“少侠，好功夫！敢问如何称呼？”
定定地望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许多人，他转头看过去，才淡淡吐出三个字来：
“张祁零。”
“刚刚失礼了张公子。我只是这个县城的小官，因为平时偶尔讲学，人们都称呼为季先生。”说罢便望向旁边的人：“我上次是怎么嘱咐你的？”
“是的，大人，没有您的允许不能乱施刑罚。可原先是他不守规矩。”
季先生对着他微微一笑：“我们做自己的便好。”随后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大家快起身，其实不用跪着我也会查清的，你们不必如此。
“我这次来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们，圣上已经赦免了大部分的人，你们中的许多人现在就可以走了。”
在听完这句话，人群立马嘈杂了起来，每个人因为自己逃脱了这个乱局而庆幸，在一二分钟内作鸟兽散。
其实不要说世事无常，这就是每个人内心最简单真实的反应。你无论怎么辩驳、怎么逃避，最后都是要面对的。
祁零望着纷纷涌出牢房的曾经与自己一起战斗的人，却在此刻丢盔弃甲，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着，去过着那压迫下平静的生活。
他并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注意到靠着墙壁的衣服被潮湿的苔藓浸湿了。
没有察觉到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有人用他很少听到的温柔声音提醒道：“这位小哥，你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我找你也有事，很重要。晚上七时在我的书房中等我，我会让人待会带你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吃一顿好饭。但请你务必要来。”
出门的时候，他选择无视刚刚对他出手却没有成功的人，径直从他面前经过。
当晚的天气不是很好，但却十分清爽。天空隐隐约约地要下起雨来，却不作春雷。他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个不大的庭院，这里已经可以算得上豪华，可因为什么的缘故使得这里有种平凡的气息。
“张家小哥，这个院子里有我亲手种的枇杷树。再过几个月便会成熟了。”
“张家小哥，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同么？”
回过头，便看到了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表情好像在笑。
“小哥，还是进屋说话吧。不久就会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何处不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