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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归 ...

  •   周暮桑站在公交站台看着夜幕下的霓虹,川流不息的车飞速驶过,车灯不断打在她的脸上,疲倦一览无遗,她在7年之后又回到这座城市,熟悉却又太过陌生。
      回到市郊租住的小屋已经是深夜11点半,楼道里黑得可怕,她拿出随身带的小电筒,把脚步刻意放重发出些声响来,总算是踏实一些。
      这是8、90年代的老式建筑,主人把它拆分成若干出租给形形色色的人,这些来自不同城市、不同背景的人大概只有一个共同之处,这相对低廉的价格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
      周暮桑的这间就是众多隔间中的一个,里面是一间小的卫生间,房间一侧摆了张大床,另一侧摆了张小桌子,放了两把椅子。角落放着个硕大的行李箱,装点着衣物,似乎做着随时离开的准备。厨房就是在房间外的过道里摆个煤气灶,这里的几个住客都是如此,因此不大的过道显得更加拥挤。
      她从另一座城市搬来这里一个月,没有所谓的适应或者不适应,周暮桑已经被生活打磨成了一个超人。
      她进了门,打开灯,照例弯下腰把蜷缩在桌子下睡着的默默抱起来放到床上。所幸现在还只是初秋,天气还带着些许夏末的热度,否则恐怕孩子这样是要病了的。周暮桑想晚上的这份工作总不是长久之际,还是尽早辞了为好,一切总还是应该为了孩子。
      她给孩子盖好被子,往他旁边一躺,不敢躺太久,她怕一下子就睡过去。所以顺了顺气,马上就站了起来,往卫生间走去,用“热得快”烧了瓶水,给孩子擦了擦脸和手,自己简单洗漱,再次躺回到床上。她把明天,准确的说是今天的安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容许自己再想其他事情,毕竟睡眠时间真的太可贵。
      清晨5点半,周暮桑准时起床,给默默掖掖被子,洗脸刷牙,轻轻关上门就出门了。她的一天就此开始。
      周暮桑的生活单调却又忙碌,每天往复。5点半起床,6点半之前把她住所附近这一片的牛奶送完,买些早餐回家,给默默穿衣洗漱,喂他吃早餐。这几年过得太疲惫,连笑也都成了一种奢侈,也只有面对默默,周暮桑才能露出由衷的、不牵强的笑。
      她是如此逃避这座城市,回来的初衷无非是为了她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儿子周默。她觉得老天爷的玩笑开得有些大,或许上辈子真的做了些什么逆天的坏事,觉得对她的惩罚不够,还连累到自己的孩子。当她已能够云淡风轻地看待过往的一切,那纸诊断书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彼时离开之后到了离这座城市几百公里外一个小县城的她,终于在那么黑暗的一段时日后,想明白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她在一个小村子租了房,也算是安了家。她在一家家庭作坊式的工厂里上班,一起工作的大多是村子里闲不下来的老人和一些中年妇女,淳朴热情,待她是极好。他们并没有因为周暮桑这般年纪独自带着个孩子而闲言碎语,反而对她是极其的照顾。起初,周暮桑就常在工作的地方搁一个纸箱,把孩子放里面。默默从小就乖,不哭不闹。那些阿姨大娘们是看不下去了,说是做灯管的厂房里空气不好,对小孩子健康有影响,老板家的阿婆80多岁的年纪,闲时出来遛弯,有一次溜到厂子里了,看见小娃娃躺在纸箱子里眨着眼睛看着她,心疼得直抹眼泪,硬是把默默抱走了,说她给带。阿婆把默默抱走之后,周暮桑偷偷躲进了厕所,眼泪忍不住也出来了。这样一群非亲非故的人给了她最简单的温暖和感动。
      阿婆身体很好,周暮桑工作的时候,默默就一直由阿婆领着。长到1岁,会走路了,可是默默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也不大哭闹,本以为是开口晚,可是再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如此。不顺他心的时候就“呀呀”的叫,偶尔发几个简单的音,连“妈妈”也没喊过。默默不怎么依赖周暮桑,不会主动要周暮桑抱,没有一般小孩子活泼黏人,最亲近她的表现也无非是在陌生环境下会牢牢抓住周暮桑牵着他的那只手。周暮桑赶紧带孩子去县里的医院瞧了瞧。检查结果,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口耳也没有问题,认为只是行为能力或者语言能力有些落后。她这才稍稍安了心,可回去之后还是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默默可以活泼起来。2岁多的时候周暮桑又带孩子去了省里一家较大的儿童医院,医生说孩子有自闭症的倾向,不过自闭症一般要3岁之后才能确诊。最后,那纸周暮桑最不愿意看到的诊断书还是到了她手里。这几年她为孩子的病没少奔波,赚的那些为数不多的钱也大多用在了这里。
      一个月前,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儿童医院的医生告诉她,自闭症的治疗是个持久的过程,不是断断续续的去医院,或者靠药物就能治愈的。她向周暮桑推荐了这里的一家康复中心,专门接收自闭症儿童,也有一些成功的案例。周暮桑还是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这里,即使这里有她太多不好的回忆。不管怎么艰难,她就这么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21岁之前她一直不相信有命运一说,21岁之后的这7年时间,自己已经是一个宿命论者,她开始相信,所有的一切是早已注定,强求不得也挥之不去。
      7点,周暮桑抱着默默出门了。大学刚入学那会儿,他们宿舍在3楼,冬天的时候,每天都要打两瓶开水上楼,她的劲小,每爬一层楼都得停下来甩甩手再继续,还因此经常被同学打趣。而现在,她可以抱着默默从家里出发,挤公交,一直到康复中心,大气不喘。
      7点40到达康复中心,她陪伴默默跟着老师做些练习。自闭症儿童需要格外多的关注和爱,周暮桑太忙了,能抽出来的也只有早晨的这一段时间。8点半,周暮桑准时离开去工作的地方,走之前她都会亲亲她的默默,用力地抱抱默默。大多时候,默默都不看周暮桑,只是扯一扯周暮桑的衣角然后松掉,这对于周暮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周暮桑在一家不算小的粤菜饭店工作,生意一般中午才开始。周暮桑一般在9点左右到达,工作时间从9点到下午4点。洗菜工、服务员、洗碗工,这些她都干,康复中心的费用不低,钱对于她来说多一分是一分。那些18、9岁外来打工的同事们,总说,“周姐,你太拼了。”周暮桑笑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各种滋味。
      一个28岁的女人,带着孩子,在这样竞争激烈的社会,没有文凭,走到哪儿都是吃力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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