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旧梦》爱知

2、凤城 旧时 2

　　清晨凝望凤城，阑珊灯火隐在一抹薄雾之中。正是万物复苏的节令，隐匿于绵长山峦北麓山谷中的小城持有着它自身秩序，以极其蓬勃的生机冷眼观望客居此地的路人，来去行走。
　　汝信粗糙急促拂去车窗上积蕴着的大片氤氲雾气，以迫切姿态观望清晨尚未觉醒的小城。她所观望的风景，需持有它自身的洁净能量。一如静寂千万光年的神祇佛像，眼目清明，缄默不语，万千膜拜不过一场世俗风景。所有能与之交换获取的，不过内心一条趋向光的晦涩路径。而那般纯净能量，亦只是晦涩路途上不致迷失的唯一微弱光源。初见凤城的一瞬，汝信便已深切笃定彼时交托的情感已是一种景仰，高之于嫉妒亦或羡慕的一种存在。只因小城片刻存在的纯净能量，已被捕获，无需追逐。
　　凤城，只是它的别名。汝信却习惯这样称呼于它。亦或者，这终究只是汝信持有的众多执拗之一。静寂坐落于滇东南部的世俗小城，海拔1850米。狭长的地形走势，让凤城莹莹独立有如一只浴火凤凰。曾为东爨乌蛮部落所居之地，部落名使用部酋首领名“师宗”，后演化为县名并沿用至今。持有着世俗为它加诸的种种的历史文化底蕴，企图因之而增光添色，却无曾想过，凤城因此而被遮蔽了最为真实的美。
　　越野车缓缓驶进装点洁净无碍的街道，顾念生明亮黝黑瞳仁并无半分偏移，直视前方路途坚定而漠然。
　　路途之上的黑寂穿越过程，汝信曾说。生命的厚度，只存在于我此时此刻行走于漫长路途之上，眼见见证的真实，身体发肤感受的温度，是我笃定的存在。可以宽阔无阻，亦可艰险狭窄，但那最终只会汇成湍湍江流，淙淙不断地涌入我的生命，给予我存活下去的力量。
　　顾念生因而知晓，她只是那样一个决绝凛冽的女子，对感情持有禁忌。状似不会对任何的身外之物心存眷恋不舍。万物来和去，静寂观望，并不插身其中。内里存在着的深厚情感，从不付诸表象，企图以此抓住片刻同行的路径。
　　小城街道已然不复记忆中的老旧安宁。天光初晓，小城依旧沉浸在夜的寂静中。唯一熙攘嘈杂的地段，便只有菜市。交易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声。虽是嘈杂繁复的各类声线，汝信听去却觉内心安然。这是山野小城世俗琐事拼凑而成的真实，得失之间全凭双手劳作获得，内心因而可以积蕴下绵长而深厚的能量。柔软生涩，并无层层外物包裹。